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也不是吃素的。 “哪里,”我也笑了,“今天可不是提起这种晦气事的场合。” “晦气事,晦气事!”禅院家老头重复着我说的话,笑得杯里的酒都要撒了。 “来,”终于到了推出隐藏角色的时候,我趁热打铁,“惠,打个招呼吧。” 从悟和我进门开始,固然与禅院家家主形成了两点中心,但惠就是那个组成三角的存在众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放在他身上。尤其是禅院甚一,那疤痕下的目光,像是要将惠盯出一个洞来。 8-2 宾客在方才说话间,大多都道别后被送出堂屋了。如今在场的只剩下禅院家人,应该都清楚惠的身份。 “伯伯,新年好。”惠照我们先前说话的打了招呼。 禅院直毘人朝惠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惠侧了下头,我碰了下他的肩后,惠便往前去了。 这孩子好不容易。 来到一处陌生的地方,听见大人们虚以委蛇地打太极,也不知他是什么感想。 若是可以,想让他和姐姐尽快团聚。 “来来来。”禅院直毘人拿起堆在旁边的压岁钱信封,顺手塞了一个到惠的怀里,另一只手则顶住他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惠同禅院直毘人对视着。 今天要签下契约,可不能让禅院家家主后悔把这么可爱的惠给五条家。 “直毘人叔叔,我和悟的呢?”我蹦出一句。 这里的规矩是压岁钱要给到结婚前。 禅院直毘人转向我,笑着又拿了两个,一起给了惠。惠便拿着三个白红色的封筒,回到我们这边来了。 悟像是要提签协议的事,这回我提前给他递了一个眼神,让他别说话。又说了几句新年的客套话,便离开了堂屋。 “不着急。”到了外面,我对悟说:“先走。” 接下来是去拜访女眷。 我们走了半途,果然有另一人来,叫悟和惠同他走一趟。带路的人也心知肚明的样子,没说其他。 我看着还不能喝酒的弟弟,想着这是他自己决定要做的事,我也不便多插手。只递给来的侍者一枚年玉,要他多加照应。 “你去吧。”我对悟说:“早些来叫我,把我从家长里短里救出去。” 悟已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看着我,笑道:“当然。” 8-3 我被领去后屋,愈接近愈觉得沉重。 五条家还好,本家人数和普通家庭差不多,三代同堂,可能也是自己家,所以不觉得。禅院家和加茂家女眷住处的气氛都压抑得很。禅院家是勾心斗角,加茂家是因家主的那团破事儿。 禅院直毘人的三个妻子,还有他弟弟扇的妻子都坐在屋里。 我进去后刚打完招呼,三个女人就纷纷问我前面如何,之后开始夸赞自己的孩子。听说她们三人争风吃醋,所以没有一个能在元日出现在堂屋,站在家主的旁边。 唯有扇的妻子默不作声,像是和孩子这个话题完全无关。 坐了几分钟,我就受不了了。 这时一人推门而入,连通报都没有,只大步走进屋里,同时高声道:“悟君来了?” 我看了过去,对方也看到了我,稍显喜悦的神情立刻垮了,但又立刻重新扬起笑容。 “月姐,”禅院直哉双手踹在袖子里,笑意盈盈,“怎么样?新年来一发?” 我:“……” 以前和悟讨论过,禅院家老头那么多儿子,哪个最麻烦。 我想了半天,觉得每个都有毛病,实在选不出来。 悟看我一直纠结,则脱口而出:“除了禅院直哉还有谁?” 明明比我家的悟还小上一岁,却满口不堪入耳的成人用语。听说他泡吧也很厉害,中学时就男女通吃,是个只有实力强的笨蛋。 我对禅院直哉最深的印象,估计也是他对我最深的印象。就是前几年来禅院家拜访时,我给了他一脚,直接将他踢倒在地。 “直哉君,新年好。来找悟?”我端详着黑发青年,无视了他的话:“不巧他带着惠去逛园了,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 在一个禅院直哉和四个禅院家的女人们间,我还是选了前者。 “啊呀,就要走了?”禅院直哉的妈妈说:“正好,直哉,刚才还和阿月说我们家新修的院子,你带她去看看吧。” 禅院直哉当然是不乐意接下这件事的,毕竟他只对悟感兴趣。但没了悟,我似乎也能打发他的时间。 出了房间,外面虽冷,空气却清新不少。 “我说月姐,”禅院直哉带着我往院里走,“你是终于受不了那种冷到能冻死人的鬼地方了?可惜悟君当上了家主,你回来也没机会了。” “哈哈,说真的,”我提着包走在他旁边,随口接道,“我以后的日子就要寄托到悟的身上了,希望他能留口饭给我吃。” “要是五条家没饭吃,月姐,你到我这里来呀。”禅院直哉摸了摸下巴:“我那些哥哥根本指望不上,你同未来禅院家家主走得近,以后行事也方便。” 我抬手掩笑,将想说的话吞了回去,只应道:“你可得记得自己说的这句话,真有麻烦事可不能推脱。” “那就要看看月姐你能给我什么了?”他的目光肆无忌惮。 “那我得想想,”我侧头看向他,笑道,“不如,就给你这漂亮脸蛋上留几个巴掌怎样?新的一年,开门红,很吉利。” 他扯开嘴角,像是把这当成了信号。 下一瞬,挥拳打来。 看来他还记得我踹了他的仇,但也不想想我是为什么才动脚。要不是先见着他以陪练的名头欺负人家小姑娘,我也不会在禅院家打禅院家的人啊。 拳头隔着距离,停在我的腹前,没能碰到。禅院直哉瞬间没了影,又出现在我身后。 依旧没法接近。 虽然我没有六眼,做不到悟那样自动选择,也多少能保护自己,在一定范围内拒绝伤害。 禅院直哉「啧」了一声,停了下来。 但他却偏不肯放弃,还要再试一次。这一下,他差点儿在自己家飞出去。 “禅院家就这么招待客人?”悟站在我身前,墨镜下滑,他低头盯着直哉,对我说道,语气拖沓:“走吧,还要去加茂家,没空和麻烦的家伙掰扯。” 惠的事情看来是顺利的。 “等等啊,悟君。”禅院直哉接下了悟的一击,跨出东倒西歪的枯山水,鞋底的石块碎屑连带着落了出来:“还没恭喜你,成了五条家的家主。” “啊?那种东西,怎样都无所谓啦。”悟接道。 他又说这种话,可把不知自己父亲何时会让位的禅院直哉听得怒火中烧。 小的时候,这两人见面就不对付。 虽说都是家里的天才,悟却因拥有六眼在咒术界都无人不晓,所以主要是直哉君看悟不顺眼。 但一个傻乎乎的高中男生我就受够了。 两个?实在是管不了。 我转身就走。 纵使身后天翻地覆,禅院家刚改建的院子直接被轰没,我们家的责任也只有一半。
第7章 8-4 惠站在回廊后,站得远远儿的,只探了个脑袋往这边看。 我走过转角,见除了惠外,还有两人。 家里有个弟弟后,大部分人都会觉得妹妹更可爱。禅院家的这两个女孩,就是怎么看都很顺眼的妹妹们。 “真希,真依。”我俯下身:“还记得我吗?” 两个留着学生头的小女孩,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像极了女儿节人偶。两人比惠大上一两岁,却比他高了足有半头。 按辈份说,惠得叫两人为姑姑。 “月姐姐,新年好。”姐姐真希略微鞠躬,礼节周道。 “新年好,月姐姐。”妹妹真依有些害羞,站在靠后的位置,拉着真希的手不放。 两人新年也穿着简单的薄蓝素色,相比之下,惠着绘有四季风物的鹰纹和服,可谓极为华丽,是五条家常去的织物店订做的。 “新年好。”我打开手提包,拿了最厚的两个信封,递了出来:“你们不来五条家,我只能提前给你们。收下吧,不许拒绝哦。” 我的语气坚定,两人扭扭捏捏地将新年包接了过去。 明明她们是正室的女儿,却因没有术式,被当成佣人使唤。平日里连出门的机会都少有,更不用说以禅院家成员身份去其他家拜年了。 都是悟开的先河,我都在想要多少钱才能把她们带出禅院家了。 “月姐姐,那个,”真依扑闪着眼睛看我,小心翼翼地说道,“月姐姐和惠是什么关系呢……” “都说了呀。”真希立刻接道:“悟君找到了惠。悟君还是悟君,月姐姐还是月姐姐。” “是啊,以后继续叫我月姐姐就可以。”两人大概不知悟要收养惠的事,我摸了下她们的头:“还有,和惠好好相处啊。” 一旁的惠像是不习惯听到这些,眼睛又垂了下去,睫毛长得同小鹿一般。 真依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看得脸都有些红了。 身后不远处,动静终于没了。 两个女孩像是察知到危险,朝我点了下头,匆匆道别。 我牵起惠的手走去,禅院直哉脸上落了伤,却笑得张扬。 他扫向惠时,目光在他的脸上停了一瞬,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还往地上啐了一口。 “脸长得不错,”禅院直哉俯视着惠,“有甚尔君的样子。” 我意外于他会提到甚尔。 从前我听过不少次这名字,传闻中禅院家的吊车尾,不孝子。 悟与禅院甚尔交手时,我在海外读书,家里人也没告诉我这件事,还是回来后听悟轻飘飘提起,说他前几个月出任务时,差点儿被一个男人杀死,又在术式上得到精进。 之后我也托人调查了一番。拜托的人不是咒术界的,但了解各种异能,掌握大量情报,我拿到了禅院甚尔的资料。 不过,惠对他父亲的情况一无所知。 悟之前说,等惠问他再开口。 让小孩觉得自己被父亲抛弃,实在不好,可我也没法告诉惠,说他的父亲已经去世,是被悟杀死的。 “和你不一样,惠不会成为只有脸看得过去的人。”悟回了一句。 两人斗嘴是家常便饭,打闹也同样,通常直哉先走,今天也是,他像是有其他事,又放了句狠话后甩袖子离开。 直哉消失得很快,悟摸了摸头发,转向我时毫不掩饰百般无聊的表情:“他真的好烦哦。” 悟应该是努力过了。 刚才和禅院家老头签署协议,估计也费了不少脑细胞。 作为姐姐,我只能带着微笑,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又摸了摸他的头,表示安慰:“还剩一家了,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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