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这些,本高高兴兴和边柏青一起午饭,和和气气道别,余津津却实际自己生了一肚子闷气回报社。 而边柏青还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车子开到半路,余绍良他妈打电话,要托付给余津津“好大儿收藏大礼包”。 余津津先恼火,后兴奋—— 哎呀,藏好大儿,也就是卖矿的钱要到账了?! 岂不是那个差价也要到自己账户了! 可边柏青一直没再提这事儿。 余津津想了想,余绍良被赌徒缠上的事,边柏青给了个含混的说法,没有承认背后主谋是他,也没有承认是舅。 万一要不是边柏青,他只是叫人开回了车,主谋是舅的话,那······ 余津津打给舅,说余氏家里的香火要他保一保。 才收了余津津2万块钱,舅推脱了几句很棘手,但也接盘了,给了她把钥匙。 余绍良送货上门,见到余津津,二话不说,先跪。 妈在一旁拉都来不及,但也不再敢说什么。 余津津从沙发上站起来,把钥匙扔给余绍良: “房子旧是旧,但设备齐全,够你躲一段时间的。” 余绍良连连应承。 余津津不看妈: “你别心疼儿子,时不时来看、送东西,叫人跟了,这里的僻静好处又变坏处,他叫人杀了谁也不知道。” 听不得杀,吓得余绍良怪叫: “姐,你保护我!” 余津津指指余绍良他妈: “不想叫人跟了,你得求你妈。” 余绍良转头就嚷: “妈,你快走!今后不叫你来,你也别来。” 妈不放心: “我不来,你吃饭怎么办?” 余绍良气急败坏: “你没听见我姐说不能叫人跟了?那些人天天在家盯那么紧,你一出来,他们就跟你!今天出来容易吗?你别管我吃喝拉撒,我叫外卖!” 母子吵起来,余津津早提包出去了。 这就是妈这辈子最珍视的关系,母子关系。 她爱儿子,爱到她试图依赖他、仰仗他、永远信仰他,有种不切实际的乐观: 我的儿子,是会变好的,而且越来越好。 这种信仰,可以叫妈瞎到此刻儿子说跪就跪,说跟妈翻脸就翻脸,毫无“好”的开始,却可以有好的未来。 变态的乐观,叫妈毫不留情劈杀二十多年年轮的母女关系做废柴,为母子关系旺烧助燃。 大门关了,母子留在门后。 余津津望着天上越来越热的太阳,入夏了,快到流火的季节了,也是雷雨季了。 进入无常了。 别了边柏青,安置完余绍良,余津津变得平静,去上班。 大办公室在闲聊,余津津加入,但也只是听着。 小唐居然差点定亲,因为男方父母打听到她曾四处相亲,怕影响儿子名声,让他们分了。 ——令人骇然。 冯庆梅的老公还是心脏病,吃药也难缓解加重的趋势,但不妨碍他们两口子要二胎的决心。 听她说,只有一个儿子,觉得太单。 但三说两说,又变成了: 儿子今后有自己家庭,怕老公没得早,今后没人照顾自己,不如生个女儿。 ——毛骨悚然。 叽叽喳喳的闲聊中,余津津又成了曾经的那个不吭声。 心底计算: 一天了,连自己算下来,女人到底有几种吃法?到底有几双筷子伸到女人身上?…… 人人常恨无常,制造无常的,往往又是本人。 有些还被无辜传代…… 余津津有点厌烦,连着两天开会部门营改,能喳喳屁的同事们却吐不出半根象牙,更烦了。 她上任后,是一把火都没烧起来。 无奈下,余津津找边柏青泻火: “不干了,去广州喝早茶,安排小飞机。” 真就这么夸张去了。 都到广州了,余津津还有点难以置信: “说来就来啦?你怎么这么有空?我们好任性。” 边柏青笑了: “我不依着你,怕跟你弟一样,被打成重伤。” “啥?前两天,他还好好的呢,下跪可溜了……” 余津津懵。 边柏青牵起她的手,进茶楼: “你先吃饭,吃好,玩好,回去好好看热闹。”
第70章 听到余绍良重伤,余津津心下有明显的一震。 她对余绍良的恨,很直接,以他的品行挨揍,是理所当然。 恨的人,得到报复,却没有意想当中的一爽到底。 但也有点兴奋。 就算是陌生人陷在负面的新闻,也会有感觉。 何况,一个家里搅了二十年。 余津津说不出那是什么滋味。 不轻不重的心跳浮浮。 跟立了秋吃了根老冰棍似的,不凉不热的季节,吃根味道略寡淡的甜冰一样。 说不出是时节不对,还是味儿不对,没有酣爽,心里意思淡淡的。 思来想去,余津津发现自己最想知道的,居然是妈的反应。 然后,她发觉: 弟弟,不过是她与母亲缠斗藤蔓上的一个结果而已。 背景里,食客谈话涌在余津津的耳朵,她听不懂粤语。 粤语在她听来,舌头卷卷,有一种说不出的整体平和,没有突然爆破的音调。 像海浪声声。 她瞬间有一种并没离开海滨家乡的错觉。 像经常与妈分别,却永远也没真的离开妈一样。 ——总因为不经意的某个人,因为和妈略微相似的细节,就能使妈萦绕在余津津的身边。 一丝相似的汗津味,一蓬和妈没来得及再烫、开了花的发卷,一道门牙上因常年嗑瓜子硌出的豁子······ 妈,就永生在女儿的脑里,她的心里,她的五官,她的皮肤,甚至她们相仿的骨骼里。 ——余津津望着不远处,操着粤语,在和身边年轻女人说着什么的老女人。 看着她伸着的脖子后面坟起鼓鼓的富贵包,就想起了妈。 因给老公儿子挣钱,常年坐着打牌,小小的坟,已经从妈脖子后面悄悄埋了起来。 美人的美,是有强烈的保质期的。 妈开始褪色的那些年,便是麻将生意不好的年景。 开始给余津津穿粉色的蓬蓬裙,叫她坐在堂屋牌室,在那里写作业。 为避免看到那些凝视自己的男人的眼睛,她常埋着头做题,觉得自己脖子后面开始鼓起小坟······ …… 点完餐,边柏青忽然搂住余津津的脑袋,摇一摇: “不胡思乱想。我们挤时间出来,是为了快乐。” 一摇,余津津感觉自己脖子后面的坟土,落了个干净。 她望着他时,双眼不自禁生出莫名的感激。 要不是遇到他······ 见她眼光闪闪,似有内容。 边柏青俯下坐着也很高的上身,用眸子里的执着,传达着他话里的认真。 余津津看他郑重,便在他捧着的掌心中微笑,朝他点点头。 他个头在北方人里也属于高的,在南方,更扎眼,很多人转头看肆无忌惮甜蜜的这边。 不知道会不会有鄙视。 他不在乎。 好像,他的清潭眼里,只能倒影她这个皎洁的月亮。 边柏青还是那样,又盯了余津津几秒,确信她不会不再开心,才缓缓松了手,坐直,帮她拿碗拿碟,声音欢快地教她广东人怎么涮杯碟,和桉城人就餐的差别。 ——虽认识几个月,没有细聊过她来自的世界,他却有不言而喻的通灵。 丝微间,就能察觉她的情绪。 余津津望着边柏青,学他的样子,在水中摆弄着碗碟、筷子。 朝他表演着一种沉浸其中的快乐。渐渐地,她真的快乐起来。 忘记了那个哀凉的世界。 很快的,边柏青也渐受余津津真快乐的感染,活跃起来。 他不时朝她抵着额角,听她讲话。 她有点想笑: “我们又不是靠脑门上的犀角传话。” 他帮涮着她的杯碟,歪身过来,又贴贴她的额头,低声: “心有灵犀一点通。点一点,点一点,通了吗?” 她感觉自己眸子,此生也就眼前这么一个胚仁,无论怎么破土发芽,长出来的满眼参天,也只会是他。 两人谈天没有重点,无非,聊些细碎平常,交换对同一食物的味蕾感觉。 有点像来南度蜜月的小夫妻。 边柏青可能也有这种感觉,不然不会突然发现余津津手指光秃秃的: “买个戒指给你。我不给你买首饰,你自己要逛,喜欢就买。” 连那条昂贵的钻石项链都被余津津搁置,首饰给她带来的喜悦,是刹那间的,形同烟花,过后即散。 像她对此次乘直升机—— 明明初次见识,应当非常兴奋。 但只有前几十分钟。 因为能看到生活的城市在逐渐缩小,然后能鸟瞰到它的全貌,自己走也走不完的街道,融在宏大的城市,变成一条长线,再变成一个线段,最后—— 淹没在树冠里了。沉到脚下去了。 像连那个穿梭在街道中的自己,也被淹没了。 像告别了一个曾经的余津津,旧的她,变得遥远,且沉没。 余津津最喜欢告别,意味着摆脱,暗涵着重新开始。 看到桉城在自己脚下变得渺小,她在天上,很开心。 桉城见不到了,那种喜悦也没有了。 但这次,她突然焦灼那座城。 太想知道最爱的人被伤后,要用小坟垒她的人的反应。 边柏青以为余津津眼中闪烁的兴奋是因为回去又可以乘直升机,他得意地拉着她的手,风光登机。 男人,从古到今,能博美人欢心,总是雄姿英发的。 回乘直升机,余津津内心有点抗拒。 长达两个小时的不舒适。 噪音巨大,心脏和耳朵都有点接受不了。 尤其登机前的螺旋桨制造的烈风,差点把她翻个跟头,她一个战斗民族实在受不了这种无法回击的挑衅。 压根无心思像那些喜欢分享的美女一样,拍很多照片,发到社交媒体。 嘴上没骂,已经是顾及到不可辜负边柏青的用心了。 回到桉城,一下飞机,边柏青也由最初的兴奋,变为舒了口气: “幸好没买这东西,乱死我了。” 他一带头抱怨,不算她单方面的不领情,余津津立刻骂: “下次给我钱,我都不乘,宁可去挤经济舱。” 边柏青朗朗大笑,搂着她上车回家: “以前,我们几个男的一起乘,恨不得它变战斗机。回来看你不太舒适的样子,我也觉得这东西又吵又傻了。今后,我们两个去国外玩,也不买了,省下的钱,给你买首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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