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愣了一愣,就跟着魏珠进去了。 他一走进去,就闻到淡淡的药味,只见皇上身着寝衣坐在书桌前,手中把玩的正是他方才送的那个香囊。 皇上的精神看起来还不错,他瞧见之后则放心不少。 皇上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心里舒坦了不少,这几日他虽“病”着,但一众皇子府上发生的事儿他全都知道,这些人真是忙啊,忙着结交大臣,忙着游走外家,忙着与谋士商讨…… 唯独老四,这几日除了进宫探望自己,要么是四处寻医问药要么是呆在雍亲王府陪年侧福晋。 皇上看向手中的香囊,道:“方才魏珠说你原先头疼时闻一闻这香囊就好受许多,朕怎么不知道你有头疼的毛病?” 四爷恭敬道:“回皇阿玛的话,说起来这都是十余年之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儿臣嫡长子弘晖没了,儿臣……很是伤心。” 说着,他更是道:“这等事情,儿臣不敢打扰皇阿玛。” 这话说的,皇上愈发觉得自己这个父亲当的不合格了:“朕听说年前怀恪没了,想必你也伤心难受得很……” 他正欲差魏珠好好赏一赏四爷时,谁知四爷就道:“是,儿臣当时的确难受极了,幸而身边有弘昼与弘历两个孩子陪在儿臣身边。” “弘历自不必说,向来乖巧懂事,弘昼虽看似顽劣,却也十分孝顺,当时对儿臣好一番劝慰。” “这次弘昼听说您生病了,更是说要前来进宫探望您,儿臣几次拒绝他,他却不死心,日日坐在儿臣书房门口等着儿臣,问儿臣什么时候带他进宫……” 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说起这事时,他嘴角是隐隐带笑。 皇上也笑了起来:“说起来,朕都好些日子没见到弘昼了,这孩子既想进宫,你为什么不带他进宫?” 若换成寻常人说这话,四爷定会毫不客气怼回去:您不是说要安心养病吗?我这个当儿子的都见不到您,还带着您孙子过来?这不是自讨没趣? 但这话,四爷就是连在心里想一想都是大不敬,只能道:“您正在养病,弘昼这孩子向来顽劣,若是带进宫只怕吵的您不能安生……” 这几日,皇上本就无聊,被四爷这样一提,愈发想念弘昼来,当即就吩咐魏珠派人请弘昼进宫。 等着乾清宫的人到诚亲王府时,弘昼仍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不光睡觉,还在做梦,梦中的他在吃蟹黄包子。 春日并不是吃螃蟹的时候,像那等蟹黄饱满的母蟹更是少见,所以即便他馋蟹黄包子许久,也没能尝上一口。 乾清宫的人来了,最先得知这消息自是幽禁在诚亲王府的老三。 老三被软禁这么些日子,一直没想明白到底哪儿错了,日夜琢磨,听说乾清宫来人了,当即是欢喜不能自禁。 谁知来者却说皇上是派他们来接弘昼进宫的。 这世上最叫人难受的事不是叫人失望,而是给人希望后又叫人失望。 一瞬间,老三面上的笑都撑不住了,可就算他满心不痛快又能如何,还能恭恭敬敬带着乾清宫的人去找弘昼。 老三站在弘昼跟前,瞧着睡得香甜的小崽子是气不打一处来,推了推他,不悦道:“弘昼,起来!” 梦中的弘昼正吃蟹黄包子吃的起劲儿,换了边儿,继续睡了。 老三又推搡了他一把。 人在太过得意或失意时,情绪总是难以控制,就比如今日,他当着乾清宫的人都流露出对弘昼的不满。 倒是一旁的太监陈顺子有点看不下去,他乃魏珠的徒弟,也是个机灵的,含笑道:“王爷,奴才听说睡梦中的孩子不能吓,若是吓出个好歹来,待会儿奴才将小阿哥带进宫就不好交代了。” 老三很快反应过来,笑着道:“是,公公说的是,我也是想着皇阿玛要见弘昼,所以才这般着急的……” 接着,他便轻柔慈爱,弯着腰柔声将弘昼喊醒了。 弘昼一睁眼,就对上笑眯眯的老三,从美梦醒来对上这样一张骇人的面庞,只觉得怪吓人的。 要知道自四爷逼着老三打了弘晟一顿板子后,老三就看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一直对他没什么好脸色。 当即弘昼只觉得像见了鬼似的,揉了揉眼睛:“三伯,您是这是干什么?您,您可是吃错药了?” 一众小阿哥们再次憋笑。 老三纵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却是怕这些太监回去多嘴多舌,笑容是愈发和煦:“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是你皇玛法差人来请你进宫了……” 他这话音还没落下,高兴的弘昼就乐的一蹦三尺高,一个不留神就撞到了老三鼻子上。 这可把老三撞的哟,闷哼一声也就罢了,鼻血都撞了出来。 弘昼忙道:“三伯,我不是故意的。” 老三气的后槽牙咬的咯吱咯吱直响,却只能捂着鼻子,强撑着笑道:“没事儿,我不怪你。” 这下,弘历就毫无心理负担地坐上了进宫地马车。 半个时辰后,弘昼就见到了床上养病的皇上。 虽皇上面色看起来与平常无异,但身着寝衣的他并无往日威严,如今闲闲躺在床上,瞧着精气神就不比从前。 弘昼知道历史上的皇上是长寿之人,可老人年纪大了,什么时候撒手人寰是说不准的事儿,如今看到这般模样的皇上,鼻子一酸:“皇玛法!” 皇上虽隔不算近,却也能听出他声音中的哭腔,心里是愈发感动,冲弘昼招手道:“来,弘昼,到朕这儿来!” 弘昼迈着小短腿哼哧哼哧跑了过去,一把就握住皇上还没来得及放下来的手:“皇玛法,您好点了没?” “我听阿玛说您病了之后一直很担心,每日都催促阿玛带我进宫见您,可阿玛就是不带,阿玛真坏!” 皇上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道:“咱们弘昼真是个好孩子。” “朕也很想你,这些日子朕养病闲得很,索性就留你在宫里头住些日子,你可愿意?”
第48章 弘昼头点的宛如小鸡啄米, 正欲开口时,一旁的四爷就连忙开口:“皇阿玛,弘昼顽皮得很,若将弘昼留在乾清宫, 只怕会打扰您休息的。” 这理由是其一, 其二则是他生在紫禁城, 长在紫禁城, 紫禁城中的龌龊他比谁都清楚,若将弘昼独自留在紫禁城里, 他并不放心。 弘昼嘴巴一瘪,可怜巴巴看向四爷:“阿玛。” 他声音拖的长长的, 像是不满,更像在撒娇。 四爷却是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正色看向皇上:“如今太医也说了您要安心养病,儿臣今日就先将弘昼带回去,等着您病好之后再将弘昼带进宫给您请安……” 皇上看着这对父子,只觉得他们还是怪有意思的,笑着道:“不必了, 就叫弘昼留下来吧。” “朕虽正在病中, 想必你也知道, 心病还需心药医,朕的心情好了, 这病也就好的快了。” “若有弘昼在朕身边,想必朕的病很快就能好起来……” 一旁的弘昼顿时又点头如小鸡啄米, 连连道:“皇玛法说的是。” 这祖孙两个一唱一和的, 惹得四爷就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点头称是, 继而交代起弘昼道:“……你皇玛法正在病中,你莫要顽皮,知道了吗?” 弘昼点点头,正色道:“阿玛,您就放心好了。” 四爷微微皱眉,到底没多说什么。 如今这情况,他说什么也无用。 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原先但凡弘昼与皇上在一起,他的心就悬在嗓子眼,如今却只担心弘昼会不会惹皇上生气而已。 皇上扫了眼四爷,淡淡道:“这安也请了,朕你也见到了,就先回去吧。” “有你在,我们祖孙两个说话都不自在。” 弘昼虽没接话,却还是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四爷没法子,只能先行告退。 四爷一走,弘昼的话就多了起来,絮絮叨叨道:“皇玛法,您的病好些了吗?这些日子您有没有乖乖喝药?” “我可不爱喝药,药太苦了,一点都不好喝。” “可额娘却说,若是不喝药病就不会好……” 说到这儿,他总算想起耿格格来,一拍脑门道:“完了,额娘知道我进宫了肯定会担心我的,担心我惹您生气,担心我在宫里头闯祸,担心我身边没人照顾……” 他是一点都没把皇上当外人。 皇上嘴角含笑,道:“这有什么,朕过几日派人赏些东西给你额娘,你额娘就知道你不光没有惹朕生气,还很得朕喜欢,这样就能放心了。” “至于你额娘担心你受欺负,呵,就你这性子,你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谁能欺负到你头上来?” 说到这儿,他老人家更是道:“倒是你身边没人伺候是真的,乾清宫虽宫女太监不少,却不知道你的习惯。” “魏珠,你差人将弘昼身边的瓜尔佳嬷嬷请进宫吧!” 魏珠应了一声,转身就下去安排了。 弘昼对皇上的安排很是满意,笑眯眯道:“玛法,您可真厉害,难怪是个好皇上!” 这等马屁,皇上不知道听过多少回,什么“千古明君”、“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等等,这些话听的多了,他并不在意。 如今他只看向弘昼,打趣道:“这话,你又是从哪里听来的?可是听你阿玛说的?” 弘昼摇摇头,正色道:“阿玛才没有说过了。” 说着,他想了想道:“我倒是从前听我身边的乳娘说过的,说她听她祖母说过小时候一家吃不饱穿不暖,不仅要吃野菜还要吃树根,甚至还有人家里要卖儿卖女了,当时我听到这话就觉得他们可真可怜。” “可后来乳娘与我说如今他们家日子好过多了,能吃得饱穿得暖,甚至连家中侄儿还能进学堂念书,偶尔吃上一顿野菜也是因为春日的野菜鲜嫩,这不是您的功劳还能是谁的功劳?” 上辈子的他即便是个历史小白,却也知道康熙帝居功至伟,如今这话说的是诚恳极了。 最后,他更是道:“皇玛法,您吃过野菜吗?我听原先那个聂乳娘说春日里有许多好吃的野菜,像荠菜,水芹菜,蕨菜……都很好吃,不过我就吃过荠菜馄饨,里头裹着鲜河虾,还有猪皮冻,一口咬下去又香又鲜,可好吃了。” 他一边说还一边直咽口水,更是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老气横秋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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