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前车之鉴,这三个人说话就好听多了。裴宿看着他们一边歉意地点头哈腰,一边细致不苟地检查了每个角落。 货物躺在床上,睁着那双没有情绪的眼睛,默默地看着天花板。 “这……”在队长行动无能后,就担任起了代表的那个男人,看了看臃肿的床,显然是有心掀开被子看看那老鼠有没有藏进去。 “哦,原来你们是觉得我私藏老鼠。” “不不不,我们……” “没事,想看就看吧,但是别冒犯了阿玫——我呢,虽然见一个爱一个,但每一个都是实心实意爱的,我最看不得我的爱人伤心。” 阿……阿玫? 给男性货物阉割是那位的主意。毕竟那位不好男风,而且在那位看来,被阉割的男人会更听话,性子也会更细腻。奴隶、仆从,这才是他们存在的意义。 被阉割的男人做不了鸭子,只能是个奴仆,但的确有很多女宾主就看他们这服帖柔顺的样子,为情不为色。这也不在那位的考虑范围内,毕竟在这里,女性的地位要更低一等。哪怕是女宾主,也只是挑着男人们剩下的渣滓沾光而已。 像裴宿这样的…… 他心里直犯嘀咕,却还真不敢冒犯了这位异类。于是他对着那叫“阿玫”的男人又道了好一阵子歉,才将那被子一把掀开。确认没有私藏小孩之后,又客客气气地给他盖了回去。 他们又看向了窗外。那孩子可能就是沿着窗户爬走了。 消失的方位又正好只有裴宿这个房间。既然屋内没有,那一定是…… 他已经瞧见了那个黑黢黢的影子。 于是他猛然扑过去,大力推开了窗扇,那黑影子被推了下去。 居然是雪?是窗沿上积了雪花? “啧。” 他突然听到了不耐的声音,战战兢兢看过去,裴宿倚着门,漫不经心地活动着手腕,“而且我很不喜欢寒冷。” 他吓得一哆嗦,带着两个人就跑了出去,还不忘将那肿成猪头脸的队长拖走。 裴宿关门之前,还很客气地跟他们告别,“下次见。” 不敢见了。武力才是最高的衡量标准。 像裴宿这样的,不论走到哪都是被敬着畏着的。 裴宿也对此有所预感。毕竟从那个斧头兔子的游戏出来之后,胖男人就现身说法了这点。因此她选择再次“暴力通关”。 如今她的脸色也冷得像雪。她觉得自己像在演傀儡戏,每次自己稍稍展颜,就会被幕后人惩罚,让她的心情立刻坠入谷底。 “大姐姐,你好厉害……我也可以像你这样吗?” 男孩的眼睛闪闪发光,满是憧憬地看向她。 他就躲在门后。而裴宿就大大方方站在门边。有了那一通胖揍,他们知道眼前的主是个不好惹的,能不看她就尽量不跟她对上视线。 所以他反而顺利地躲过了搜查。除此之外,床上、床底,柜子里,窗外,全被那些人搜了一遍。 裴宿牵着他的手,带他走回去。 “会的。你会很厉害,谁也不能伤害你。” “阿玫”依旧躺在那里,转着眼睛看她。热气熏得他的脸也有些红,他看起来就和正常人无异。 裴宿向他道歉,“对不起,未经允许给你起了名字。” 不出意外,对于她的道歉,他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他是只听从指令的仆从,却不是一个“人”。 她又看向男孩。他已经缓了过来,尽管衣服皱巴巴,头发乱糟糟,但一双清明的眼眸却像海洋一般,皮肤像纯净的贝壳。这简直是上天怪异的偏爱,让他们身处最底层的遭遇,又给他们如此优异的容貌。 裴宿看着他的眼睛,莫名就有些出神。她伸出手,捋开他的乱发,露出他光洁的额头和那美丽的眼眸。 她似乎看到了一位故人。这让她忽然就有些唏嘘。 “姐姐在看谁?” 这孩子心思真是过人的敏锐,也难怪他敢偷偷溜进来。 “追你的是什么人?” “他们自诩为‘长老’。” ----
第92章 失语行星18 === 裴不理在终端上发送了讯息,片刻后,终端传来提示。 “一切正常。注意安全。” 他在看到传回的通讯时微微皱了皱眉,但很快压下了心内莫名的情绪,将目光投向了玻璃之外。 那里是秽物与屈辱并存的世界。那里是不被接纳者,是只待合适的时机,就会被上位者逮捕,带着血腥气回来的放养的猎物。 他的眸光微微暗了暗,而后重新折回,跟了上去。 穿着统一制服的人将那一串奴隶攥在手中。其他人对他们退避三舍。 裴不理看到有穿着白衣的男人或女人神情麻木地站在一旁,对这些被俘获的人没有丝毫的注意。 血迹潺潺,从他们的颈子里流出,偶有滴落。白衣人跪在地上,将这些秽物默默擦拭掉。 一切都是那么的流畅而自然。 他们没有发现他。裴不理对隐匿气息的能力很有自信。 直到他们来到另一条旋转长廊前。这里已经与外面绮靡浮华的景象完全无关了,所有人如同躲避瘟疫一般躲开了这里。长廊静默,只有他们零碎的脚步声和偶尔几声啜泣。 暗色的灯光透着不详的气息,脚下的冰冷大理石泛着镜子般的光泽。 裴不理只略略停顿了片刻,就又跟了上去。他原本的计划是先到外面探查一番,然而他并不确定在那之后还能再碰见这样一伙人。他们绝对是跟这里的秘密有关。 他给裴宿留下了线索。假如他出了什么意外,她还可以继续调查。 但“出意外”的概率只在百分之一。这对于他而言几乎是不可能的。 那些人最终来到了一部电梯前。 于是他出手了。那些穿着统一制服的人几乎还没等发出声音,就失去了反抗的能力。一时间只听到几声沉闷的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最后一个人眼睛茫然地眨了眨,刚从腰间拿出枪械,就被他轻巧地拿了过去,折成了两半。 是的,两半。他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将那支枪掰断了,仿佛是小孩子在揉橡皮泥。 裴不理捏着他的下巴,将折断的枪管放进他的嘴里。子弹从残破的枪身滑出,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舌头上,堵着他的喉口。 他的眼睛因恐惧而睁大。 于是裴不理收回了手,神情温和。“需要我再教你什么吗?” 对方连连摇头。然而,对于将这些人送到这里后又会发生什么,他一无所知。他们只负责抓捕,在链条里位于底端,他们是只管干活的“鬣狗”。 他在裴不理的目光下按下了楼层。电梯闭合,缓缓上行。 那些血迹斑斑的奴隶被留在了下面。裴不理的眸光落在他们的脸上,看到了他们复杂的情绪。即使突遭变故,他们也没有发出任何一声多余的声音,仿佛自己天生就是个哑巴。 他们是如此的沉默、顺从、隐忍、反抗。 电梯到达的提示音传来。被制服的“鬣狗”走在前面。他们来到了一扇圆形大门前。 门身冷白,像严丝合缝的蚌壳,也像严阵以待、张着大嘴的怪物。 根据鬣狗的说法,他们就是将人送到这里,验证身份后,大门打开,俘虏们从这里进入,而他们则返回,根据抓到的数量领这一趟的酬金。鬣狗们只是被雇佣的外者。 裴不理不禁又皱了皱眉。他再次感到了强烈的违和感,根据眼前所见,内部的这个绮靡世界根本不可能做到资源自洽。这很割裂,仿佛只是从罪恶里取了一个切片放在他面前。 那名鬣狗从怀里取出身份芯片,在一旁的端口扫描,身份验证通过。银白色门扇向两边推开。 “我……”每次开口,那子弹就向他的喉管滑得更深入了。他的姿态很狼狈。 “可以……离开……了吗……我……保证……” 裴不理微笑,“谢谢你。” 鬣狗神情一喜。 片刻后,裴不理的手按上终端,却不知为什么,有种冲动制止他再向她报告进度。他将终端取下,扔到一旁。 而后,他神情平静地走进了那黑洞洞的门廊里。大门在他踏入之后,就慢慢关上了。 鬣狗倒在地上。终端在阴暗里像只窥探的眼睛。 裴不理还没走出几步,漆黑忽然被强烈的白光所驱散,这光亮得令人作呕。 他略略抬手,作势挡了一下这强烈的白光,似乎有些讶然地笑了笑。 “这么多人在等我吗?好大的阵仗。” 密密麻麻的眼睛盯着他。里面的空间比他想象的还要空阔。 数不清的枪管对准了他。 他刚刚有行动的念头,一股恐怖的气流就蓦地涌来。这熟悉的杀机他再清楚不过。 那一刻,他的速度甚至超越了光。若非如此,他现在连一根头发丝都不会剩下。 是离子铳。不像有形的子弹,离子铳的攻击几乎无可躲避,它会迅速锁定敌人的目标,然后,在心跳的瞬间,血液炸开,人从内部蒸发汽化,连渣都不会剩下。 离子铳是联邦帝国目前最小巧但杀伤力也最强的武器。 只有两类群体才能配置离子铳。一个就是各区的执政团警卫队,比如叁华的卫队。而另一个,就是星安部。 无论眼前这些人的武器终究来自哪一种,都让事态的发展变得更加诡秘起来。 然而裴不理躲过了这几乎避无可避的攻击。只是还没站稳,另一支枪管就对准了他。 “你不会真以为自己还能全身而退吧,自大狂?” 说话的是一个身穿白袍、戴着口罩的人。他的头发很长很密,状态却很好,垂在身后的每一根头发都顺滑得如同绸缎一般,单框眼镜在边缘闪着锐利的光泽。他从荷枪实弹的人群后走过来,其他人都自觉地给他让路。他将手揣进兜里,无比轻蔑地看向裴不理。 他的眼神像在看一条很肮脏的畜生。 “你简直像一条咬了人后就陷入高度发情状态的疯狗,”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无比刻薄地评价道,“我差点真以为你是个有脑子的。” 说什么要警惕从星安过来的这两个人,在他看来也不过如此。这个男人不会真以为自己的身手出神入化、天下无敌吧? 愚蠢至极。 从最开始,他和那个女人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监视下。然而他们竟对此毫无察觉。 然而,面对他的嘲讽,裴不理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大咧咧笑了起来。 那瞬间,仿佛是蒙尘的宝石被拭去了污渍一般。连他眼尾那颗也许被看作瑕疵的泪痣都像是有了生气。 极致的美丽,足以惊心动魄。 在场之人无不为这个瞬间而失神。即使是那个口出恶言的白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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