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一七班。 虽然乔方语不明白为什么陈主任要一再同她叮嘱回到宿舍再拆开信封,但她明白财不外露的道理,干脆去便利店绕了一圈,趁手头宽裕,买了些素描纸和颜料,将信封夹在中间,回到了教室。 她一推门,就感觉到教室里的气氛不对。 乔方语不想惹事,把塑料袋里的东西又往怀里紧了紧,贴着墙根往自己的座位去。 她坐在全班最后排的角落,唯一一张单人桌。 对于自己独坐这件事,乔方语本人还挺看得开的。 唐欣雅替她打抱不平,她也只是笑:“一个班人数刚好是奇数,有人落单很正常。” 正常个屁。 正常班级会永远同一个人独坐,还坐在最后排堆满垃圾杂物的边角? 唐欣雅甚至想让外公给自己转班,但乔方语说什么也不肯。 毕竟唐欣雅现在所在的一班是重点班,而七班只是一个交叉了不少艺术生的混合普通班。 班主任也显然懒得操心于这个规模庞大的班级里,学生们有些什么弯弯绕绕的小心思。 何况乔方语脸上那样子,是个人都害怕,也是没办法的事——当初,在办公室门口听到班主任这样笑着对隔壁桌老师抱怨的时候,乔方语就把向老师求助的想法默默收回了。 “你这样安排也好。”隔壁的老师哗啦啦改着卷,“免得任课老师一进门,就被吓得没法讲课。” 乔方语把厚厚一摞练案放在办公室门外,没敲门,垂头掩着面快步走了。 而此时,班里的氛围,就和当初的班主任办公室有异曲同工之妙。 教室中央围成一团的人群,见了她忽然就缄口不言了。 而偏偏他们的眼神那么赤.裸而尖锐,高高在上,用仿佛打量罪人一般的眼神看着她。 乔方语没有说话,抱着一塑料袋的画具,垂头从人群的缝隙里插过去,艰难地走向自己的座位。 没有人说话,每个人都在看她的笑话。 明明她没有做错任何事,却像是在等待铡刀落下。 终于,有人耐不住寂寞,在她走到教室后排时抬脚拦住了她。 张真真探出漂亮细白的腿,优雅如天鹅舒展,神情高傲:“哟,这不是我们的乔金奖么?” 乔方语窝囊惯了,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温言道:“不敢当,一次运气好而已。” 张真真夸张地笑起来。 她身后有人吐口水:“丑成这样,还好没去领奖,不然三中脸都丢光。” 乔方语也不恼:“可以让让吗,我回位坐着,也不碍着各位视野。” 张真真轻蔑一笑:“想跑?心虚啊!” 乔方语微皱了眉头:“我没听明白。” “装模做样!”张真真忽然抬腿,一下子踢向乔方语怀抱的一摞画具,卷成长筒的素描纸哗啦啦落下来,像是台风天过后的芭蕉叶,兴师动众地落了满地。 乔方语也被这猝不及防的一踢狠狠向后趔趄。 扶着桌子直起身的时候,她心里想的却是:还好信封没弄掉。 纸张可以再买,信封里的奖学金,却是奶奶的救命钱。 “你还装,你还委屈上了?”张真真叉着腰,身后另一个女生用劲压着她的背和后颈,不让她抬头。 有人在起哄:“别让她站起来!丑死了!让她跪着吧,把那块猪肉章磕地上——” “她该感谢我们啊,说不定多磕几个头,那玩意没了呢!” 乔方语的心跳声鼓噪,血液尽数涌向大脑,眼眶都变得猩红。 她好想提起拳头狠狠和他们打上一架!想要拽着他们的耳朵,用生平最大的声音质问他们,凭什么他们就能高人一等,把她的尊严踩在脚下。 但乔方语动不了。 张真真猛然揪住她的衣领,把她整个人都快要拎起来。 “杨晓纯在典礼现场作的那幅画,可是得了所有评委专家表扬的。”张真真目光幽沉,咬牙切齿,“但她赢来的邀请函没了!我问你,邀请函在哪?” 乔方语仰着头,细白的脖颈轻颤,脆弱而可怜。 她的意识却在电光火石间清明,仅仅是几个零碎的关键词,足够她拼出一桩真相。 “我不知道。”乔方语冷声道,“但我知道,只有金奖得主,才有资格在典礼现场展出……呃!” 一双巨手忽然从后扼住了她的颈项,让她几乎喘息不能。 满脸油痘的男生猛地攥紧了她的领口,谄媚地回头冲张真真笑:“真真女神,这丑八怪交给我,别脏了你的眼。” “有资格上台的人,恐怕不是杨晓纯吧?”乔方语被掐得脸色通红,说出每一个字都艰难。 一双眼睛却因为沾了泪意而愈发透亮,像是有火焰在熊熊燃烧。 在陈主任换下她之前,为了不给学校丢面,乔方语早就认真研究过典礼的流程。 每年的典礼上,都有一些表现亮眼的金奖得主,被央美、中戏的专家老师选中,进行现场展出。 乔方语甚至认真想过,如果自己有幸被抽中,该展示一幅什么样的速写,能兼顾艺术和技巧。 只不过,她根本没参加典礼,却有另一个“乔方语”,站上了金奖得主的舞台。 顶着她的名字、她的金奖,上台花拳绣腿一番之后“赢”来的邀请函。 也配称作自己的东西!? “砰!!!” 方寸之间,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宛如真空的瞬息沉默后,乔方语听见了玻璃碎裂和周围人惊恐的尖叫声。 围着她的人四散逃开,几乎是滚似的躲到一边。 那一瞬间,乔方语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面前油痘男绽开的大片血花有多么触目惊心。 而是—— 终于能喘口气了,好轻松。 她扶着胸口猛烈地咳嗽着,听见有人用冷淡得像是淬了霜的口吻对她说。 “把眼睛闭上。”
第7章 乔方语抬起头,只看到眼前人高大的背影。 许惩干脆利落地挥拳,拳拳带风,凌厉得像是野兽。 油痘男甚至没招架几个回合,就完全被打趴到了地上,连求饶的声音都断续难辨。 混乱的尖叫里,有人喊:“牛头来了!” 乔方语心头一跳,几乎想都没想就抓住了许惩的手腕:“快跑!” 许惩的手上还淌着血,腥热的暗红自冷白凸起的骨节下滴落,他轻轻甩了下手,没挣开,反倒是饶有兴致地垂眸看着乔方语:“担心我?” 乔方语一滞。 她怎么可能不担心许惩? 他是为了她才动的手,难道让她眼睁睁看着许惩被牛主任责罚? 之前在校门口的那次,乔方语就意识到,牛主任对许惩偏见颇深,根本不听解释,就单方面敲定了许惩的“罪行”。 而这次,许惩是真的动手打了人! “我不会让你替我背锅的。”乔方语深吸口气,笃定道,“你先走!” “背锅?”许惩勾起唇,语气轻蔑地重复,“小学妹,你倒是看得起自己。” “你该不会,以为我是为了你动手的吧?” 他的笑容轻飘飘的,一副浑不在心的漠然。 乔方语明显顿了下,咬唇道:“但你帮了我。” 不论缘由如何,结果就是许惩救了她。 那她就必须回报。 “你先从后门口出去。”乔方语说,“是童浩先动手掐我的。我身上也有伤。” 她用力推着许惩的背,明明害怕得嗓音都发颤,却还是倔强地说:“你不要跳出来捣乱。我是不会让牛主任只罚你一个的。” ——像是兔子守在狼的跟前,对它说,狮子要来了,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许惩微怔片刻,黑沉的眸间神色难辨,一闪而过。 待他回过头,又挂上了那副混不吝的痞笑。 “老子也是你指挥得动的?”许惩冷嗤一声。 却没赶她走。 - 在教导处耗费了整整一个下午,这件事才终于摆平。 牛主任差点没当场把许惩暴揍一通,要不是乔方语拦着,又有人喊来了陈主任,才把发疯的斗牛勉强制服。 陈主任神色复杂地看了看许惩,又看向紧紧捏着信封的乔方语。 他长叹口气:“童浩打人在先,恃强凌弱,记大过。许惩见义勇为,但使用暴力过度,还毁坏学校公共设施,也记过一次。” 一旁,油痘男的妈妈眼泪涟涟:“不公平!不公平!我要告你们包庇!我儿子哪里伤了这个女的??你看看她这张脸,谁敢碰她啊!晦气——啊!!” 许惩抄起保温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压上了女人的侧颈。 陈主任心头巨震:“许惩!住手!!” 许惩却没有别的动作,只是缓慢而温和地将冰冷的保温杯侧壁,摩挲过女人急促跳动的大血管。 他的语气平淡:“你长成这样,我照样想把你宰了。有冲突?” 等到他稳当当将杯子摔回原处,童浩妈才惊觉自己居然被一个半大小子吓湿了后背。 凉意浸透,她几乎不敢回想方才。 ……有一瞬间,她真的以为,那是一把能够捅穿她的寒刀。 除了赔偿和检讨,许惩被罚了整整一个月的校园清扫。 认罪领罚的许惩很不屑,反正不论是打扫哪里,最后也就是装装样子。 学校里花钱请的保洁又不是吃白饭的。 乔方语却认认真真地找陈主任要了份公共清洁区名单,逐个确认了一遍。 童浩妈把脑袋开花的油痘男接回了家。 另一边,杨晓纯和张真真的家人还在闹。 乔方语瞥了一眼,来的是杨晓纯的父亲,也是张真真的亲舅舅。 男人拍着桌子,怒骂:“还讲不讲道理啊?我看你们这个学校就是管理太差!天天不是打架就是偷东西,养的究竟是学生还是恶霸??” “我女儿上台作的画,真真亲手领回来的邀请函,竟然会被人偷了?你们必须给我个说法!” 许惩恰好听闻这话,冷笑一声,却听陈主任音色肃然:“这位家长,孩子胡闹,您也要有个限度。” 他个子不高,站在办公桌后面,却难得地有了副身为主任的气场。 “央美的邀请函,从来都只发给得了金奖的学生。” “整三中今年就一个金奖,还请假没出席。” “就真有邀请函,也该是发给她。” 陈主任眼镜后的目光锐利:“晓纯又怎么会弄丢一个,自己根本没有的东西?” - 教导处外,乔方语犹豫了下,还是追上了许惩。 她不是爱打听的性子,也没细想陈主任的话暗藏了什么玄机,只本能地攥紧了手中的信封,怯怯地开口唤:“许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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