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繁无意朝楼底瞥了眼,一下子顿住了。 庄启不知何时起站在了那里。 他在听电话,骨节分明的手擎着手机放在耳边,鼻梁高挺,轮廓立体起伏,眼睛垂着,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一阵风过,有朵凌霄花落在他修长的身上。 庄启随意地抬头,许安繁猝不及防同他对上了眼神。 他的神情在一刹那间产生了细微的改变,旋即又恢复成以往看她时的漠然。 庄启没有回避的意思,就那样平静地与她对视,瞳孔漆黑,倒映着墙上的花影。 许安繁率先别开了目光。 姚老师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也请了庄启过来。” 许安繁点点头,没说话。 过了会儿,姚诗佳说:“他这些年没再谈恋爱。” 很简短的一句话,许安繁不清楚其中是否有探究的意味,只说了句“这样”。 然而心头不可避免地泛起了一丝涟漪。 等她给南南的几个同学签完名,姚老师催他们一起下去,说该切蛋糕了。 南南的生日蛋糕有好几层,他给许安繁分了特别大的一块,蛋糕带着奶油颤巍巍地待在纸碟上,她刚接过来,就被一个从远处跑过来的小女孩撞了一下。 许安繁趔趄了一步,蛋糕整个倒在了旁边一个人身上。 她顾不上道歉,小女孩还没她膝盖高,她怕小朋友摔倒,连忙先腾出手去扶。 年轻的妈妈追过来,连连说不好意思:“她嘴巴太馋了,看见蛋糕就看不见别的了。” 许安繁把小女孩交给她,终于有空转头看看被她糊了蛋糕在衣服上的倒霉蛋。 却没想到是庄启正淡淡地望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 许安繁慢了拍才想起来说“对不起”,又说:“衣服我赔给你。” 这时注意到这边小小事故的姚诗佳赶了过来:“庄启你这衣服是不是不能穿了,我拿一件南南爸爸的给你换。” 说着她就指挥丈夫去给庄启找衣服,又让家里的阿姨过来清理地面。 她从旁边桌上抽了几张纸给庄启:“来,先擦擦,待会儿帮你送干洗店。” 许安繁想毕竟是自己的责任,主动道:“是我弄脏的,我去送吧。” 庄启突兀地插话进来:“你怎么给我?” 许安繁早已经删掉他一切联系方式,她觉得庄启应该也是一样,于是选了种他应该会接受的方式:“你有助理吗,我到时候联系你助理。” 她把手机调到备忘录的页面递给他。 庄启深深看她,接过去输了一串号码,是个座机,许安繁猜是他办公室的电话。 剩下的时间里两个人没再有交流,庄启去换了衣服,再出现的时候就被许多认识他或是想结识他的人给围了起来,依旧是那副众星捧月的模样。 在这种场合里他总是游刃有余,再多人热闹逢迎,他也疏懒散淡,又能应付得圆满。 许安繁想,庄启就像她青春里的一笔坏山水、少年期蜿蜒愈合的刺青,明明已然褪色,疼痛缤纷的记忆却始终顽固而彻底。 第38章 新夏 这位有杀人嫌疑的男主角,是否就…… 宴会上也有不少人认得许安繁, 来找她攀谈合影,她一一都答应,在快门按下时露出十分恰当的微笑。 中间南南又过来给她送蛋糕和香槟, 在她身边磨蹭了一会儿, 忍不住问:“安繁姐姐, 你认识庄启哥吗?” 许安繁迟疑了一下,轻描淡写道:“算认识。” 南南疑惑着“哦”了声,半大孩子心里藏不住话, 他说:“我觉得庄启哥对你有点儿凶, 明明平常他不是这样的。” 许安繁大约能明白南南眼中的庄启是什么样。 懒痞散漫, 对谁都能随口逗弄几句,脸上总是挂着吊儿郎当的笑意。 这也是她最早认识的那个庄启。 许安繁还没说话,南南就又下了个结论:“庄启哥对你跟对别人不一样。” 他也许没什么别的意思, 但许安繁却有一瞬间的愣神。 她垂眸盯着手中细长的高脚杯,香槟酒里细小的气泡正接连不断地浮起,又缓慢无声地破裂, 像她十九岁时的心事,起初饱满晶莹, 后来却碎得一塌糊涂。 生日会结束以后,许安繁去问姚老师拿庄启换下来的衣服,准备在回家的路上送去干洗店。 姚老师端详了一下她因为喝了酒而变成粉色的脸颊, 而后建议道:“我让庄启送你吧,反正也是给他洗衣服。” 许安繁来不及拒绝, 姚诗佳就喊来了庄启, 问他能不能送许安繁回去。 庄启看了眼许安繁。 许安繁想跟他解释这不是自己的要求,又觉出突兀,最后还是没开口。 大概是不好拒绝姚老师, 庄启说了声“行”。 许安繁只得拎着装衣服的手提纸袋,跟在他身后离开。 庄启开的还是当时她在黎群英家楼下见到的那辆布加迪,许安繁坐上副驾驶,把袋子放到脚边。 男人发动车子,修长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敲了敲:“你住什么地方。” 许安繁说了自己的地址,又道:“先去洗衣店吧,这样之后能尽快把衣服还你。” 庄启不说话,驶离了车位。 许安繁发现他现在开车比从前沉稳了许多。 上次坐庄启的车还是大学时候,现在像是跟那时隔了万水千山,当年乘着日落去追飞往英国的航班,心跳呼吸都悸动,如今只剩一片残雪般的静默难言。 道路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庄启要去的洗衣店似乎很远,车开了好久也没到,正是令人昏昏欲睡的午后,淡淡酒意让许安繁的眼皮发沉,她倚在靠背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许安繁似乎感觉到车子停下,她那侧的车门被打开了,只是因为还困倦着,她并未第一时间醒过来,只是察觉到腿边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似乎有谁在取什么东西时不小心碰到了她裙摆下的小腿。 她下意识地收了收,对方顿了一下,随后车门关上,周遭又安静下来。 许安繁睡醒是一个钟头以后的事情,车已经停在了她家楼下。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却不成想恰好捕捉到了庄启停留在她脸上的眸光。 庄启似是意外:“醒了?” 许安繁试图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自然:“早就到了吗,怎么没叫我。” 庄启只回答了她前一个问题:“刚到。” 他说话的时候还有些心不在焉,让许安繁觉得他方才似乎在出神。 车里十分宁寂,许安繁发现脚边的袋子已经不见了:“衣服你自己送去了吗?” 庄启说送去了。 许安繁沉默了下,真心实意地说:“对不起,我睡着了。” 她又问:“有店里的联系方式吗,我帮你去取。” 不等他答话,许安繁就自顾自加上一句:“我问你助理吧。” 她想要离开,庄启却没有开门。 许安繁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他终于反应过来似地给她解了锁。 “我走了。”她说。 庄启薄薄的嘴唇动了动,给了许安繁一种他想要同她说些什么的错觉。 但他并没有。 许安繁下了车,炎夏的气温将她包裹,快要走进单元门的时候,她忽然听到身后不远处的车内传来一阵隐约的旋律。 音量很低,她却听得分明。 “怕跨出界线进入了禁飞区,担心有了爱慕难避免心碎。” 是《苏眉》。 许多年前在泳池旁边,她唱给他的那首歌。 许安繁的睫毛颤了颤。 庄启在车上出神,是因为想到那天了吗,那他记得更深的,到底是那天她在车上睡着,枕着他肩头不敢醒的心思,还是他把岳照带出水面时,两个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呢。 周一许安繁拨通了庄启留给她的那个号码,的确是他助理接的,她问清庄启去的那家洗衣店,又向助理要了收快递的地址。 助理是个年轻男生,他些许迟疑地问:“许小姐您不来送吗?” 许安繁避重就轻道:“这样不是更方便。” 助理想了想:“那许小姐,还是我去取吧。” 许安繁是那种不喜欢添麻烦的人,虽然对方是庄启助理,但她也不想凭空给人增加工作量:“没关系的,我这周正好有事要出门,过去拿也很方便。” 她这周有个文学奖的颁奖仪式要参加,宋问凝会陪她一起。 庄启的助理见她这样说,也只好把地址给了她。 - 颁奖仪式那天宋问凝开车来接许安繁,许安繁坐上去以后,宋问凝打量她一番:“妆都没化?” 许安繁指指自己的嘴唇:“化了,这不是涂了口红。” 宋问凝无奈:“涂个口红就算化妆了?” “还抹了防晒,买的时候店员告诉我这款能调和肤色。”许安繁说。 宋问凝已经懒得跟她在这些事上争了:“行,你就是仗着自己那张脸。” “对了凝姐,结束之后你能送我去一趟洗衣店吗,我有件衣服要拿。”许安繁说。 她把那家店的名字和地址告诉宋问凝,宋问凝很惊讶:“你是买什么高定送去养护了?它家收费贵得吓人,还是会员制。” “不是我的衣服。”许安繁说。 她告诉宋问凝自己参加姚老师儿子的生日会时弄脏了一位客人的衬衫,但没说对方是谁。 宋问凝“啧”了声:“你真会挑,那么贵的衣服,人家没生气?” 许安繁回忆了一下庄启的表情,看不出他生没生气,毕竟从在市局见到他的第一面起,他就一直是那样的。 “可能还是有一点儿吧。”她不太确定地说。 很快宋问凝的车子就开到了举办颁奖仪式的酒店外面,她停好车跟许安繁进去,在主办方那里签过到之后,她就带许安繁到处去社交,说今天来了不少知名出版商和影视平台的老总,说不定以后就有合作的机会。 宋问凝极其擅长打点这些人情世故,许安繁跟着她几乎不用费什么心思,在对方热情地同一位出版人交流的时候,她的肩膀被人从后面轻轻碰了碰。 许安繁转过头,认出了对方:“盛杨?你怎么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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