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说定了。”李红梅笑出两粒虎牙,端着蓑衣圆子往家去了。 翌日,吴雪翠歇息一日。晨光未透纸窗,她便醒了。洗漱后,饮罢温水,出门舒活筋骨。 微红的朝霞泼染天际,村径笼在红纱帐里。踩着地上的红纱帐,吴雪翠边走边甩胳膊锻炼。 大黄二黄它们缀在她身后,倒似拖了条金灿灿的毛尾巴。六黄跟不上,嘤嘤直嚎叫。 吴雪翠回头一瞧二黄,旋即放慢了步行速度抢,让六黄能跟上她。穿过田埂时,田里直起个戴竹笠的,“翠翠,干啥去?” “晨练,到处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松快松快筋骨。” “翠翠,现在缺人手不?要我帮忙不?” “现在买了机器,暂时不缺人手。” 家里有了农耕机等等机器,干活效率快,暂时已经不缺人手。 “好吧,缺人手一定找我哈!” “到时候再看。” 吴雪翠继续前行。见有村人在前面摘桃子。苗大姐攀着枝桠,襟前兜着三五个粉扑扑的桃。 “翠妹子?尝个桃儿。”苗大姐递过桃子。 “不用了。” “尝尝,我家桃子甜得很。你尝尝。” 推让不过,吴雪翠就着衫角揩了桃毛。咬破桃子薄皮,蜜汁顺着腕子淌,她嘶了声,“甜,甜得赛冰糖!” “今儿赶场捎带卖桃,你说能姐开张不?” “这么好吃会好卖的。你要摘了去卖?” “对头,今天去赶场,顺便摘一背篓去买了。” “祝你生意红火。” “借你吉言了!”苗大姐说着,搓搓手,“翠翠,咱握个手呗,让咱沾沾你的运势,沾了你的运势,说不定今天这背篓里的桃子都能卖完。” 吴雪翠啼笑皆非,“苗姐,什么运势不运势的,这都是很玄乎的事,当不得真的。” “我晓得我晓得,我试试,我试试哩。” 吴雪翠赶紧把手藏到身后,以开玩笑的口吻道:“不行不行,要是没卖完,回头你就得怨我了。” “不会不会。” 吴雪翠笑笑,“姐,别信这些这么玄乎的事,你家桃子这么好吃,一定好卖的。要是不好卖,那肯定是别人不识货!”说罢抽身便走。 路过一户人家,注意到这户人家的围墙塌了一角。吴雪翠忆起前日新闻。北方某村院墙有裂缝,主家不以为意,孩子墙玩耍时墙塌人伤。 吴雪翠轻叹。若早修些重视,早些修好围墙,何至如此。 行至田大婶院门口,见院墙齐整,吴雪翠点点头。田大婶家的围墙没什么安全隐患。 恰逢田大婶挎菜篮归家,远远望见吴雪翠端详自家院子,心下生疑,翠翠看着她家房子点头干啥? 正纳闷间,见吴雪翠走到她邻居家,看着她邻居家,摇了摇头后离开。 在村子里转悠到七点半,回家吃早食。早食奶奶包了包面。 包面,奉县特色美食。面皮包馅,馅料以鲜细的肉馅为主。 很多人以为包面与馄饨抄手没什么区别。其实区别很大。 首先,包面比馄饨和抄手都大。其次,里面会包剁得很碎的榨菜和金钩,这是馅料的特色。 再则,包面的面皮儿为三角尖,包上馅后挺括括立着,与那浑圆馄饨皮、抄手皮大不同。包面皮在沸汤里一滚,薄皮儿便舒展开来,活脱脱玉蝶翕翅,端的是个精巧模样。 包面的馅料和外观与抄手馄饨皆不同,根本不是一个东西,但有好些人都会认错。渝州主城区抄手很风靡,之前吴雪翠在渝州主城区念书和工作,发现主城区好多人都分不清包面和抄手的区别。老以为抄手就是包面,包面就是抄手。 还有主城区的人拉踩,说抄手就是比区县的包面好吃。吴雪翠每闻此语皆无奈,包面和抄手其实都一样好吃,并没有什么高低之分,何必如此拉踩。 “想啥哩?”吴奶奶出声,“够不够?要不再多煮点?” “够了,煮多了吃不完。” “行。”吴奶奶执汤勺,轻轻推动着汤锅里的包面。 雪白圆胖的包面,恰似玉蝶在汤水中翕翅。 汤里的每个包面都完整无损,没有煮破皮。包面的皮子,较馄饨和抄手厚实些。厚实有韧性,不会轻易煮破。 吴奶奶一边推动包面,一边把洗好的空心菜叶子,煮进汤锅里。 空心菜一入锅,菜蔬清香融进包面的鲜香里,融合出来的这香味,真真能香掉眉毛!吴雪翠急急执箸,喉头直咽涎水。 煮好,用漏勺将一个个包面舀进汤碗里。红汤映翠叶,汤色红亮清亮,散发着诱人的光泽。蓬蓬热雾里,那冲鼻的肉香、蔬菜清香扑鼻而来,令人垂涎欲滴。 吴雪翠用力吸一口气,喝上一口汤,鲜美的味道瞬间在口腔中蔓延开来。 浓郁的汤汁顺着喉咙缓缓流下。汤汁带着丰富的层次感,既有鲜肉的鲜美,包面皮子的面粉香醇,空心菜的清甜,又有香料的浓郁韵味。 滋味多层次,铺天盖地地,活像三月桃花汛,哗啦啦漫过舌尖,顺着喉咙淌成一条热河,自上而下温暖熨贴了整个身心。 喝了汤,吴雪翠赶紧咬住一个热烫的包面,蝴蝶翅膀式的包面一破皮,里面包裹着的浓汁,哗啦啦溢出来。 鲜醇的浓汁,混合着软嫩的肉馅划过唇齿,留下咸咸的鲜味。这鲜味,是鲜肉的鲜,是空心菜的鲜。 肉鲜与菜鲜,两股鲜气拧成麻花辫,鲜得人脚底板都打飘! 吴雪翠食得满嘴流汁儿。先前还说锅里煮的够了,不曾想,吃了两大海碗犹不足。吴奶奶笑纹更深,又往锅里下包面。 见孙女儿狼吞虎咽,老太太幸福感油然而生。如今这光景,孙女儿绕膝,日日见荤腥,银钱哗哗进账,自家身子骨也硬朗,这一切,都像是一场美梦。 这梦,美得倒像踩在云朵里,她生怕脚步声重了,惊破这美梦。 “奶,你发啥呆,快吃呀,凉了就不好吃了。”吴雪翠挥箸唤道。吴奶奶醒神,忙低头吃面,眼角笑纹堆成菊。 吴雪翠眼风扫过吴奶奶面庞。见老人家眼角笑纹漾得活似春水涟漪,像是很开心很幸福。自己也抿嘴笑开了,心里头甜津津像灌了蜜,也很开心幸福。 日头当顶时分,老槐树荫里聚着一群村民,村民们边吃晌午饭,边唠嗑。 吴三爷嚼着锅巴洋芋,道:“我早上干完活回家,听我孙女儿说,今早翠翠在我家门前,看了我家好半天,还点了下头,啥也没说就走了。翠翠这是干啥啊?” 听到这话,正在嚼酸萝卜的田大婶立刻出声,说翠翠也在她家门前看了好半天,也点了点头,也是啥都没说就走了。 “莫不是……”有一村人有人灵光乍现,“莫不是翠翠要招工,在考虑哪家合适?” 吴三爷和田大婶不约而同拍腿,“肯定是这样!哎哟喂,翠丫头要雇咱们咧!” 他俩高兴坏了,两张脸笑成秋日山菊! 其他人赶紧问:“吴三爷,你孙女儿有没有看见翠翠在我家门口停下来啊?” “王婶儿,你有没有看见翠翠去我家?” 众人急得脖颈伸长,个个声气发紧。 吴三爷摇头,“这我不晓得。” 田大婶瞅向她的邻居,“我看到翠翠停在你家院子前了。” 邻居眼睛一亮,“真的?难道翠翠也要雇我干活?!我盼星星,盼月亮,盼了这么久,总算盼来了!” 田大婶咳了咳,像是有些不想伤人,她踟蹰道:“翠翠她……”话到嘴边又咽下半截。 “她咋了?” “咳,她在你家院子前看了半天,然后……摇个头就走了。” 邻居脸上的笑意凝固,“你说啥?翠翠站在我家门口,看了好一会儿,摇个头就走了?摇头?” “是哩。” 邻居面色剧变,“翠翠摇头,是觉得我不行,不招我?” “这……这我可不敢说。" 话头撂得这般明白!翠翠点头便是考虑雇佣,摇头定是不考虑雇佣! 邻居面色霎时灰败,似灶膛冷灰,手里洋芋饭再也咽不下喉。
第68章 出事 田大婶邻居扣紧手里的饭碗,“不成,我得去问问翠翠,凭啥不雇我?咱干活利索着呢!”说罢抬腿就要往吴雪翠家走。 他家婆娘一把拽住他后衣摆:“作死!榆木脑袋!你去问人家为啥不雇你,活脱脱像兴师问罪。惹毛了人家,往后雇工甭想沾边!” 周遭人七嘴八舌:“是这个理儿!” 田大婶拍着大腿喊:“可别连累大伙儿!隔壁王家村老周头那档子事忘啦?” 说起这老周头,原是王家村顶体面的人家。那年雇工,村里有人上门质问凭啥不雇他家。老周头一跺脚,索性全雇外村的,本村的一个不要。 众人听得田大婶的话,生怕断了财路,七手八脚按住田大婶邻居,“不能去,绝对不能去!” 被围在中间的邻居喉头直滚,“我没打算质问翠翠,我就是……” “就是个啥!”邻居的婆娘截断话头,“翠翠自有盘算,保不齐过些日子又雇你。现在惹了人家,往后真就门儿都没有!” 邻居缩颈如鹌鹑,“晓得了,不去不去!” 众人这才松手。各回各屋打听吴雪翠今日可曾来过。 田大婶与吴三爷哼着小调往家踱,单等吴家送信来。 “阿嚏!”吴雪翠揉揉鼻尖,“谁念叨我呢?” 吴奶奶抬首,“别不是着凉了。” “大热天的,不会。再说,我现在身体强壮得很,抵抗力很强,没那么容易着凉的。”吴雪翠说到自己很强壮,她举起胳膊,“奶,您瞅我现在这身板,壮实得能撂倒牛犊子。” 吴奶奶失笑,“没着凉就好。”她继续吃晌午饭。 晨间吃了包面未过瘾,午时仍吃包面。另佐有烧椒皮蛋、斑鸠豆腐、酸水黄瓜、酸辣洋芋片。 吴奶奶原要炖腊猪脚给孙女补身,翠翠说昨日才食过蹄膀,腻得慌,倒不如多吃些园中新蔬,左右都是一样养人的。 吴家奶奶暗叹。如今当真是过上好日子,日日有荤腥,倒嫌起腊味腻人。搁在往年,腊蹄膀可是年节才得见的好物,怎舍得嫌腻。 正感慨间,院门叩响。原是吴建刚捧蓝花海碗来,碗里头满当当香辣虾仁堆作小山。他笑吟吟,“我妈晌午做了虾,吴奶奶,翠翠,你们尝个鲜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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