别看他人矮腿短,可一整套动作却是行云流水,若换成他再大些,只怕这动作定会被当成刺客的。 皇上也是一愣一愣的。 弘昼更是三下五除二爬到皇上腿上,搂着皇上的脖子,脸上满是笑意,更是奶声奶气道:“皇玛法,您想我吗?” 下头跪着的几个大臣们都惊呆了。 他们都记得清清楚楚,皇上最喜欢的儿子莫过于当初的废太子,如今的二爷,最喜欢的孙子也是二爷所出的弘皙。 可不管是二爷还是弘皙,谁在皇上跟前都是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这,这小崽子怎么这么大胆?向来与世无争的雍亲王,怎么养出这样一个儿子来? 皇上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闹的好一会儿没回过神,下一刻想起当日圆明园内的事,只觉得这孩子这般行径并不意外。 他拍拍弘昼的小屁股道:“朕自然也是想你的,只是……” 只是朕现在还有要事要忙。 可惜,他这话还没说完,弘昼就满面笑容打断他的话:“我就知道皇玛法您也想念我的。” 说着,他将皇上颈脖搂的更紧了些,奶声奶气道:“今日在马车上我就与阿玛说想要来看看您,可阿玛却说不行,说您是天子,您想见我可以,我想见您却是不行的。” “可是,就算您是天子,可也是我的皇玛法啊,难道孙子想见爷爷不是天经地义吗?” 皇上无奈点点头:“你说的极是。” 下头跪着的几个大臣们眼观鼻鼻观心,一个个能坐到这位置的人皆心思通透,恨不得长了一百八十个心眼子。 皇上瞧其中有两人还偷偷交换了个眼神,当即也懒得追究其中猫腻,挥挥手道:“你们就先下去吧。” “这等事再好好彻查一番,看有无漏网之鱼,若再有这等事,朕绝不姑息。” 几位大臣这才连声应答,继而下去,更是打从心底里感激起这位小阿哥来。 皇上这才顾得上与弘昼好好说话:“今日怎么就你一个人过来了?你阿玛了?” 弘昼像是竹筒倒豆子似的说道:“阿玛正在和玛嬷说话了,他们好像要吵起来了,所以阿玛就要苏公公将我抱走了,苏公公找了个宫女带我玩,可我想念您,就来找您了。” 说着,他更眨巴眨巴眼道:“皇玛法,您劝劝玛嬷和阿玛吧,与他们说不要生气,不要吵架。” “连我和哥哥都不吵架,他们都是大人,怎么连我们都不如?” 他大有一副不拿皇上当外人的架势。 在他的印象中,爹和祖母吵架了,不找祖父找谁? 皇上被他逗的直笑,寻常妃嫔与子嗣之间若有嫌隙,皆是藏着掖着,生怕他知道了怪罪,可这小崽子倒好,怎么还想请他出面劝和? 皇上打趣道:“那你倒是同朕说说他们为何吵架啊。” 弘昼正色道:“这事儿说来话长,松佳姨娘是玛嬷赐给阿玛的人们,但阿玛不喜欢她,就罚她做咸鸭蛋去了。” “您不知道,松佳姨娘可真是厉害,一天能做好几百个咸鸭蛋!” “我听常嬷嬷说,有一次她从松佳姨娘身边经过,隔着老远就闻到松佳姨娘身上有股咸鸭蛋的味儿,香料都遮不住,常嬷嬷说她这是被腌入味了。” 说着,他舔了舔嘴唇,道:“我和阿玛一样,我也不喜欢松佳姨娘,松佳姨娘在我额娘病着的身后日日来给我额娘请安,常嬷嬷说她这是在守株待兔,专等着阿玛。” “可偏偏因为松佳姨娘是玛嬷赐下来的人,谁都不敢对她说重话,唯有阿玛敢罚她!” 皇上觉得有点好笑。 叫他评价这等事,颇有种杀鸡用牛刀的架势,就连后宫之中这等事都没谁敢闹到他跟前来,不曾想如今竟要去管儿子的房中事儿? 可偏偏弘昼将皇上的脖子搂的更紧了:“您说是阿玛错了还是玛嬷错了?” 皇上斟酌片刻道:“朕觉得老四没错。”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人,都是会变的,兴许那个姨娘从前在德妃身边是好的,只是随着身份位置变了,想要的东西就越来越多。” 他不由想到那些臣子们,他相信每个读书人刚入仕时都是怀揣着一腔热血,想着为国为民,只是到了最后,本心就变了:“更何况,既然德妃已将人赐给了老四,老四如何处置这人,德妃就不该插手的。” 一时间,弘昼看向皇上的眼神很是崇拜:“皇玛法,您说的极是,您可朕厉害!” 面对这般直接热忱的马屁,皇上朗声笑了笑,方才心中的不快是一扫而空。 在一旁的魏珠都忍不住是忍不住犯嘀咕。 他已经许久没见过皇上笑的这般开心了,看样子九贝勒说的没错,雍亲王看着是淡泊名利,实则城府颇深。 弘昼却是左顾右看,看样子对这书房很感兴趣似的,更是从皇上腿上蹦了下来,直接对着魏珠吩咐道:“我想喝水,我想吃点心。” 说着,他半是告状,半是撒娇对着皇上道:“今日我一大早就起来了,瓜尔佳嬷嬷不准我喝水,说我要是在宫里想要如厕就不好了。” 他越说越觉得搞不懂了:“为何在宫里如厕不好?难不成宫里没有茅房吗?” 皇上笑着道:“朕记得这个瓜尔佳嬷嬷,她从前伺候过老祖宗,最是懂规矩的一个人。” “至于进宫前不能喝水是因人而异,有些人进宫会紧张的。” 弘昼摇摇头,嘀咕道:“这有什么好紧张的?” 皇上看到他直觉好笑,继而吩咐魏珠道:“给弘昼上一壶蜜茶,朕记得他爱喝甜的,但也不能太甜了,对牙齿不好。” 魏珠连声应是。 弘昼继而旁若无人参观起御书房来,参观时嘴巴也没闲着,叨叨说个不停:“方才我要进来找您,可门口的小太监却不答应,说无要事不得进来,我就与他说,我想念皇玛法也是十分要紧的事……” 从前他只觉得四爷书房里宝贝不少,可如今与这御书房比起来,可真是小巫见大巫。 参观了一阵,他又道:“皇玛法,您想我吗?” 这是他今日第二次问皇上这个问题,小孩子只是小,却不傻,若非心中笃定,他又怎会一而再再而三问出这个问题来? 皇上颔首道:“朕自然也是想你的。” 说到底,皇上也是纵横情场的老手了,这等话说起来是信手拈来。 弘昼却扭过头,正色看着他:“既然您想我了,为何不派人接我进宫?也没有来雍亲王府看我?” 皇上:…… 就连后宫中的妃嫔都没弘昼这般较真的,他笑了笑道:“朕事情太多,所以有些顾不上你,若是朕不喜欢你,怎么会派人送你玉龟和绿豆?” “对了,如今你可知道为何红豆配相思,绿豆配王八了吗?”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这个话题一抛出来,弘昼就没心思纠结皇上到底想不想他这个问题了,连忙道:“我不知道,皇玛法,您知道了吗?” 皇上颔首,正色道:“朕自然知道的,魏汉至元代,绿头巾使用颇为广泛,只有卑贱之人或身份低贱之人才会戴它,所以久而久之,众人就将戴绿头巾视为屈辱的习俗,哪里能配相思?” “可朕觉得你说的也是十分有道理,绿豆和王八的眼睛差不多大,绿豆陪王八最是合适。” “朕送给你的绿豆,你们吃了吗?可好吃?若你喜欢,朕要人再给带些回去……” 弘昼这下再记不得问皇上到底想不想他一事,与皇上深刻讨论起绿豆来。 *** 这边弘昼与皇上是相谈甚欢。 可另一边,永和宫却是炸开了锅。 方才德妃娘娘与四爷本就闹得不甚愉快,虽说母子没有隔夜仇,可偏偏德妃娘娘与四爷并非寻常母子,一个总觉得儿子与自己不亲近,总是话说一半留一半,一个是心思深不可测,不管何时说话做事都留了一手……如今为了一个松佳姨娘是闹得不欢而散。 德妃娘娘觉得四爷不喜她,所以迁怒到了松佳姨娘身上。 四爷却觉得是松佳姨娘不规矩在先,更觉得德妃娘娘的手伸的太长了些。 正当母子两人相对无言,大眼对小眼时,苏培盛就匆匆走了进来,一进来就跪地道:“王爷,不好了!” “五阿哥不见了!” 四爷是知道弘昼是什么性子,寻常可看不住这小崽子。 可若在雍亲王府或别处也就罢了,但这里却是紫禁城,若弘昼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传到皇上耳朵里去,那就糟了! 四爷急的站了起来,眼神冷冷落在苏培盛身后宫女面上:“你是怎么当差的?连个大活人都看不住?” 这宫女也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如今哭的满脸是泪,更是吓得身子微微发抖,啜泣道:“德妃娘娘饶命!王爷饶命!” “方才五阿哥要奴才陪他玩捉迷藏,奴才刚闭眼一会儿,这五阿哥就不见了……” 四爷是怒火中烧:“你的意思是弘昼的不是吗?” 德妃娘娘皱皱眉头,只觉得四爷这哪里是在怪这宫女,分明就是在怪她这个当额娘的不该将他们叫进宫,当即是摆摆手道:“罢了,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来人,赶快去找!” “这路上的小太监小宫女都要问一问,看他们有没有看到弘昼。” 她心里虽也着急,实则却是担心自己更多,若这孩子真出了什么事儿,她也逃不了干系。 她更是对弘昼不满起来,看样子绿波说的没错,这孩子真是顽劣得很,老十四的每个孩子都进宫给她请过安,怎么就没发生过这等事儿? 四爷又是急又是气,一贯沉稳的他在秋日里竟冒出汗珠子来。 德妃娘娘见状,不免劝上几句:“……你也别着急,紫禁城里人多,到处都有人盯着看着,弘昼不会出事的。” 四爷沉默着没有接话。 他想,若今日是老十四的孩子走丢了,额娘只怕不会像现如今这样沉稳,只怕早就急坏了。 好在半个时辰后,苏培盛就打听到消息,说弘昼进去了乾清宫。 这下,就连苏培盛回话时声音中都带着一股子恐惧:“……有几个小太监都说五阿哥与他们打听乾清宫怎么走,说五阿哥要去找皇上,想必,想必这时候五阿哥正与皇上在一起,不会有事儿的。” 完了! 四爷这颗千疮百孔的心刚落下没多久,再次高高扬起,脸色更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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