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颗螺丝很容易被卡住,多亏薛秉方这经验老道的木匠提醒,两人顺利将门拿掉了,开始拆门套。 这需要费些力气,薛秉方这时也来了,手里拿着榔头,借由一股巧劲儿,把外侧的门套取了下来。 薛朗锋年轻时,就对父亲在谈判桌上的游刃有余神态很崇拜,后来自己做生意,扛起薛家大梁时,最初阶段也是在模仿父亲。 如今,父亲做起曾经的老手艺,这些在他面前,还是第一次展现,仿佛是一样的游刃有余,有种尽在掌握的踏实感。 薛秉方拿下外侧门套后,薛朗锋算是第一次观察到门套的内部结构。薛朗锋将螺丝刀插入缝隙里,像曾经学父亲经商手段一样,如今也学着像父亲一样借用巧劲拆除门的零件。 薛秉方看他们渐渐会了,也就收了手,坐在靠里处,看着他们忙活。 “爸,这门我们全拆完了。”薛朗锋松了口气,事情成功做成了,他好像也有点成就感。 但薛秉方看了眼,却只觉得差强人意:“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你们这水平……还差得太远太远。” 又道:“要是按当年我挑徒弟的标准,你们过来干一天,就该收拾东西回家了。行了,你俩抓紧把店里的卫生打扫出来吧。” 嘴是有些毒的…… 薛朗锋感觉,自己儿子薛瞻的好口才,似乎都是自己父亲隔代遗传的。 没法顶嘴,薛朗锋只默默跟妻子一起,做着些清理店内地板卫生的活。 这里原先应该是很干净的,但门窗都有点问题,闲置的这些年来,风吹雨淋,室内全是灰尘,积了很厚。 薛秉方带来的工具齐全,单纯的打扫地面卫生是最没有技术的工作,两人很快就投入其中。 而在他们忙碌的同时,薛秉方却正专注地盯着手机。 薛瞻为了装修能合许佳宁心意,给许佳宁推了爷爷薛秉方的微信。 许佳宁对薛瞻爷爷的印象,全来自于薛瞻的讲述。她知道薛瞻高中时就是跟着爷爷学的国画,也知道他爷爷和他父母不一样。 她对薛家人还是抱有戒备警惕,可她也相信薛瞻的话,相信薛瞻的爷爷对她抱有善意。 许佳宁得知正是薛秉方在帮着装修分店,其实很惊讶,加上微信后,就劝说起来:“爷爷好,薛瞻说您在帮忙装修,可这是不是太累了?找团队装修,您在旁边指导一下就行了。” 她知道老人家是一片心意,听薛瞻讲起他爷爷从前是技艺精湛的木匠,但没见过薛秉方,不知道他身体状况具体如何,单听他的年岁,就很为他担心。 薛秉方不会拼音,一切都还是手打,慢悠悠地回复:“没事,我自己带了团队的。” 许佳宁等了挺久,才收到回复,这时也反应过来,上了年纪的人手写打字很费劲,赶紧发语音引导薛秉方:“爷爷,您看咱们聊天框左下角,有三道小圆弧,您长按住,就可以发语音给我啦。这样比打字省事。或者您直接给我打电话,点我头像,然后点音视频通话。” 薛秉方是会发语音的,只是不熟练,有了许佳宁这么细致地又说一遍,他就想起来了。 收到许佳宁发来的语音后,他直接点了语音条,把声音开到最大,在扬声器下,薛朗锋与秦宛若都听到了。 薛秉方还笑着回复语音:“好好好,谢谢佳宁教我,我会了。不过电话就算了,干活不方便,咱爷俩就发语音吧。” “好的。”许佳宁轻快回道,“您的团队怎么样呀?是薛瞻选的吗?” 薛秉方继续超大音量听完,然后望了眼薛朗锋与秦宛若,摇摇头回道:“算是小瞻选的吧,不咋地。” 闻言,薛朗锋与秦宛若脸色都是尴尬一片。 许佳宁不知情况,还在专心为薛秉方分析,有点发愁又疑惑:“团队不行的话,可以早点换了,薛瞻一直挺细心的,怎么还踩坑了?” “没事,有我在呢,会教他们。”薛秉方笑呵呵的,“其实也能凑合着用。” 许佳宁联想到,薛秉方大概是不忍心解雇人,不禁感慨:“爷爷,您还是心善呐。” 听到这句话的薛朗锋夫妇,握着扫把的手一顿,脸色好像更僵了。 有些事,就是术业有专攻。在商界叱咤风云几十年的人了,在这小小的花店里,却变得束手束脚,是绝对的笨拙愚钝。 “不说他们了,咱们可以商量一下,你想要什么样的效果。门我还是定了红木门,感觉好看。”薛秉方道。 “我也觉得。我是想契合主题色,整体是黑色为主调,但那样显得太沉闷了。偏红色的门能冲淡一些,看上去会更舒服。”许佳宁答,“而且我的花店叫‘红豆’,家里的旧花店从小到大一直也都是红木门,这是肯定不会改的。这些薛瞻应该也知道,是他跟您说过吗?” 有很多东西,是久经岁月,仍不愿变更的。 “是啊。”薛秉方温声回道,“我还在法国时,就经常听小瞻说起你的花店是什么样子了。感觉要么就是经常去,要么就是心在那里,记得深。” 又或者,是二者的统一。 “我看你俩有默契,能想到一处,真好。” 薛秉方很是喜欢许佳宁,跟她聊天时,她显得很自然,并不扭扭捏捏,聊起装修,也很专业,是那种很踏实严谨的性子。 又因为他是薛瞻的爷爷,许佳宁言语间总在关心他,带着满腔真诚。 薛秉方心里总在感慨,这样一个聪明能干又温柔的女孩,也难怪孙子薛瞻那么喜欢。 “对了,爷爷,我虽然主题色定了黑色。但我跟薛瞻说的五彩斑斓的黑……”许佳宁一窘,“就是一个不成熟的构想,您不按这个来也行。” “但我这老头子其实已经有想法了。”薛秉方说出个人构思,“我准备做两扇窗,就按你所说的效果来,你耐心等着就成。” 发完语音后,薛秉方抬起头,看到薛朗锋与秦宛若收拾完了地面的卫生,正在小角落里洗手。 如今花店里还没通水通电,他们也渐渐学会了适应装修现场的条件,蹲下身用带来的矿泉水互相浇着洗手。 原以为足够委屈了,薛秉方看了却笑起来,带着揶揄语气:“还没干什么活呢,这就洗上了?” 薛朗锋抬起头,有点绝望地盯着父亲,原来刚才的不叫结束,而是开始…… 薛秉方指了指门外,薛朗锋这才瞧见,新的门已经到了。 薛秉方为花店订制的崭新的红木门,是花梨大板做成的,价格高昂,让薛朗锋一眼认出了。 “爸,花店的门需要用红木花梨做吗?”薛朗锋心里有点不平衡,“这还专门买木头,快赶上打造皇宫了。” “讨个彩头罢了。”薛秉方对他的话不以为意,“再说了,这不是专门买的。你之前想要的那块儿,现在认不出了?” 薛朗锋又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抬起手指去敲了敲门板,听到那清脆的声音后,心里更不平衡了:“我一直想要,想专门做茶桌的,您根本不给。许佳宁也没说要,您怎么就直接送了,还是用来做门?” 红木花梨常有,可像这块大板这种的品质上乘的海南黄花梨,那是珍贵稀有至极。 有时,有钱也未必能得到称心如意的,这往往要看机缘。就如这块,其实是薛秉方多年朋友送的。 薛朗锋心心念念了很多年,可薛秉方一直没提给他的事,没想到,父亲一直留着的宝贝,为着给许佳宁讨彩头,做成了花店的门。 第71章 新绿 黄花梨的品质, 红料贵于黄料,油梨贵于糠梨。 海南黄花梨,则因岛内不同地区气候和地质条件造成的影响不同, 西部梨优于东部梨,油性更大,密度更高。 而这块海南黄花梨大板, 正是红料西部油梨, 也难怪薛朗锋心里不平衡。 “我的东西,我爱给谁,就给谁。”薛秉方哼了一声,“就是喜欢佳宁,都想给她。” 薛朗锋听到个“都”字,耳力敏锐, 已经有种不安预感。只怕他这老父亲攒了一辈子的好宝贝,将来都可能给了许佳宁。 可面对薛秉方对许佳宁的偏爱,他又无可奈何, 只能小声念叨着:“疼她……比疼儿子还疼。” 薛朗锋早就不是什么依偎在父母身边的孩子了,可一把年纪,竟也会嫉妒小辈得到了父亲薛秉方的喜欢和疼爱。 薛秉方一目了然, 将他看得很透彻,只道:“你还用人疼吗?你最懂得爱自己了,半点委屈都不会让自己受的,我还不知道吗?” 薛朗锋:“……” “行了,快过来搭把手。”说话时, 薛秉方已经检查完门的情况, 让薛朗锋夫妇去把红木门搬到指定的位置。 确认无误后,薛秉方按90度拼接角安装门套, 又给门装了三个不锈钢合页。这些细致又专业的功夫,薛朗锋与秦宛若短时间学不来,所以只是出力气。真正动技术的活,都是薛秉方在做。 安装完门后,薛秉方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将有缝隙的地方用修补膏修补,力图更加美观。 随后薛秉方又查看了花店原有的两扇窗户,这窗户正对着行人来往的街道,打开后,整间花店都挺通畅。 “佳宁想要五彩斑斓的黑,你们有什么想法吗?”薛秉方问道。 “爸,您是想在窗户上呈现吗?”薛朗锋一边揣度着父亲的构思,一边也在思考许佳宁的诉求,只觉得许佳宁活脱脱成了他与秦宛若的甲方。 这可真是破天荒头一回,他们要努力靠拢别人的需求,要让别人满意。而这个别人,正是许佳宁。 “还不算笨到无可救药。”薛秉方锐评,“我是想到在法国那些教堂里看到的彩色玻璃窗了。” “复古的彩色玻璃窗,要好好设计下。”薛秉方思索着,“有一个黑色的框架,被黑色分为无数小块,这些小块要是五彩斑斓的颜色。白天的太阳光照进来时,单看框架是黑,走进花店,看到落了一地的光,却是五彩斑斓的。” 饶是带着情绪的薛朗锋,依然有被薛秉方动人的描述所吸引到,更何况是先一步态度隐隐动摇的秦宛若。 今天出门前,经薛秉方那么一骂,秦宛若几乎没有再开口说话,可干活时一直在想事情。 自从嫁给薛朗锋开始,她就在努力做好薛朗锋的妻子。她可以在爱情里骄纵,可以在经济上挥霍金钱,可在亲情之上,她却深怕自己的儿子哪里做错了事,让她丈夫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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