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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一切，其实都是昨晚入梦后的结果？ 何安果断把这些可怕的猜想丢出脑海。 无论是什么时候中的招，现在都不那么重要了。 既然已经在梦里，就要遵守梦泡的法则。 第一，梦泡里受的伤，是真实的。 第二，要想办法找到梦的主人，直接杀死他就可以出梦。 毕竟现在何安可没什么时间再去了解梦主的愿望，再说了，明知道这是敌人，还满足他的愿望做什么。 当务之急，就是要赶紧出梦，然后搞清楚自己的队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何安并不放心陆艾和山河两个人待在一起，他总觉得陆艾的武力值不太够。 身后穷追不舍的线条让他逐渐感到厌烦，不过，何安很小心没有让那些线条碰到自己。 这是因为他在曾经的一个梦泡里经历过铁线虫寄生人类的恐怖场景，那种虫子生活在村子的井水里，人只要沾水就会被寄生。 经过那次之后，何安对这种线条一样的东西真是敬谢不敏，避而远之。 何安掏出了小刀，像飞镖一样丢了出去，刷刷刷切断了一堆线条，只剩下零散的几根还契而不舍。 何安几步跑回原点，从地上拔出小刀，重复再利用，终于阻断了第一波的全部线条。 何安手里玩弄着小刀，漫不经心地思考着下一步。 值得一提的是，作为医生，他从来不用手术刀作为自己的武器，因为何安觉得手术刀是神圣的，且是用来救人的，不是用来杀人的。 当然，何医生在用其他匕首杀人的时候也很干脆利落就对了。 何安拿着刀，走回了原来的位置，也就是其他三人旁边。 陆艾问他：“何医生，你怎么了？” 何安只觉得好笑，就陆艾这个英语，还要强行跟自己飙口语，真是为难她了。 但是他没有指明这一点，他只是轻描淡写道：“被奇怪的东西攻击了。” 陆艾道：“什么东西？是谁干的？” “谁知道呢？”何安手里的刀停下了，他反手拿着刀柄，直接捅进了山河的胳膊。 没有声音，也没有鲜血。 只是山河的那块血肉无声息地变得透明，再逐渐只剩下黑色的线条轮廓。 几乎是一眨眼，山河就变成了一个线条人。 何安静静地看完这一幕，又回头看向唐无青。唐无青也很自觉地变成了线条人。 这下，整个展厅都失去了原本的颜色，都成了黑色线条勾画出来的空间和人物本身。 何安看着着一切的变化，最后看向还是正常人性的陆艾道：“走吧，我们上那边看看？” 陆艾点了点头。 —— 何安和陆艾二人走在黑白相间的线条展馆中。 之所以还有白色，是因为这里除了黑色的线条就只剩下留白，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洁白的画布。 但是，这一条长形的走廊不知什么时候起变得更加冗长，随着二人的深入，黑色的线条不断变重变多，它们交错又折叠，层层堆积在一起，不断地压榨着留白的空间。 白色越来越少，长廊越来越暗淡，也让人愈加感到压抑。 长廊中间错落着无数凝固的线条勾勒成的人影，像极了艺术品。 但是何安心里清楚，这些都不是艺术品。 再往前走两步，两边的墙壁开始出现线条组成的巨大的窗户，里面也有零碎的线条。 何安瞥了一眼四周的窗户，才继续往里走。 期间，二人又躲过了好几次线条的攻击。 随着两人的脚步慢慢向前，类人的雕塑也越来越少，反倒是窗户上的形状和图案越来越清晰，已经能看出每扇窗户上不同的人的模样。 而何安的注意力已经不放在墙壁上了。 他们已经走到了走廊的尽头，而这里，赫然是一个教堂的模样。 高大的墙壁已经完全被黑色线条淹没，黑漆漆的一片却还能隐约看出线条的痕迹。 中间的几排长椅早已没入了同色的黑暗墙壁里，已经失去了自己的轮廓。 而最前方，在这样压抑无光的空间里里，居然有一束光从高达数十米的天花板上射了下来，直直地投在了最前方的人影上。 那是一个高大的男人，穿着洁白的长袍，他棕色的头发微卷，在强光的照耀下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何安抬头看向那巨高的天花板。 天花板上都被割成大大小小的一块块儿，明明是黑白的图案，却让何安似乎看到了玻璃彩窗的质感。 天花板上破碎的小块儿组合起来都是完整的图像，有花有草，有抱着水壶的半蹲着的少年，有呆呆站立的少女，还有振臂高呼的中年人，他的法令纹和眼角的皱纹都清晰可见。 而所有的人像头部都对着天花板正中央，那里似乎有个天窗，让光倾泻下来，照进这黑暗的教堂里。 衬得这光里的人，宛若神明。 “你是谁？”何安出声问道。 而光里的人影道：“是你的上帝。” 何安讽刺道：“我不信这个。” 神明并没有被打击到：“你说，人为什么需要上帝？” 何安：“为什么？” “因为有所求，”神明道，“因为有苦难，便需要有神伸出援手，若是不能被救助，也至少要经历同样的苦难，方才能不那么痛苦。” “麻痹自己罢了。”何安一针见血。 神明继续道：“若你无困惑，你就不会来教堂试图解惑。” 何安不说话了。 他哪怕一直漫不经心的模样，但是内心自然是有困惑的。 他一直在苦恼，自己该去往何方，今后又会过着怎样的生活。 说起来好像冠冕堂皇，但是他作为一个医生，看过太多生命的逝去，看过太多至亲之间为了金钱撕扯，也看过没有血缘的人甘愿捐出自己的器官给他人续命。 他手下救活过有权有势插队做手术的人，也放弃过没钱治病被迫离去回家等死的穷人。 这世道好人活不久，坏人却能遗臭百年。有人住高楼，有人一身锈。 而医学，本来是最为尊重生命的地方，本来是该所有人服务的技术，都会遭到金钱和权势的摆弄。 他是困惑的，他的手术刀救得了一部分人，却救不了更大一部分人。 他的师兄评价他，看着吊儿郎当，实际有一份菩萨心肠。 何安确实觉得，当一名合格的医生要有一颗冷漠的心脏，但是他做不到。 他太能共情病人的痛苦了。 但是偏偏医院这个地方，聚集了太多的眼泪，心酸，背叛，和死亡。 这里的人，大多都活得太苦。 何安看不下去，索性辞职，去一个大学里做起了校医，远离临床医生每天都要直面的血淋淋的生死，还有那生死前暴露无疑的人性。 他一直逃避这些问题，直到入梦后更是把磨练自己身手作为ᴶˢᴳ首要目标，把这些痛苦抛之脑后。 他都快忘了，自己内心，对这个不公平也无法做到公平的世界，依旧是困惑的。 神明道：“不必隐藏你内心的愤怒，我的子民。” 神明道：“在神的国度，万物平等，所有的生命只是一种存在形式，所有的信徒团结有爱，平等共存，不分彼此，没有尊卑。” 神明道：“你来到这里，只要放下自己，就能找到你的答案。” 作者有话说： 最后神明的话语灵感来源于中世纪基督教的教义。真的听上去非常诱人呢。 黑暗的教堂里有一束光芒射下，这个场景的灵感来源于现实里的光之教堂，可以搜搜图，真的看着很震撼。
第115章 115质疑 “这不可能。” “在我的世界里,没有不可能。”神明的声音虚无缥缈，“人为什么要相信有神的存在？因为人类需要依托。” 神明的目光降临在何安的身上，“在这里,万物都由线条组成，你和桌椅,从物质结构上来说,没有区别。” 何安道：“我会思考，桌椅不会，线条也不会。” 神明却说：“你又怎知，它们不曾思考过？” 教堂前的长椅突然动了。 他们好像是一件黑衣服突然冒出了一个线头，接着黑线头簌簌抖动,然后抽离出了原本的物体外形,从长椅又重新变成了一团线条。 大把大把的线条摩擦抖动,发出细细碎碎的声音,若是不仔细听,很容易觉得是教堂里坐着无数的听众，此时在窃窃私语。 接着线条层层重叠,不断堆高,渐渐聚拢成一个人形。 大概一米八左右的高度，穿着一件阔挺的黑外套。 何安看出来了，这是自己。 而在何安的身后,一直安静不出声的陆艾，也早就被失去了颜色，变成了线条人。 神明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教堂,显得庄严无比,“你完全可以保持你的思想,只要你愿意放下自己,拥抱自我。” 两个黑漆漆的人影把何安夹在中间，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蛊惑之声还在继续：“人人本该平等，本该毫无差距，我们生来也本该如此。” 何安没有动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即将被淹没。 而就在他即将被完全覆盖的前一秒，寂静又神圣的教堂里突然响起一阵不和谐的声音：“等一下！！” 说话的正是陆艾。 嗯，可是陆艾现在在哪呢？ 何安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抬头看去。 只见高高的天花板上，本是由各种扁平的人像组成的玻璃天窗上，有个角落突然动了动。 再仔细看去，正是那个呆呆的少女那块，此时少女的头已经垂了下来——她正在奋力地从其他线条堆中拔出自己的手臂。 什么鬼东西。 何安仰着头，缓缓扯了扯嘴角，竟有点想笑。 实在是这一幕太滑稽。 2D扁平画风的线条人突然挣脱出平面的束缚，先是双手，再是身子，最后是双腿，直接自己把自己的从天窗上拔了出来。 线条人一脱离天窗，就两手抓着天窗上的线条，整个人在空着荡来荡去。 “我说，我特么都听腻了，”线条人张嘴，依旧是陆艾的声音，“每来一个人你就这么说，再来一个还是这么说，有没有点别的东西啊。” 何安：…没想到陆艾还有这么暴躁且毒舌的一面。 陆艾继续道：“别再众生平等了，听着是好，但是!” 线条人干脆利落地松开双手，一跃而下，竟然直直地扑向光束中的人影！ “但是我才管不了那些！” 人影猝不及防，纵使线条人再轻，但这几十米的高度带来的冲击力也不能小觑，他一不小心，居然被陆艾撞出了光束中！ 不站在光下的他彻底现出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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