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扔掉烟头,转身上车。 骆嘉随手裹着件长款羽绒服,蹬着拖鞋下楼。 分开了一周,两人又回到一开始的生疏状态。 看着她泛红的脸他心头的闷气全部消散,这个他挂念了一周的人,终于见到了。 “怎么穿这么少。”他皱眉。 骆嘉搓着手试图让自己快速暖和起来:“有话快说。” “说什么。” 骆嘉手上的动作一顿,转头瞪他:“不是你说要道歉的吗。” “我要不这么说你会下来吗。” 骆嘉被气笑:“得,庄淙,你小子这次是真惹到我了。” 她正要下车离开,“叮”地一声,庄淙把车门锁上。 骆嘉回头:“你大晚上的不睡觉来我这想干什么。” “想你。” 骆嘉嫌弃地皱紧眉头:“油腔滑调,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初雪快乐。” 骆嘉深吸一口气:“没话说那就开锁,我要走。” 他眸中倦意深沉,瞄到她空荡的手指,缓缓开口:“什么 时候回家。” 这两天常景殊也催她回去,说夫妻俩分开太久影响感情。 她觉得好笑,没感情上哪会被影响。 刚回家的几天母慈子孝,但这两天和常景殊经常因为小事拌嘴,而且她不让点外卖不让熬夜,确实没有小家待的舒服自由。 “过几天。”她拿着劲说。 “一天?两天?还是五天?六天?”他这人精的很,不问她几天回来,直接给选项让她选。 她犹豫了一下:“两天。” “到时候我来接你。” 骆嘉走的这一周,庄淙才意识到自己的生活已经离不开她,他打过几次电话不是在通话中就是无人接听,今晚借着说一句初雪快乐的勇气来找她。 看着她消失在深夜里的背影,庄淙按了按眉心的疲倦,他不喜欢雪天,但有了她那句承诺,他突然觉得今晚这雪真美。
第10章 你给吗 再过四天就是冬至,这两天骆嘉得跟常景殊回老家给外公外婆烧纸。 外公外婆都是不到六十岁先后因病去世,骆嘉那时还小不记事,对他们的模样都是从家里保存的老照片上了解。 早上刚下过雨,满地淤积的烂泥,一踩一个坑。 大舅从二舅屋里翻出三双塑胶雨鞋,都是42章 码的大鞋,常景殊往鞋后面塞了两双袜子勉强走路跟脚。 “湖里薄泥多,路不好走,你就不要去了,留下看家。” 老家话把田地叫做湖,淤积叫做薄泥。 骆嘉站在门口,把相机放大十五倍,能清楚的看到常景殊和舅舅们的身影。 九几年的时候老家都还是土葬。 一个个凸起的小山包永恒又孤独的矗立在那,他们从出生到死亡都从未离开过这片土地,虽然有关他们的记忆近乎空白,但融入骨髓的血液将灌溉一生。 “有个事我一直记得很清楚。”骆嘉说,“外公下葬那天,我当时以为院子里摆的那些纸汽车,纸房子都是真的,一屁股坐烂了一个纸沙发,吓得我不停在跟外公道歉求原谅。” 常景殊红着眼笑:“你这小孩真皮,当时怎么不给我说。” “哪敢啊,生怕被人发现躲都来不及。” 外公外婆去世的太早。 当年骆应晖还穷的叮当响,外公外婆私下还出钱让骆应晖考驾照……穷的时候得让他们接济,后来有钱了他们也不在了。 常景殊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是没能让父母享到福。 之前和骆应晖吵完架后,常景殊哭着说如果自己父母还在,看到她被这么欺负,一定不会放过他。 “妈,我会对你好的,会做你的后盾和依靠。” 刚从湖里回来,常景殊冻的脸发青,猩红的眼眶里掉下几滴滚烫的泪水:“对不起,这些年因为我和他的事,让你受了不少委屈。” 这次回去还有一个事情就是把奶奶接回余城过段日子。 常景殊以前提过好多次让她去余城,老太太每次都以路程太远自己晕车为由拒绝,前段时间自己提出想要去小儿子家过段日子。 老太太晕车坐在副驾,把老伴骂了一路,活到这个年纪,忍了一辈子,再提起前几天被老伴打,她只有愤怒没有委屈。 骆应晖父亲还是前后几个村出了名的老色鬼,年轻时候和女人在玉米地鬼混被自己女儿抓个现行,当年常景殊和骆应晖婚后回娘家回门的那几天,他把女人带去两人的婚床上厮混…… 骆家一共五个孩子,骆应晖排老小,上面两个哥哥,两个姐姐。 虽然他大哥和二哥的老婆都是泼辣不讲理的人,但人家懂得happywifehappylife的道理,没任何外心,只有骆应晖紧紧地随了他爹吃喝.嫖.赌的基因。 老太太知道骆应晖在外的事情,常景殊在车上告诉她两人打算离婚,老太太激动起来:“要是离了这好日子不就白白拱手让人了吗,景殊啊你得管,等他回来我也说他,他不能跟他爹一样在外作啊,再作这个家就没了!” 骆嘉哼了一声:“狗改不了吃屎,还管什么!” 常景殊凶她说话注意用词。 奶奶:“你这孩子难道想看你爸妈离婚吗!” 骆嘉:“离就离,出轨的人有什么好挽留的,我只心疼我妈!” 老一辈的思想观念固执己见,离婚对她们来说是件很丢人的事:“唉,忍一忍,我这一辈子不也就这么过来了吗……” ————— 骆应晖知道自己妈来自己家后,只在当天打来一通电话:“想吃什么、缺什么、要什么都给常景殊说,让她给你买,别不好意思不开口。” 老太太刚开口让他在外面别再犯混,他不耐烦地把电话挂上。 庄淙知道奶奶来后又是请客吃饭又是买了一车的补品,骆嘉觉得他热情的有些过头:“你这样搞的我很不好意思。” “怎么了?” “去年你外婆过生日的时候我都没送那么多东西。” “东西送的是心意,不是数量,这没什么可比较的。” 骆嘉侧躺着身子,忽然问他被长辈带大是种什么感觉。 “初中以前我人生中的全部爱是他们给的。” 骆嘉很羡慕,因为她从来都没体会过长辈的疼爱:“之后的呢。” 他目光悠悠地盯着她,反问:“你给吗。” 骆嘉略一迟疑,嫌弃地眯起眼睛,半带轻笑:“你最近是不是抽风了,说土味情话恶心人真是一套又一套的。” 他苦笑一声,转换话题:“你没被奶奶带过吗。” 骆嘉摇头:“外公外婆去世早,爷爷奶奶偏心大爷二爷家,我又是个女孩,出生后不愿意带。” 农村重男轻女思想严重,骆应晖虽然排行老五,却最不受宠爱,常景殊生的又是个闺女,老太太宁愿去带老大家买来的女孩也不去带自己的亲孙女。 老太太的牙齿已经掉光,常景殊每天变着花样地给她做可口又养胃的食物,年纪大身体代谢慢,水分流失多,皮肤干燥,每天家里的木地板上都要落上一层白屑,像圣诞老人的脚印,早上起床看一眼,就知道老太太夜里去了卫生间。 平安夜当天骆嘉收到了自己课代表给的苹果,庄淙还买了圣诞树摆在客厅,当晚带骆嘉出去吃了顿大餐。 只开心了一天后,之手两天特别水逆,先是上课的u盘找不到,再是点买外卖没有筷子……骆嘉复盘总结——自己的体质不适合过洋节。 当然,这个原因是她没有理论依据的甩锅行为。 最后以10章 块钱刮刮乐中了50章 大洋宣布水逆结束。 于是为了跨年,她把家里提前装饰得像过春节一样,阳台上像闪耀灯球的大红灯笼被庄淙吐槽太土,她说土到极致就是潮。 “去街上热闹热闹吧。” 外面飘雪,寒风凌烈,骆嘉想想就忍不住哆嗦:“太冷了,在家感受也一样。” “外面很热闹,咱去商场里面,不冷。” 朋友圈都在发街上热闹的氛围,骆嘉刷着刷着动心了:“我去换件衣服。” 排队停车用了四十分钟,骆嘉怕冷一开始只想待在商场,但商场除了暖和没有人不热闹。 骆嘉:“出去转吧。” “不嫌冷?” 庄淙看着她里一层外一层把自己裹的密不透风,头顶的两只熊耳朵耷拉着,他都生怕别人把他俩认成父女。 “糟糕,忘拿手套了。” 庄淙心眼子一转,牵着她的手塞进自己的口袋:“来,这样就不冷了。” 骆嘉的手是被他攥在手心包裹,一路上就这么任由他牵着。 “哥哥,你女朋友这么好看,买一束玫瑰送给她吧。”小女孩看起来六七岁的样子,怀里抱着玫瑰,仰起冻得通红的脸蛋,往庄淙怀里塞了一支。 “多少钱。” 小姑娘:“十五块钱。” 庄淙刚要掏出手机,骆嘉阻止:“太贵了,我们不要。” 庄淙笑笑说不贵,扫了码把钱付过去:“纠正一下,她是我老婆,不是女朋友。” 雪落肩头,染白了头发,小姑娘打量着他们,吐了吐舌头,害羞地说:“祝你们白头偕老!” 这个祝福的分量太重,骆嘉的心跳突然慢了半拍。 庄淙反 应很快,冲小姑娘笑:“也祝你新的一年健康成长,学习进步!” 小姑娘一听到学习两字忽然皱起眉头:“哥哥,我不要学习进步,我要你祝我赚大钱发大财。” 庄淙被逗笑:“好,好,祝你生意兴隆,赚大钱。” 小姑娘听的心里美滋滋,蹦跶着跑远。 庄淙看着那团小小的背影陷入人群中逐渐消失,感慨道:“这么小就不爱学习,你说咱女儿以后要是这么大就不爱学习了可怎么办。” 骆嘉低头闻着花,没想那么多,脱口而出:“那就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听到她接话,庄淙在心底炸开了烟花:“谁唱白脸,谁唱红脸。” 他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笑。 一股冷风吹乱了头发,骆嘉反应过来后脸颊发烫,庄淙闷声发笑,自问自答:“我唱白脸,我做这个坏人。” 两人结婚一年多了。常景殊之前提过要孩子的事被她用话打岔过去,庄淙虽然从没提过,但她能想到笪瑄那边只会催的更紧。 但骆嘉目前根本没考虑过这件事。 主要是对于未来,她现在也拿不准。 都说父母越相爱,生出的孩子越漂亮。 她对庄淙没有感情,更不想把孕育生命这么神圣的事情作为一项必完成的任务。 想抽出自己的手反而被握的更紧,骆嘉放弃挣扎,她抿着唇,低声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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