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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园月

作者:鹅儿水   状态:完结   时间:2024-07-15 12:10:02

  卢照伸手摸了摸荦荦细软的头发,话里满是温情。那一刻,她似乎也敢于面对真实的自己了。

  “这些年,我不就做了一件事么。我一直都想从爸爸手上夺权,只可惜……抑或,借中山先生一句话说,革命尚未成功?”

  秋原看着妻子被荦荦逗得嗤嗤笑,一时也有些忘情,喃喃道:“这些年,我也只做了一件事。但我比你的运气要好点,我已经距离成功不远了……”

  他们于是相望一笑,闲闲往家去了。

  这些日子,周以珍总不肯放刘大生出去,她把他关在家里,似乎对他很有情意,但又不肯带他去重庆。

  刘大生从南京乡下长到三十多岁,他心知肚明自己离不开这地方,他也从未想过要走。战争要来,尽管来好了,仗要打,尽管打好了。

  反正轰炸也听人说起过不少次,子弹那东西更不必害怕,现如今的南京,除去枪林弹雨,要人命的东西还少么?穷的穷死,病的病死,饿的饿死,人真要死,那可太容易了。刘大生摸爬滚打这么些年,他早就无所谓死不死。又或者,他一早就做好了准备,专等着死。

  但他心里,还是觉得难受,因为周以珍真不是个东西。他在床上想方设法地服侍她,他无所不用其极地讨她的好,他甚至,拿出真心要爱她。然而她只是随意玩玩而已。

  真心当然是不值几个钱的,刘大生也没想过要靠这玩意得到什么,只是不甘心。真心尽管是个矫揉的物件,周以珍也不拿它当回事,男人的精血总还是占了一点分量的吧?未若在周以珍的心里,男人就是天生的贱皮贱骨?

  可我不是贱,我是真心觉得她好!刘大生想。

  我觉得她好,可她却只觉得我这是贱!他又想。

  后来,他自己也觉得自己贱得不像话。

  他急得抓耳挠腮,周以珍却不过静静靠在窗台边,手里数十年如一日捧着织给女儿的线衣。刘大生进去的时候,她就一针上一针下地挑拨着绒线。

  她为什么就有这么多的线衣要织!

  简直烦人!

  刘大生欺身过去,一把夺过周以珍手里的东西扔到地上,他发了狂似的脱衣服。周以珍身上是一件黑湘云纱的旗袍,里头半新旧的蓝印花衬裙被人从中劈成两半。

  “手劲儿真大。”周以珍单手撑起脸笑。

  她总是这样不当一回事!她和他之间的一切,她总不当一回事!

  刘大生越想越难过,他觉得自己真可怜,在毫无经历的时候爱上了一个遍身情伤的女人。她对于爱情、对于婚姻的失望和痛苦,全然来自另外一个男人,然而苦果却要他来承受!凭什么!凭什么!

  他觉得自己真可怜。于是放柔了动作,一点一点去吻那人最柔弱的地方。他知道她喜欢。

  房中私事,刘大生极为拿手,不,或许最开始也是生疏的,现在总归是拿手。周以珍会在他无微不至的爱抚下轻声抽泣,她的眼泪或许是未知的,她的情感却无比炙热。

  刘大生于是越发虔诚,他甚至完全抛弃了自身的愉悦,一味只是取悦身上的女人。她的身子,他逐一舔过,意犹未尽。

  “为什么?为什么?”刘大生问。

  周以珍不知道他在问什么,是为什么不带他去重庆,还是为什么不同他一起生活,抑或,其他?

  因而,这个问题在周以珍那里是没有答案的。她只是沉默,只是一言不发,后来刘大生着意去咬她身上薄弱的地带,攻守易势,她就转换方策,只是哭。

  人生的一切,往往都不是哭泣能够改变的。但人却始终需要眼泪,情欲,热烈,冲动,这些东西犹如烈火焚原,烧得人遍体鳞伤。而眼泪,正是浇灭这一切的利器。

  周以珍前半辈子,放纵生活灼烧她,人到中年,她的心反而冷寂下来,遇事只知道哭。


第48章 .孤月

  为了点检家里的银钱,严启瑞也紧赶慢赶地往家来了。

  他近一两年的日子总是舒心,老太爷做得高高在上,上海那地方仅供人逍遥,看面相还比先前更加神气红润。一进家门,几个身强体壮的伙计二话不说就把十来个大箱笼抬到了二房,瞧那架势,倒像是在哪处发了横财。

  伊文看她爸爸坐在客室里,一副悠闲饮茶的模样,莫名就犯了怒,对着那几个搬进搬出的佣人大喝道:“一群没眼色的东西!家里还有人养着病呢,就这么锣鼓喧天地闹,还要不要人活了!”

  王颐的病,严启瑞在上海就听到了风声,这时还故作诧异地问伊文:“怎么,家里谁不好么?”

  伊文绞了手绢,恨恨道:“我不信您不知道!耳报神那样灵通,四哥四嫂屋里的事,还有个不知道的?”

  严启瑞只当她是为了那几口红木箱子在闹,又放出话来:“那些东西不过在你二嫂屋里放一晚上,你作甚要这样义愤填膺?若诚心想要个什么,改明儿自己去你二嫂屋里选就是了!二十好几岁的姑娘家,竟没一点姑娘家的架子,我瞧你四哥四嫂当这个家,真是当的一点王法都没有!”

  能入严启瑞的眼,令他不远万里都要带回家的东西,除去女人家使的衣料首饰,无外乎就是金银地契。这些东西,单看价值,着实不菲。

  伊文听她父亲一副教训人的口吻,剜心刺耳地,便自顾自地摔门而出,说:“我哪配拿您的东西!您要有什么香的好的,只管想着二房就是了,左不过她也是过了明路的人,亲戚丛中更是少有不知的!如今太太跟四嫂一并说不上话,你们再行那起子倒凤颠鸾的事,也不怕人说了!”

  “严伊文!你再这样满嘴胡话,当心老子打死你!”

  严启瑞向来爱说这种唬人的话,从伊文四五岁起,就经常听他在家里念叨着要打死这个、打死那个。怕是没什么好怕的,甚至伊文临出门前,还往地上啐了一口。反正他们这个家一贯都是这样不伦不类,父不父子不子的,也不怕外人来看笑话。

  谁乐意笑话,就笑话去罢!

  严启瑞在子女面前尽管端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然而入了夜,却还是在冯曼屋子里歇的。严家如今连佣人都被遣散了个七七八八,后院两个娘姨又老得两鬓斑驳,除了二房,他也没有别的地方去。

  冯曼跟严子钰那档子事,在下人堆里也是传开来的。严启瑞不能算毫不知情,但他却并不打算过问。说到底,不过暖被香帐里的秘事,闹开来,传得沸沸扬扬,哪个脸上又有光彩了?还不如就这样隐忍下去,大家面上都好看些。

  冯曼伺候人,总比前些年要殷勤,想是年纪大了些,害怕色衰爱弛。再者,人这东西,一旦堕落,那便是无底无尽的。刚开始或许还在意脸面、名声,还会害怕千夫所指,后来下贱的事情做多了,慢慢也就无所谓了。

  严启瑞平卧在花梨炕上,冯曼骑在他腰间,捶捶打打的,倒还卖力。他忍不住舒坦地呻吟起来:“哎哟哟,再往下些。”

  冯曼的手于是听招呼地往下游移,拿捏好力道,又是好一番揉搓。

  就这样,半个多钟头过去,严启瑞渐渐生了困意,半眯着眼,似睡非睡横在铺上。冯曼怕他真睡着,又翘起兰花指,有意无意碰了一下那地方。

  严启瑞一把老骨头,身子早已不如年轻人敏锐。冯曼尽心尽力地在他身上戳弄,却不见成效。他人又胖,肥头大耳的,冯曼看久了白花花的软肉,直犯恶心,抻直腰杆想喘口气,不意却看到严启瑞腰间的肉缝里夹着一只死蚊子。

  那蚊子被夹得屎都出来了。

  冯曼终受不了这样的刺激,扶着炕沿哇哇大吐起来。

  严启瑞好歹是人精里磨炼过的,一看冯曼这个样子,心里就有几分明白,抬起半只眼皮道:“你这是,又有了?”

  小日子虽是迟了几天,终究上个月也没多少那样的事儿,冯曼自己都有些不信,笑道:“老爷说哪里话,您离我那样远……”

  严启瑞却没让她把话说完,不知从哪翻了几句戏文来唱,一副事不关己的语气。

  “你不看大人看小人,看你肚子里怀的是我王家的后根……”

  冯曼笑得比哭还难看。

  严启瑞的态度,却还跟先前一般漠然,又道:“老三,长往你这儿来?”

  冯曼腰往下塌,几不可见地摆了摆头。从有了妻房,严子钰的确少往她屋里钻了,就连家也不怎么回,多数时候都在石含烟那个戏子那里另筑香巢。

  想到这儿,冯曼忽而又有了底气:“没,我跟三少爷,没那样的事。”

  任凭她怎么抵赖,严启瑞只不拿正眼瞧她,甚至动作和缓地将她搂住,贴近道:“自己想法子处置了罢。”

  处置甚么,怎么处置,严启瑞的意思,不言而喻。

  冯曼对严家父子的仇恨,在那一晚达到了顶峰。

  她真想操起刀来,挨个捅了这些杀千刀的烂人。

  又过了几日,严启瑞在家里给自己办接风宴。那天,严子钰还是回来了一趟,由洋车载着,他领着婀娜多姿的新婚太太,一齐拜见父亲母亲。

  老三媳妇,严启瑞只见婚礼上见过那么一回,连话也少说。因而锦如走到面前,又按照规矩敬了茶上来,严启瑞掏了一只金镯子给她,搜肠刮肚地,又象征性地问了问沈家的情况,关心关心锦如的父兄。

  从锦如母亲病逝,沈家的情况倒是一年比一年好,官商两道上虽还认卢严两家的招牌,但沈家后来居上,反而更吃得开。沈知跟沈和兄弟两个生来就是牵桥搭线做生意的人,他们眼里,似乎只有钱是紧要的,所以近一两年总是无所不为,伙同市政府那群官蠹,伤天害理的事没少干。

  锦如也有一阵子没回娘家,她从结了婚,就几乎已不过问沈家的事。当然了,就算她想过问,两个哥哥也不会肯。公公猛然提起父亲哥哥,她只觉做梦一般,幽幽怨怨的,无尽惆怅。

  “前几日爸爸拨了电话来,还问您的好。”

  严启瑞听到这话,当即就有些不满意。沈志华这个亲家,他是很放在眼里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以后少不得有倚仗人家的地方。锦如对她娘家人这种无可无不可的态度,就很不好,影响两家的关系。

  “你跟子钰结婚也有一阵子了,得空回镇江瞧瞧也没什么,也好让子钰跟他两个舅兄多学学生意上的门道。他如今,实在太不像样!另外,你父亲只你一个掌上明珠,出了门子岂有不想的?你常去看他,这才叫有孝道!”

  锦如不过陪严子钰回来一趟,走走过场罢了,严公馆她向来是不住的,公公真唠叨起来,她也不怎么理会,严启瑞自顾自地唾沫横飞,锦如不过拉下脸来笑一笑,过后又退到一旁听候了。

  那天的接风宴,办得并不算风光。严太太和王颐都病着,荦荦还在卢家没送回来,冯曼扯故说身上痛,伊文被她父亲气得不肯在家待,实际那一顿饭,只有严子钰夫妻并严子陵没滋没味地陪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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