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化肥可是稀缺的精贵物,村里人种地还是用的农家肥,所以特意挖了粪坑沤肥,听到熊孩子炸粪坑,赵朱差点忍不住头皮发紧——这倒霉孩子,怎么能这么皮啊!炸什么不好,干嘛炸那玩意儿? 忍下恶心,她连忙追问道:"他怎么抽抽了?是炸到眼睛了还是炸到哪儿了?流血了吗?你告诉了你家大人了吗?" 赵家宝捂着脸哼哼唧唧的,就是不肯再多说了。 赵大妮儿拉了拉赵朱的衣角,见她低头,连忙垫起了脚尖凑过去道:"他表弟就是那个'四眼',他妈妈是赵家宝他二姑,听俺娘说赵家宝他二姑可厉害啦,都嫁去城里大官家啦!" 赵朱一听这话,心中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家宝这是怕伤了城里来的娇贵的表弟,大人怪罪他,让自己去撑场子——或者说是去背锅呢! 看着对方一边干嚎一边偷偷在指缝里打量自己,赵朱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粪坑里面会生成沼气,万一点燃引起爆炸,后果将不堪设想!但看他虽然说的严重,却没有失去小心机的模样,她知道事情应该还没那么严重。 不过,说到底也是因为自己拿炮仗给他们玩,才出的这档子事。她当下也不犹豫,立刻道:"大妮儿,你跑的快,去你胜利伯家通知他们家大人过去!" 接着,又朝闻言脸色开始发白的赵家宝道:"走吧,快带路,咱们瞅瞅你表弟咋样了!" 听说他们真炸了粪坑,一群孩子们早按捺不住看热闹的心情,甚至看赵家宝的眼神中,还透露出了一丝"崇拜"? 于是,赵朱身后跟着一大帮叽叽喳喳的孩子,浩浩荡荡地赶到了村里的沤粪池。 虽然是冬季,地面上盖着厚厚的一层雪被,但那迎风臭三里的味道,远远就为赵朱指明了方向,一瞧见那个孤零零的小身影,赵朱连忙走上了前去。 她半蹲下身来,只见那个孩子面部扭曲,牙齿仿佛不受控制地死死咬合,他的眼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污渍和雾气糊的看不清,只有镜片下不断流下的水渍,显示他正在痛哭流涕。 赵朱皱起眉头,她扯住对方的手脚,又把那副脏兮兮的眼镜摘掉,上下查看了一番,却见对方虽然被炸的满身污秽,但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口,心说估计是天冷的缘故,沼气浓度不高,才没有发生更严重的爆炸,这孩子应该是被吓到了,才会哭成这样。 想到这儿,她连忙好声好气地安慰起来,可不管她怎么安慰对方,对方都只是一个劲儿地流眼泪,而他的嘴角,竟然慢慢流出了鲜血来! 如果说,什么"咬牙切齿""咬碎银牙"都是形容词,那么这一刻,这个八九岁的孩子,却仿佛真的在用尽力气,咬碎自己的牙齿! 第008章 熊孩子的毛病 看到他这副模样,赵朱在震惊的同时,突然想到了什么。就在她发呆的时候,忽然感觉手里一空,原来是一个剪着齐耳短发的女人,把孩子从她的怀里抢了过去。 然后,就见她熟练地扣住了那孩子的下巴,把一块卷好的手绢塞进了那孩子的嘴里,说是塞,其实也只是垫在了孩子的牙床上,为了缓冲咬合力,不然,恐怕那孩子真的能把自己的牙齿咬碎! 看她轻车熟路的动作,不必说,这肯定是大队书记赵胜利的那个嫁到城里"大官"家的二闺女,眼前这个倒霉熊孩子的亲妈了。 其实,赵家宝会来找赵朱顶缸,不单单是因为她混成了"孩子王",还是因为她随着五姑奶辈分高。赵胜利四十多岁望五十的年纪,乡下结婚早,他大孙子都九岁了,可论起辈分来,赵朱还得管他叫哥——而他的闺女,自然就比赵朱小了一辈。哪怕大家是一表三千里的亲戚,当真掰扯起来,赵朱到底算是长辈,赵家宝这个小机灵鬼儿,怕是也想到了这一层,才想着先来她面前求援。 赵若兰等到儿子彻底平静了下来,悬着的心才终于放回了腔子里,她默默把沾了口水血渍的手帕收起来,低声安慰了儿子几句,这才过来跟赵朱打招呼:"你是五太奶家的朱姑吧?我爸是赵胜利,我叫赵若兰,刚才谢谢你啊!" 她留着的短发,现在有个专门的叫法——"女干部头",哪怕她不作自我介绍,她那一口板板正正的普通话,也能显出与普通村人的不同来。 赵朱回应道:"原来你就是若兰啊!怪不得呢!我才回来没几天,就听说过你了。今天一见,果然如此,胜利大哥也是好福气,培养出这么优秀的闺女!虽然劳动不分贵贱,但到底责任越大,为国家做的贡献越多!当了干部,还是不一样!" 虽然没有记忆,但她如今的年纪最多也就十几二十岁上下,哪怕辈分在那儿,一个年轻姑娘说这话多少有点老气横秋,换成别人,恐怕还真有些故作老成的做作。可这话让赵朱来说,反而显出了十二分诚挚——这就要谢谢她那魁梧的体格,还有风霜摧残过的面孔了。 赵若兰听见这话,爽朗地笑了起来,说起来,她也是许久没有听过别人夸她责任大、贡献多了。 想当年,她靠着全家半年的口粮换了城里一个临时工的名额,说什么的都有——嘲讽也好,嫉妒也罢,但她全都不在乎,硬是靠着没日没夜学技术,凭着自己的努力成了生产骨干,后来还成了市级的"三八红旗手",不但换来了转正名额,还提了干。 也有幸在参加汇报时遇到了孩子他爹,再后来,虽然她已经不在一线了,但她还是很怀念那段奉献青春的时光。 现如今,随着孩子他爹不断高升,她已经很少回娘家来,除了初二回门,平日里也只送送节礼,人却是不太回来。村里人是淳朴,但有时候,那些淳朴中又透着直白的讨好与眼红,也让人有些吃不消。 说她爹有福气的话,她听了很多,但绝大部分——准确说来,在这个姑娘之前的全部,接着的话茬儿都会是"找了个好女婿"。就好像,她赵若兰所有的成就,也只有找了个好男人罢了。 可眼前这个姑娘,同样说着恭维的话,但并没有丝毫讨好的态度,虽然好像只是随口说来图好听的客气话,却又实实在在撞到了她的心坎里。 她站起身来,郑重地伸出了手去,跟赵朱伸来的手握在了一起,脸上露出了一个笑来:"赵朱同志,话不能这样说。劳动最光荣,不管干部不干部,咱们都一样,都要用双手来创造美好的生活。" 赵朱用力回握过去,脸上带着受教的模样点着头,当她看到恢复正常的小男孩正可怜兮兮拿沾着自己口水的手帕擦眼泪,忍不住问道:"若兰,你家孩子这是怎么回事?去医院看过了吗?" 听见这话,赵若兰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两道眉毛拧了起来,半晌才露出了个苦涩的笑:"哪儿能没看过呢?从市里到省城的医院,都看了个遍,但凡是听说了个偏方,不管多离谱,也要想法子找了试试,但偏偏都没有什么作用,倒是让孩子受了不少的罪。他小小的年纪,从发病这一年来,喝了不知道多少苦药水,我们心疼他受苦,所以也就管教的松了些,轻易不责罚他,才让他如今这么调皮。唉……" 这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虽然赵若兰看着不像是那种能养出"熊孩子"的"熊家长",但她的这种心态也很正常,一次舍不得教训,也就次次舍不得教训了。 赵朱对养孩子倒是没什么经验,也并非是单纯爱听人家的隐私八卦,而是另有想法,见赵若兰有倾诉的念头,并不对自己设防,干脆直接问了出来:"医院说是什么病了吗?" 赵若兰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癫痫。" 癫痫?赵朱皱紧了眉头,是这样吗? 癫痫,民间又俗称"羊羔疯",是由脑部神经元"异常放电"引起的慢性脑部疾病,发作症状也不尽相同,患者会失去意识、全身抽搐,然后发生阵挛,还有的会突然间发呆,机械重复原有的简单动作,还有什么出现幻觉、大哭大笑都有可能。而牙关紧闭也是其中一种症状,民间常有"羊羔疯发作得撬开牙齿,不然会把舌头咬断"的说法。看赵若兰的动作,怕是之前也没少这样处理。 但其实,这也是一种误解——真正更行之有效的处理方法:是让患者侧卧,清理呕吐物,让患者保持呼吸道通畅,自己安静地抽上一会儿。 但赵朱却觉得,这孩子的样子,似乎并不像是癫痫。起码她观察发现,这孩子虽然哭得狼狈,却完全是神志清醒的样子,而他除了牙关紧闭,倒也没有出现其他肢体抽搐或精神异常的症状。 虽说赵若兰已经带他去过医院,但如今的医院里,很多有经验的大夫教授都不在岗位。即使是五十年后,对于癫痫的发作机理,还只是模糊的概述,根治的办法也没有发明,在癫痫发作时除了注射抗癫痫药物以外,没有任何办法能中止发作,就更别提医学还不算发达的现在了! 所以,赵朱完全有理由相信,这孩子只是单纯的咀嚼肌痉挛。有了这个念头,她又继续旁敲侧击了几句,得到的细节更是佐证了她的猜想! 不过,治疗这个病的药现在会有吗?而见效最快最直接的就是注射A型肉毒毒素,而如今,国内是否已经具备了制备肉毒毒素的方法呢?她还真是不记得。所以,哪怕对症,无药可救也是白搭,她思量再三,到底还是开口说道:"我听说,有人就是单纯抽筋,发作起来能把下巴咬碎,我看这孩子发作时脑子也清清楚楚的,不像是癫痫,更像是单纯抽筋。你不如带他去更大的医院瞧瞧去,只当是单纯抽筋,兴许有治疗的法子呢?" 赵若兰却以为对方只是在安慰自己,对她的好心建议道了声谢,便带着孩子离开了。 第009章 上户口 农民是最勤劳也是最辛苦的,冬日里虽说比起农忙季节是轻松了些,但农活儿也算不上少,冬麦要浇过冬水,还要除草翻土,修整堤堰,此时还没有后来专业化的种子产业,农人还要自己育种。 所以,也就过大年这几天能清闲几日,村里人人都比平日里要干净齐整几分,脸上的喜庆之中也多了些轻松自在。 但刚过“破五”,勤快的农人就享不了这清福了,初六一大早,赵胜利就召集了村里的壮劳力商量事,要把去修整堤坝的人给定下来。 一群大老爷们儿里,赵朱显得格外惹眼,看到她也来了,赵胜利咳嗽了两声,瞪圆了他那睡不醒似的细缝眼,朝着她使眼色——修整堤坝可是个纯力气活儿,你个小丫头在这儿瞎凑什么热闹啊? 赵朱朝着他嘿嘿一乐,也不多话,手往袖子里一揣,就猫到了角落里。 赵胜利皱了皱眉头,也不再关注她,照着往常把活儿安排了下去,因为挖土夯土都是苦活累活儿,就按每天十个工分的满工分记,一户五口之下出两人,五口之上出三人。往年是一样的规矩,众人也没什么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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