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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旖念，他听，最经典的《小红帽》。 外边儿雨雪纷飞，屋内温暖明亮。 程旖坐在床上，裹了一身红色棉服，一个字一个字念着，摇头晃脑，时不时瞥一眼不远处坐着的傅淮之，偷偷把书多翻几页。 多翻一页，没被发现，程旖窃喜。 多翻两页，也没有被发现，程旖大喜过望。 多翻三页，发现已经到了底。程旖的语调顿时飙高，抑扬顿挫，格外有力。 傅淮之坐在她的书桌处，手机搜着［让小女孩提高防备心的童话故事。］ 他看了看搜索引擎跳出来的结果：《白雪公主》，《小美人鱼》，轻微皱了皱眉，再加了一个前缀，［没有王子，没有爱情，不倡导早恋。］ 搜索引擎跳出来：《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 傅淮之沉吟一声，再加了一条：［不血腥，不暴力。］ 搜索引擎再度推荐：《爱丽丝梦游仙境》 傅淮之“啧”了一声，继续加了一个前缀［不怪诞，不猎奇，不恐怖吓人。］ 搜索引擎表示：［您的要求没有匹配结果。］ 他压了压眉梢，吐出两个字。 “垃圾。” 程旖很高兴地朝他扬了扬手里的iPad，“我读完啦！” 傅淮之“嗯”了一身，转过身来，神情是惯用的慵懒倦怠，居高临下。 程旖情不自禁坐直了身体，像是回答老师的提问一般端正了态度。 “《小红帽》读出什么没有？”他的指节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木桌，像是考试的倒计时。 程旖绷紧了神经，转溜着眼珠子，想着刚刚囫囵看了一半的内容，试图做阅读理解，“嗯。。。不要跟大灰狼说话，大灰狼是坏人。” “然后呢？”傅淮之发出了标准的老师提问句式。 程旖拼命想着内容，支支吾吾，“然后，，然后，，大灰狼死掉了，所以，，正义会获得胜利。” 傅淮之的心跳忍不住加快了一些，用力地点了点头：“好！” 得到程旖的回复，傅淮之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些，不过想到虎视眈眈的楚远洲，还有今天突然出现的张浩，他的心依旧像紧绷的弦，仿佛随时都会断裂。 他一直在调查楚远洲公司的漏洞，这么大的企业，想要盈利，没有一些手段是不可能的。 现在，也该收网了。 他拨通助理的电话：“查一下她的大学同学张浩，再把楚远洲公司的一批证据整理出来。” 那边应了一声，挂断电话后便立刻去忙活了。
第57章 “明天峰会你和我一起参加。”楚远洲的消息闪烁在屏幕上。 程旖坐在窗外发呆，桐城的月光并没有国内的皎洁，或许也是天气的原因，蒙在云层里面，如同她现在的心情一般。 那边再次发来：“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以后我们两清。”程旖回复道。 她自认为也不欠楚远洲什么了。 她迅速补全了自己的回答，像是在进行一场语文考试，“所以好人会取得最终的胜利！正义永不缺席！大灰狼即使再狡猾，也会被绳之以法！” 声音高亢，字正腔圆，眼神正直地能就地入党。 傅淮之的指节重重叩了一下桌面，闭上眼睛，缓慢吐出一口气，最后说了句，“嗯，可以这么说。” 没等他继续发问，程旖已经给自己鼓了掌，“好耶！”，仰着脸望着傅淮之，眼睛里装满期待和憧憬。 要表扬和奖励。 提前宣告了考试的结束，庆贺她的又一次第一。 傅淮之撇开了视线，看着窗外的雪景。 不能再这么惯着她了。 他们不是小孩子了，程旖不懂，他不能不知道。 他要去国外，也许再也不会回来，程旖该学着长大。 傅淮之起身要走，目不斜视，不再像以前一样，坐在床边哄她睡觉。 即使程旖目光殷切，一声又一声甜甜叫他名字。 “傅淮之，你要走了吗？” “嗯。” “傅淮之，你等下还会回来吗？” 傅淮之脚步顿了顿，垂眼看着地板，“你自己睡觉，不能老是我陪着你。” 程旖悄然掀了被子，下了床，踮着脚尖靠近他。 猝不及防被回头的傅淮之抓个正着。 他看着程旖的赤脚皱起眉，“啧”了一声，“又不穿鞋。” 程旖乖巧站着，低头认错，“地毯毛绒绒的，不会着凉。” 最后一次了。 傅淮之想着，把她抱起来，找出拖鞋，带去浴室放了一小盆热水，盯着她洗完再穿好鞋。 “以后要自己学会。” 他牵着程旖回到床边，把她抱到床上，盖好被子。 却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站在床边，很认真再说了一遍，“不要总是想着我帮你。” “嗯！”程旖答应得很是爽快，像以前每一次一样爽快。 像以前的每一天一样，眼睛里倒映着他的身影，笑起来酒窝里盛满蜜糖，“傅淮之，晚安喔，明天见。” 夜灯照在他身上，拉出一道细长的影子，铺在温暖的房间，他沉默了一会儿，伸出手关了灯。 于是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黑暗里，他的表情在黑暗里变得模糊不清。 程旖闭上眼睛，准备入睡，听到傅淮之迟来的“晚安，好梦。” “你也一样。”程旖在睡梦里呢喃着回答，沉入美梦，梦里回到小时候过家家，傅淮之和她拉勾，说好朋友一百年不许变。 傅淮之的房间也没有开灯，他孤身坐在黑暗里，看着这座城市。 城市中心的高楼依然灯火通明，双子塔上的巨屏播放着卓越企业家傅居安和方思晴的采访，这两位声名远扬的野心家再一次宣布旗下产业将全面布局，实现技术突破，扩大市场份额。 他们两个将进一步统治当下的市场，明目张胆公布自己的贪婪。 不接受任何融资，个人百分百控股的家族企业，绝对的独裁手段。 这两位，是他的父母，是他生来荣光的赐予者，也是他头顶的枷锁和手足上的镣铐。 晚上十一点，傅淮之的手机收到一条信息，屏幕亮起，发出白色冷光，在漆黑的房间显得尤为刺目，无法忽略。 ［陌生联系人：在国外读书这条路是你自己断掉的，你的小计划很漂亮，但是很可惜，我发现了意味着它们失败了。 你该收心了，不想被管着的话，就提前去国外读商科好了，等你翅膀硬了才有谈判的资格。］ 群聊里也热闹起来，［我指九天：@QH听说你爸妈事业又上一层楼了，可真猛啊，你真舍得放弃这些啊？］ ［月亮的兄长：我爸妈都找我谈话了，让我以后注意点，不要得罪傅淮之，这该死的名利还是污染到了我们家，干脆我改名叫太子伴读得了。］ 他站了起来，走到落地窗边，没有再看脚下的城市，而是仰起头，透过无边的黑夜，看到筹谋之中的自由。 像是蓄势待发的苍鹰，等着翱翔的时机。 等风来，直上九万里，看天高海阔，世俗再无困索。 ［QH:没什么不舍得，我有我自己的人生，我会比他们做的更好。］ ［我指九天：出来喝酒？今个儿我请客，就当提早给你践行。］ ［月亮的兄长：太早了吧，傅淮之得十八岁才能合法脱逃，之前都得藏着掖着。］ ［我指九天：行，那就当给他庆功，庆祝他夺冠，快出来。］ 傅淮之还没有回复，敲门声响起。 没等他出声，程旖已经推开了门，抱着枕头走进来，揉着眼睛说，“傅淮之，我做噩梦了。” 她上台介绍了安梦的经营范围，以及从前的成就，诚然，安梦现在虽然已经不景气，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心理疗愈室这个领域，它绝对可以占一席之地。 程旖有些紧张，但依旧是流利而完整的说完，大家掌声如雷，举牌纷纷说要投一笔。 程旖鞠躬，终于扬起了一丝笑容来，可转身便看见了后面站着的楚远洲，后者笑容灿烂许多，似乎是在带头鼓掌。 再看台下那些神情各异的嘉宾，讽刺至极。 这像是一场，精心给程旖编织的美梦，程旖肩膀蓦然垂了下来，她忽然发现，安梦的存在，是她和楚远洲之间的纽带。 哪怕再不能舍弃，也是该放下了。
第58章 “安梦这次又能借助合作伙伴起死回生，你这一趟来得很值，不是该高兴吗？”在车上，楚远洲疑惑地看向程旖。 如果是从前还没看清状况，程旖或许会因安梦有了生机而开心，但现在她明白，安梦的存亡全然取决于楚远洲的心情，就像她自己的处境一样。如今，她只觉得这一切都无比无趣，只要是和楚远洲有关的人和事，她都想远远避开。 “楚先生，我们的合约到此为止吧。”程旖没有回应他的话，而是直接切入自己最关心的事情。 楚远洲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嘴角紧绷。司机见状，适时放下车内的隔板，狭小的空间顿时更显沉闷。 “哦，我差点忘了，你最在意的就是这个。”楚远洲摸了下鼻子，眼神中满是失望。 她只是把小鸡腿递出去，问能不能帮忙加热，人还站在外面，踮起脚往学校里面望。 “要是我不在门口，他就看不到我了。”程旖揉了揉被风吹得有些僵的脸，谢谢了保安的好意。 等到鸡腿热完，夕阳已经沉了下去，天空变成墨蓝色，挂着隐约的星光，保安起了恻隐之心，把她放了进去。 “谢谢叔叔！”程旖高兴地跑进去，一直跑到校园深处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忘了问高一的班级在哪里，只好先去小卖铺，想着那里必然有人的，可以问一下路。 每个学校的小卖铺都很好找，矮小的铁皮屋子洒着橘黄的暖光，热烤肠的香气自动指引着方位。 程旖毫不费力就找到了小卖铺，掏出钱买了一根热烤肠，问了高一在哪之后，觉得烤肠实在好吃，又买了一根，左手举着烤肠，右手拿着鸡腿，在半路上看见傅淮之。 他站在操场边的看台上，最高的那一阶，没有穿校服，一身黑色冲锋衣，拉链拉到最上方，气质凌厉，显眼又疏离。 程旖朝他挥手，连带着手上的鸡腿一起晃悠，还没有喊出声，就看见阴魂不散的黄毛走到傅淮之边上，搭着他的肩膀。 黄毛一开口，傅淮之脸色顿时沉了下去。故事的结局，温蒂带着弟弟回了家，而彼得潘继续着他的冒险，他们分开了，结局没有说再见。 程旖听得眉头皱起，很是困惑，像是糖果吃到最后是苦瓜的夹心，“为什么他们要分开？” 光照在她的脸上，天真清澈，懵懂单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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