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往后靠去,但他轻缓地按住我的手,像是卸下了全部的威胁与防备。 “我保证。”他对我说:“我会救出你的弟弟。”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自己实际上有多崩溃。 刚才勉强吐露出的话语,是绷紧着的最后一根弦。 我还记得,他的手带着一股热度,宛若润物春雨。眼泪流了出来,但我立刻甩开他的手,将眼泪抹掉。 “我相信你。”我对他说:“但我还是要留下来。” 他又笑了,我想在那之后,我就开始喜欢常笑的人。 而遇到后来和我纠缠不清的那个人时,我也是一眼就看中了他的笑容。 十四岁的我住到了这宅子里。 叫做京子的女性姓泽田,她的丈夫——这个帮派家族的BOSS——去西西里扩展生意了,过几日才能回来。 山本武是这个家族里的重要人物,与他一同留在罗马的是名为狱寺隼人的成员。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名为蓝波的少年,不到二十岁。 和密鲁菲奥雷家族的争端,是在BOSS离开后开始的,已持续了两日。 至于车站附近经常有人打架的事,也是真的,但和家族争端不是一回事儿。 今日悟和直哉,还有我,是被偶然卷入了更庞大的纷争中。 19 后来我与悟提起当时的事,他插科打诨,将他的遭遇含混过去了。 禅院家的几个哥哥听说那两人真被掳走了,据说有当场吓到尿裤子的。回来后大家只顾得关心,过了挺长时间问她发生什么,悟直接说想不起来了。 在这件事上,他和禅院直哉似乎也对了口供。 所以我猜想,他们肯定是在那儿做了不可告人的事! 禅院直哉放开怀中的男人,端起桌上的杯子:“小月姐姐,你也会来这种地方。” 近一年未见,禅院直哉挑染了金发,倒不违和。 他和悟都长得与年龄不大相符。 悟凭借身高补足了脸所缺乏的强硬气势,禅院直哉则选择了打扮得花枝招展,令不少人看他一眼,都要潮人恐惧症发作。 “悟君关进去的第四天而已,还没死呀,姐姐你就来这样的地方。”他不待我回答,抬手打了个响指:“上唐·香佩里侬,庆祝一番。” 灯光红酒的夜晚来临,会所里的侍者们,为点了香槟王的禅院直哉跳起热舞。他看得得意,却在有人想将他拉起进入舞池中时,抬脚将人踹了出去。 我也算看着他长大的,这些年来,他愈发招摇。 身旁从不缺人,身边也不缺钱,但从他出生在禅院家的那一刻,从他第一次被人说胜过他哥哥的那一刻,他的心就再也无法被填满了。 被他踢倒的人在地上蜷成一团,碰了他的那只手像是断了。 其他人不敢上前,到禅院直哉消了气,那人被抬下去时,地上已流了一滩的血。 禅院直哉跌坐回沙发中,将脚架在了桌上,之后转向我,盯着我看。 “我是第一次来,以后也不会再来。”我也看向他,说道:“只是出门经过,到这里与你说一声,前几日电话里提到的,未尝不可。” 禅院直哉突兀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他拿起杯子,一口饮掉杯中的玩意儿,将它往地上一甩,成了碎片。 一把掀开身旁的人,禅院直哉起身看我。 隔着一张圆桌,他盯着我的眼睛:“姐姐,你真是变了。比起从前的性子,我更心水如今的你呀。” 我约莫明白了他想说什么。 看着他疯狂的表演,我甚至没有制止的想法。 从前的我,不是这样的。 “我自然会看好悟君,有什么消息会联系你。”禅院直哉说:“等老头死了,那些碍事的人就交给你了。” 我眨了下眼睛,代替颔首,站起身来。 “禅院和五条,真是很不错的一对。”他说。 “从那年在罗马开始,不就是了?”我只当随口提起:“你和悟当时玩得挺开心。” 他的眼角上调了些:“悟君竟和你说了。” 悟当然什么都没说,我想诈他而已。 装作一无所知,或是无所不知,是谁都会的伎俩,也是坐在这位置必须会的。 “你们姐弟俩的关系,还真是让人搞不明白。”我往店外走,禅院直哉又在身后叫道,“姐姐,悟出来后你来我家呗。有我一口饭,就也给你一口。” 我的脚步一顿,侧身回头看去,朝他露出一个笑容。 禅院直哉似是没想到我会这么做,一时竟有些愣了。 真的,真是个傻孩子。我走进了电梯。
第11章 20 三层楼高,电梯缓慢行驶,从红毯正中走出,京都的天色暗沉得不象话。纵使花街上再灯火通明,行人如何嬉笑怒骂,也压不住上头那片将倾之色。 或是,这是我心里的模样。 我站在门边位置,迈下阶梯,余光瞥见马路对面,有人正朝此处招手。 这人的手挥动不停,欢快极了,似是一只鸽子。 我实在没有注意他人碰头的兴趣。那身影却愈发靠近,直接从马路中间穿过,其他车不得不紧急剎车,为人让路。 好一个天真烂漫的疯子,我心里想着,在这个时间横冲直撞,简直像是要故意送死。 因此还是多看了一眼,对方却已来到我面前。 罩在大衣与帽子下的身形高挑纤弱,苍白皮肤上挂着最纯净不过的笑容,红眸好似看透一切。 “阿月,”他拖长了的音调,显得有几分有气无力。但比我记忆中的多那么些象征着生机勃勃的情绪,“我还以为认错人了。” 我倒是不意外和前男友在京都街头碰见,他向来神出鬼没。这番我们根本从来没分开过,从以前就是心连心交情的语气,我也习惯了。 “费奥多尔·米哈——”我方要叫他名字,他便伸出一根手指,点在我唇前。 “嘘。”他像是哄小孩般,笑容勾得愈深:“别叫我的全名,你就这么想我被魔鬼抓走?” 我并不大想和他再继续这场游戏,但却无意识中放弃了抵抗,任他的手指挨住我的嘴唇,不知是我的唇瓣更冷,还是他的指尖更冰。 怎么说,毕竟在一起几年,又纠缠了几年。我与他之间,并非能用一个特定的词形容的关系了。 “我想着去你家的,但碰见你弟弟可不好,刚才打听了一番,听说他被封印了?没事吧?我能做些什么,你尽管告诉我。” “你把欠我的钱还了,就是唯一能做的事。”我说道。 “我会还的,再给我些时间。”他收回了手,裹在袖子里,还和从前一样不自觉地驼背。 在我穿着和服配卫衣的季节,他裹在一身毛绒装里,似是要冷僵,鼻尖发了红,更显得他脸色糟糕。 望着他还未被死神光顾的眼睛,我知道他还能活上许久,可却忍不住想为他裹上围巾。 这太可怕了。 好在,我有动作前,他倒移开视线,朝我身后看去。 我侧头望去,见是禅院直哉。 这傻孩子,不知道要和我说什么,还追了出来。 “咦,”费奥多尔蹦跳了一步,探出身子,看向禅院直哉,“这位是?” 陌生男人的语气轻佻,禅院直哉扬起了眉头:“啊?” 费奥多尔的日语磕磕巴巴,两人语言不通,肯定没法交流,最多打上一架。 我的脚步一顿,还是走了,抬手拦了出租车,毅然决然地将其他人都关在了门外。 不能回头,我对自己说,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哪怕是悟,也不过因为他是我弟弟,才对他嘴上留情几分。 21 看着我小时日记本上对悟的控诉,简直是字字血泪,情绪倾倒成河。 同他初次见面的人,总是被他的乖巧外表迷惑。当他不说话时,是多么漂亮的玩偶啊,三岁之前,在他的自我意识开始出现前,我都将他当成玩具,纵使偶尔抱怨有弟弟真麻烦,也恨不得将他捧到天上去,并无数次亲吻他的脸颊。 所以他会变成讨人厌的样子,也有我的责任。 之前加茂家的孩子来拜年时,脱口而出「他(指悟)根本就是公害」。 在五条家做客,说出这样的话,他没有被训斥,在满堂诧异中,作为代理家主的我我反而带头笑了出来,其他人也跟着哈哈大笑。 可见悟有多么不受欢迎了。 他的出生,打破了咒术界的全部格局。因此从他拥有六眼一事流出去——从他出生第一天起——就躲不过明里暗里的毒手。 我作为姐姐,也不可能避开。 但那次在罗马,并不是他遇到暗杀,从这点来说,值得庆幸。 我被安排进了一间空屋住,整个晚上都没能睡着。和最近几日不同,我也没坐住,没躺下,连衣服都没脱,单纯在房间里踱步,又站在窗前看着下方花园。 静谧月色照亮红蕊,我走到阳台上,听见挥剑声。 山本武连我的注视都没发觉,只一心沉浸在简单的重复动作中,直到柴犬叫了起来。 我躲到了墙壁后,他笑了两声:“睡不着可以下来。” 我重新走了出去,按住阳台边,翻身往下跃。他大惊失色,几步上前,将我抱住,稳稳落地。 “你干嘛?”我朝他大叫,瞪大了眼睛。 在离家去留学前,我说话的声音有时会大到无法无天的程度。 “多危险啊!”他边笑边说,将我放下:“女孩子可别做这些。” 我不喜欢有人告诉我要做什么,不要做什么,第一次听到「女孩不可以怎样」,心里烦躁。拾起地上的剑,直接给了他一下。 他躲闪开了,随后哈哈大笑。此前我以为自己已习得精进剑术,那晚才发觉世上不仅如此。 家里对我的训练是严苛,但五条家毕竟是咒术师,并不推崇全靠着蛮力。 家里人总说我们和一夜之间兴盛的禅院家间不同,又与过重术而忽略体能的阴阳师出身的加茂家有别,五条家才是处在均衡点的那个。 以前我是相信的,后来发现其他家也以同样的口气吹捧自己,就不再信了。 总之,我从山本武那儿学到不少。狱寺隼人也来了,他看上去格外忧郁,却用强烈的火焰作为武器。 他们说安插在密鲁什么里面的间谍已传来消息,明日就动手,直捣对方的基地。 像是过家家的游戏,第二日启程时,我好说歹说,依旧没有得到车里的一个位置。但趁着他们装备时,我还是潜进了一辆车的后备箱里,驶往敌方的基地。 在日记里,我并没有详细地描述后来的事,只简短写了:“我回到了过去。” 比之先前,字迹更为潦草,几乎看不清。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24 首页 上一页 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