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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俩聊得起劲，一个忘了吃饭，一个忘了回去吃饭。吴雪翠失笑，捧暖汤饭，细品慢尝。 小白菜饭汤里，添了新鲜的春笋丝，增了一丝鲜甜味，食欲较淡的早晨啜上这么一口，快然开胃。 晨阳悄然，攀枝入院，光缕落地，若星汉铺陈。院内空气清和，花草树木，蔬果瓜菜之香，沁人心脾。 吴雪翠踞光影中，捧暖汤饭，呼吸清新之气，听着奶奶和村里人摆龙门阵，一切都仿若慢了下来，心情格外惬意平和。 在城里打工时，有时候来不及吃早餐，有时候会在路上吃早餐。早餐对于她来说，总是紧促的，忙碌的，喧嚣的。哪里会像现在这般惬意舒畅。 她握拳自誓，再一次告诉自己要矢志力田，勤劬致金，争取以后日日早饭，都能如现在这般宁然惬意。 吃了两碗满满的汤饭，吴雪翠与奶奶一同去往长河坝。 出发前，暖日透掌，光华明净，似乎在预示着今天似乎一切都会不错的样子。吴雪翠看着穿过掌心的日光，冁然而笑。 去长河坝的路上，又遇到了王大婶。车上，王大婶惊讶，“翠翠，你以后真留在村里种地？不去城里了？” “嗯。” “你这……”王大婶一脸不赞同，“那你这大学不就白读了，文凭不就浪费了？” “没有。”吴雪翠道，“在家里种田挺好的。婶儿，您之前不也是说想让建刚哥回家种田吗？” 王大婶噎了噎，“我那是……而且你一个女娃娃……” 她嗫嚅，“现在年轻人一个个都往外面跑，你却偏要留在村里种地。” 吴雪翠：“种地挺好的。” 王大婶欲言又止。如果种地真的好，怎么人人都往外跑？路上有钱，会有傻子不知道去捡吗？ 尤其翠翠还是个女娃，种田累得很，她一个女娃遭不住的。有高文凭的女娃娃，不去外面找体面工作，做啥子要留在村里做泥腿子啊！在穷山沟沟里，挣不了啥钱，出不了头啊！ 她还想再劝吴雪翠，但又唯恐自己多嘴遭人嫌，于是啧了一下，“嗐，种地也有种地的好处，种地辛苦是辛苦了点，但上头没老板管到起，自由得很。” 吴雪翠：“是呀。” 市集一如既往，喧阗熙攘。吴雪翠挽着奶奶，寻找可以摆摊的空位。 彼时，早就在市集里转悠了一大圈的王秀华左看看右看看，仍然没看到她想要找的人。她老早就来街上了，就想快点买到之前买的小白菜。 那个妹娃家的小白菜，青嫩欲滴，色相绝伦，不仅卖相好，那味道，好家伙，可真是好吃到鼻掀嘴歪。 这都三天过去了，她还在回味小白菜的味道，做梦都在吃小白菜！真的是梦魂萦绕啊！ 早知那么好吃，那天就多买点了！ 明明知道卖菜的妹娃说了下次逢场才会来，她还是不死心，这三天都会来街上转悠，奢望能够看到那个妹娃来卖菜。每次都满怀希望，每次都失望而返。 今天，又到了逢场日，她今天总算能买到小白菜了！ 就是不知那妹娃今天在哪儿摆摊子？她还得满大街找，唉！
第7章 韭菜鸡蛋饺子 吴雪翠和吴奶奶刚找到空位置，迎面就冲上来一人，“哎哟！总算找到你们了！妹娃，我要十把小白菜！” “好的，您请稍等。”吴雪翠忙不迭拿袋子给王秀华装菜。 陆陆续续的，之前买过菜的回头客踵至。 “我要五把小白菜！” “给我来两斤的！” “快快快，我要十块钱的！” 吴雪翠卖的小白菜，价廉味美，买到就是赚到，有便宜谁不会抢着去占？是以这些回头客生怕买不到，一个个地竞相购买。 注意到吴雪翠卖的小白菜这么紧俏，旁边的菜贩子张大了嘴。啥时候小白菜这么好卖了？他瞄瞄吴雪翠卖的小白菜，这小白菜卖相是很好，但也不至于卖头这么好吧？瞧瞧，这姑娘才来一小会儿，马上菜就卖没了！ 整个市集上，都没人卖菜卖得这么快吧！ “不好意思，今天的卖完了。” “啥？卖完了？这么快就卖完了？” “是的，不好意思，您下次再来吧。” 今天很快就卖完了，速度快到令吴奶奶咋舌。尔后她不由笑了起来，“下次得多弄点菜来卖。” 吴雪翠点点头，麻利地收拾摆摊的尼龙袋子。 “妹娃。” 吴雪翠闻声侧顾。 王秀华拎着菜袋子，道：“妹娃，你咋不去菜市场弄个固定摊子，这样也免得我们满大街找你嘛。” 还好她今天找到吴雪翠找到得比较快，要不然就和刚才那人一样，菜已经卖光，买不到，只能空手而归了。 “菜市场里已经没空位置了，申请不到。”吴雪翠道。 菜市场已经没空位置。她只能申请别处的摊位，现在摊位证还没下来，只能暂时做流动的野摊子。 乡镇大市集上，除了守规矩申请摊位的，很多都是流动摊位，大多都是自己占位置卖东西。要不是长河坝离乡镇中心政府近，有管理街道的，否则恐怕没多少人正儿八经去申请摊位，都是谁占到位置就是谁的。 吴雪翠小时候的记忆里，长河坝街道上管理得不严格，现在比以前严格些了，但即使现在比以前严格些了，还是有很多人不□□，随便摆摊。 “菜市场没空位置了啊。”王秀华脑子瞬息百转，俄而眸光暴亮，“妹娃，我跟你说个事儿！” 王秀华说，她家就在长河坝街道上，是开杂货铺的。她建议吴雪翠把摊子摆在她家杂货铺边上，她可以给她留一个位置摆摊。 “你们以后在我们铺子门边摆摊，就不用担心找不到位置摆摊了！哎哟你是不知道，尤其是过节的时候，卖东西的人多，找个空位置摆摊难的哟！你有了固定摆摊的位置，也不用每次起大早着急忙慌地来占位置了，还能多睡会儿懒觉呢！” 王秀华心里盘算着生意经，若是以后吴雪翠在她家铺子前摆摊卖菜，她便不用满大街去找吴雪翠的摊位，还能保证每次都能买到菜。 而且，吴雪翠卖的小白菜好吃，以后买的人肯定会越来越多。要是吴雪翠在她家铺子门前摆摊，还能给她家杂货铺引流呢。这不是互利共赢吗？！ 吴雪翠：“我已经申请了别处的摊位了，谢谢您。” “申请了别处的摊位？哎呀，申请摊位干啥，每天还得交摊位费，你在我那儿摆摊，不交摊位费，多划算！” “谢谢您，不过不用了。”长河坝市集，摊位日租八元，并不太贵，吴雪翠承担得起。有个固定摊位是好事，不用起大早去占位置，不用担心没位置，不用担心被赶走，八块钱是值得的。 去别人店铺门前摆摊，吴雪翠不爱占那便宜，万一出了什么事也说不清楚。还是老老实实申请自己的摊位才好。 见劝说不动，王秀华作罢，只问摊位在何处。吴雪翠说了位置，王秀华喟然离去。 吴雪翠背起背篓，见吴奶奶眼角眉梢都是止不住的笑意，她知道奶奶为何如此高兴。小白菜卖得好，卖得快，挣到钱了，奶奶自然很高兴。 吴奶奶眉眼间都是兴奋，“回去咱再多种点小白菜。” 吴雪翠：“种了三块地的小白菜，够了，等生菜菠菜那些菜成熟了也可以卖，再种些其他菜卖。” 忽然想到什么，吴奶奶道：“就是不晓得咱种的其他菜有没有小白菜这么好吃。” “先前我去地里看了，其他菜也长得不错，就看味道怎么样了。”吴雪翠让吴奶奶放宽心，“没小白菜那么好吃，咱也一样卖，卖不掉就自己吃。” 卖菜生意好，吴奶奶高兴，吴雪翠也高兴。她远眺清穹，取出手机拍下来，难得地发了朋友圈。 吴雪翠素不喜发朋友圈。一年到头也发不了两次。这还是她今年头一次发朋友圈。 发了朋友圈后，她注意到康子给她点了赞。 康子，住在她租房隔壁的邻居。有一次她被酒鬼跟踪，康子碰见后，帮她解了围。他们结缘于此，此后便成为了邻里朋友。 康子是外卖员，经常凌晨送餐。为何会经常凌晨送餐，因为他只有一条腿。 他只有一条腿，基本上只有凌晨一两点，他才能抢到单。 每次想到他撑着一条腿，一瘸一拐，凌晨爬楼送餐，吴雪翠都会敬佩他的坚韧。 亦觉世味辛酸，人生各有其苦。 她想，下次逢场来长河坝，去坝子里的快递点，给康子寄一些小白菜过去。 坐车回家的路上，天突然上飘起了小雨。车子穿梭在山路间，一点一点被淋湿。 四月春雨，淅淅沥沥，犹如颜料，落于大地，红了繁花，青了苍山，绿了稻苗，美丽的山水画卷，在如丝如线的雨中缓缓展开。 车子在山水画卷中前行，不多久便抵达吴家村，吴雪翠撑开雨伞，搀扶着吴奶奶往家而去。 斜前方的河面上，水面雾气蒸腾，若轻纱覆水，朦胧似梦境。轻纱般的梦境如诗如画，梦境里，渔船缓缓前行。 雨中回眸，视线从雨中渔船上撤回来，落在水田里。水田里，有村民披着雨衣和蓑衣，躬身插秧，忙碌不息。下着雨也仍要继续干农活，织网般的雨幕里，是他们辛勤劳作的身影。 回到家里，吴雪翠收伞，眼角余光落在院子边边上的韭菜上。 上个月她在院子里种的韭菜成熟了。颗颗春韭翡绿如玉，充满生机与活力，只让人口舌生津。 “奶，韭菜长好了，中午咱煮韭菜鸡蛋饺子吃吧！” 打着伞，吴雪翠割韭数把。吴奶奶接过青幽幽的韭菜，“这韭菜长得好。今年咱家的菜咋都长得这么好。”她笑呵呵地，拿着韭菜去洗。 灶屋里，吴雪翠和吴奶奶一起擀面皮。薄薄的饺子皮一张张擀出来，包上韭菜鸡蛋馅，下入汤锅煮。 吴雪翠坐在灶门口，燃火静静听窗外雨声滴答。世人多厌雨，而她独爱雨也。 下雨，意味着奶奶可以从忙碌的农活里休息下来。小时候每次看奶奶在地里累得汗流浃背，直不起腰，她总想快下一场大雨，这样奶奶就可以回家休息了。 想到这里，吴雪翠抬头，看向灶台前的吴奶奶。吴奶奶拿着筷子，在搅拌酱料。 “奶奶。” “咋了？” “我想跟你说件事。” “啥事？” 吴雪翠将她有“神农之手”的事，详尽告知吴奶奶。 末了，吴雪翠道：“所以，您不用担心，以后每年的菜都会这么好吃的。” 花了很久的时间，吴奶奶才消化掉吴雪翠的话。等她回神，她的第一反应是担忧，她问，她是不是和土地神交换了什么，所以土地神才会如此慷慨。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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