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知道,自己再去招惹桑榆晚,无疑是在寻死。 她看着坐在藤椅上,抱着一个木盒子的桑榆晚,心中翻涌着剧烈的情绪。 明明,她才是明家的女儿。 明聿一家却更喜欢桑榆晚。 除了兰熙雅,明聿他们和她毫无半点血缘。 偏偏,他们就是很宠她。 即便六年前出了那样的事情之后,她在明聿心里的位置,还是非常重要。 下人端着一碗素馅馄饨过来了,“四小姐。” 明媚瞟了一眼,不由自主咽了一口口水。 她还真有些饿了。 两人去了灵堂旁边的小休息室。 明一没好气地嘀咕了一声,“给她吃,还不如喂狗。” 桑榆晚冷睨了他一眼。 他瞬间沉默。 - 桑榆晚在灵堂坐到三点,眼皮开始不停地打架。 弦思快步走到她身边,附耳小声说了一句,“夫人,明朗来电话了。” 桑榆晚瞬间清醒,她坐直了身体,冷声开口,“说结果。” 弦思低声道,“明二少爷受了伤。” 桑榆晚心跳加速,胸口微微起伏,“严重吗?” 弦思神色沉重,“左肩,子弹贯穿。” 桑榆晚身形一僵。 那一刻,周围的声音似乎都消失了,只留下加速的心跳和沉重的呼吸声。时间仿佛凝固,让人沉浸在一种难以言喻的寂静之中。 弦思急忙又道,“万幸,生命已无大碍。” 桑榆晚手指扣着怀中的盒子,说了一句,“这事绝不能让别人知道。” 弦思抿了抿唇,“明朗已经跟救治的医护人员签了保密协议。” 第274章 你有喜欢的人吗 饶是极力控制,桑榆晚的身体还是微微抖了一下。 仿佛被一阵无形的寒风掠过,带动着肌肉细微而迅速的收缩。那一刹那,她肩头的衣料微微起伏,就像是平静湖面上被蜻蜓点水般激起的涟漪。 “大哥治丧期间,二哥一直不出现,旁人一定会议论。” 弦思点了点头,“夫人说的是。” 她顿了顿,小声建议,“要不,就说明二少爷有事出国了。” 桑榆晚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恍惚,随后迅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那瞬间的抖动,却如同夜色中短暂闪烁的星光,虽渺小而难以忽视。 “你觉得,他们会相信吗?” 弦思脸色一白,“医生说,明二少爷生命虽无碍,但至少得卧床休息三个月,才能下床走动。除了出国,没有什么其他的理由……” 桑榆晚凝视着外面漆黑一片的世界,秀眉紧蹙,眼底掠出一抹悲凉和哀伤。 她深深呼吸了两下,低声说了一句,“就说二哥悲伤过度,旧疾复发,需要住院治疗。大哥的丧葬事宜,全都交给明一处理。” 弦思听到这话,朝不远处正在打盹的明一看了一眼,“夫人,明一少爷能行吗?” 桑榆晚神色凝重,“不行也得行。” 弦思点了点头。 桑榆晚又问,“二爷那边怎么样?” 弦思语气紧张了几分,“还没消息。” 桑榆晚抬腕看了一下时间,距离沈翊林给她打电话,已经过去了五个小时。 按理来说,容止不应该拖这么久。 难道,沈翊林后面还有大招。 思及此,桑榆晚心跳莫名加速,每一次脉动都像是在胸膛里敲鼓,声音大得连自己都能清晰听见。这种节奏的不规律,让她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焦虑和不安。 弦思轻轻扯了扯她身上的毯子,小声说道,“夫人,别担心。这个时候,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桑榆晚脑中突然生出各种不好的念头,如同纷飞的落叶,杂乱无章地在脑海中盘旋,每一个念头都让人胆战心惊,交织在一起,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她感觉有些窒息。 为了把脑中这些不好的念头驱散出去,她问了弦思一个很私密的问题,“弦思,你有喜欢的人吗?” 弦思呼吸一滞,第一反应,桑榆晚是不是误会了她和容止。 她急忙辩解,“夫人,我对二爷没有任何想法。我和他,就是单纯的老板和下属……” 桑榆晚勾了一下唇角,“我有说你喜欢他吗?” 弦思紧张地咽了咽嗓子,抬手擦拭了一下额头上渗出的汗水,“夫人没有误会就好。” 桑榆晚收回视线,右手轻抚着檀木盒子上雕刻的花纹,“弦思,喜欢一个人,其实不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弦思愣了一下,不解,“夫人?” 桑榆晚唇弧微弯,眼眶边缘,似乎还藏着未干的泪痕,与这笑容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复杂而微妙的画面。 “喜欢一个人之后,心里便不会再轻松了。你会在意他的一举一动,有时候,甚至一个眼神,都会让你心神不宁……” 弦思呆愣住,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或许她是一个另类,长这么大,还没有遇到自己喜欢的人。 所以,她有些不懂桑榆晚说的那份“沉重”。 但她明白,桑榆晚说的是对的。 因为,容止对桑榆晚,就是那样的。 桑榆晚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浅浅的弧度,“弦思,喜欢一个人,可以很甜蜜,也可能会苦涩……” 弦思静静地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时,灵堂外面响起了匆匆的步伐声。 很快,身着黑色孝服的下人跑到桑榆晚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晚小姐,医院刚传来消息,老爷他……他……” 桑榆晚见他神色慌乱,说话结结巴巴,心里陡然猜到了什么。 咣当—— 她手中的檀木盒子掉在了地上。 “夫人……”弦思慌忙把盒子拾了起来。 桑榆晚胸口好似被利刃狠狠捅了一下,眼前世界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只剩下无尽的灰暗与沉寂。 四周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而遥远,就像被一层厚重的雾霭笼罩。 “夫人,他还没说完,你……”弦思心里虽然也有了猜测,却是不敢相信。 桑榆晚强忍着心中的悲伤,对着下人哑声道,“老爷他怎么了?” 下人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看她,“老爷他去陪大少爷了……呜呜……” 泪水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沿着他的脸颊缓缓滑落,最终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无声无息。 桑榆晚肩膀开始微微颤抖,起初只是细微的、不易察觉的抖动,渐渐地,这颤抖变得越来越明显,仿佛他全身的力气都在这一刻被抽空,只剩下无尽的悲伤和绝望。 明聿走了。 几个小时前,还跟她推心置腹的人,真的没了。 她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弦思神色一惊,站立的身体剧烈地颤了一下。 她低头盯着下人,“你确定没有听错?” 下人哭着开腔,“没有听错,医生还要晚小姐马上过去,处理后续事宜。” 弦思鼻腔陡然发酸,眼圈倏红。 她与明聿虽然没有打过什么交道,但她知道此刻,桑榆晚一定非常难过。 “你先下去吧。” “是。”下人应了一声,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 弦思看着面色煞白的桑榆晚,心里很是难受,“夫人,我马上去医院。” 桑榆晚试图用深呼吸来平复情绪,但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将胸口的疼痛更加深刻地烙印在心间。 她一直抱着木盒,一只手抓着椅子扶手,缓缓站了起来,“不。我去。” 弦思急忙扶住她,忧心忡忡,“夫人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桑榆晚的眼眶渐渐泛红,泪水悄无声息地聚集,在眼睑边缘轻轻颤抖,最终无声地滑落,沿着脸颊蜿蜒而下,留下一道道晶莹的轨迹。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哀伤,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第275章 明二少爷回来了 弦思见阻拦不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夫人,要不让明一少爷过去?” 桑榆晚闻言,面容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霜雪所覆盖,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再多言,你直接回家。” 她的周身弥漫着一股低气压,空气似乎都因她的严厉而变得凝重。 弦思不由低头,手指蜷了蜷。 桑榆晚抱着明聿给她的檀木盒子,走出了灵堂。 凌晨四点,夜色如一位深沉的画家,以无尽的深蓝为基调,在天际缓缓铺陈。万籁俱寂之中,世界仿佛被一层薄薄的纱幔轻轻覆盖,一切都沉浸在一种柔和而神秘的幽静里。 四角灯光散发出昏黄而温暖的光,将树木和建筑物勾勒出一圈圈柔和的轮廓。 光影交错,夜色交错,空气愈发悲凉。 桑榆晚强忍着悲伤,深吸了一口气。唇线绷直,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就在她正要上车,兰熙雅在下人的搀扶下,颤悠悠地走了过来。 “晚晚……” 她嗓音嘶哑,一开口,泪如泉涌。 桑榆晚见她这样,显然是知道明聿离世的消息了。 兰熙雅虽然是明聿的第二任妻子,但她是初婚。 两人结婚以后,感情虽然不是那么热烈,但两人倒也相敬如宾。 明聿对兰熙雅也很包容,只要不是涉及到原则问题,他从不插手。 更何况,两人还有一个儿子。 桑榆晚眼眸微低,把手中的檀木盒子递给弦思。然后握住兰熙雅发凉的双手,“小姨,别难过。你还有我,有明一。” 泪水沿着兰熙雅的脸颊蜿蜒而下,滴落在衣襟上,无声地诉说着内心的哀伤。 “晚晚,他怎么就这样丢下我……我们明明说好的,就算要走,也要把话说完再走……我们还有好多话没有说……” 她的声音,变得异常低沉而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深处艰难地挤出,带着无法言喻的沉重。即便是简单的呼吸,也似乎变得沉重而艰难。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情绪。 桑榆晚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巨石,呼吸十分沉闷。 她抿了抿唇,极力控制着情绪,“小姨,我去接明叔回来,有什么话你等下再和他说。” 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转,却迟迟不肯落下。她知道,此刻的自己,需要的是坚强,哪怕只是表面上的。 “晚晚……呜呜……”兰熙雅嘶哑着嗓音叫了她一声,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桑榆晚又道,“好了,小姨,我现在要去接明叔了。” 兰熙雅泪流满面,哭着点了点头。 她心里也很想去医院,但那年桑榆晚父母去世的时候,她去医院太平间接他们。那一幕成了她挥之不去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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