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摇头,目光柔柔看着他:“家里有面吗?要不你给我煮完面吧。” “......” 孟见清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深吸一口气,说:“......你确定?” 沈宴宁发自内心地扬起一抹微笑,点了点头,“我不挑食的。” 他一个头两个大,无奈地说:“得嘞,还得我伺候您。” 沈宴宁嘁了他一声,跟着一起下楼。 生于锦绣的孟三少做起饭来,虽然生疏也不打马虎。沈宴宁倚在厨房门口,看着他煮水下面,切菜煎蛋,心中竟然有种感动。 如果用现在网友的一句话,准是要被说恋爱脑。 可她还是走了过去,搂住他的腰,小心地亲一下他的侧脸。 她痴迷半生的这个人啊,虽然总是漠对众生,高高在上,可这玉叶金柯的背后是数不尽的空虚冷寂。 如今他终于也为了她沾染了一身烟火气。 她轻轻地蹭了蹭他的下巴,小声说:“孟见清我不走了,好不好?”
第67章 沈宴宁说:“我向总部申请调岗到国内了, 这样就不用常驻日内瓦。” 她做这个决定固然有孟见清的原因,但也不全都是为了他。这些年她自认亲情缘淡薄,常年和家人聚少离多让她都快忘了故乡的月色, 但无论她站在世界多远的地方, 心中都存在着一轮圆月,即便它在记忆中变得模糊,也依然能照亮她的所有。 21年末, 那时候她已经准备在国外长期发展。某一个假期, 相识已久的同行前辈突然告知她要回国了。听到这个消息时沈宴宁很不解, 对方在法多年,工作家庭稳定, 却在事业上升期放弃了唾手可得的高薪工作选择回国。 人到中年很少有人会有他这样的勇气再次从头开始,但他只是淡淡地说:“年纪大了,外面风景再好也还是想要叶落归根。” 人年轻时是没有故乡的,所有人都向往出去,去到繁华首都,去到纽约巴黎,好像永远都不知道疲倦。 前辈走后,蒋秀掐着时间点发来视频电话。那天是国内除夕,窗外烟火璀璨,亲戚都聚在客厅吃团圆饭, 蒋秀躲在厨房细问她的近况,突然沉默片刻,说:“宁宁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啊?” 沈宴宁嘴角的笑意僵了僵。 母女俩安静了好半晌, 她看着母亲眼角褶皱的细纹和头顶冒出的几根白发, 心中一阵酸楚,几乎不敢告诉她真相。 蒋秀一顿, 看她的反应就知晓她短期内是不会回来了,安慰她说:“没事,我们宁宁只管去闯,闯累了或是不想闯了,那就回家。家里总会给你留一盏灯。” 沈宴宁鼻尖涌起一股酸涩,那一刻才意识到他乡纵有当头月,却不及故乡一盏灯。 所以她不是一时头脑发热才决定回国,而是追逐他乡月亮太久,回头才发觉月亮其实就在她眼前。 孟见清看着氤氲的雾气,忽然关了火,握着她的手转过身,余光里瞥见她手上那枚戒指,问她:“工作不顺利吗?” 沈宴宁摇头,“就是想回来了。” 油烟机风扇低低地吹,孟见清静静望着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不想我回来吗?”她接着问。 他扣着她的右手,过了很久,才说:“阿宁,早点回日内瓦吧。” 正值六月,蝉鸣蛙唱,院墙外一只鸟越过法青停在了榉树的枝头。 沈宴宁的视线从窗外移到他身上,茫然道:“为什么?” 她觉得右手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足以证明她的决心。 孟见清摩挲着那圈细细的金属,若无其事地说:“不想去日内瓦也行,纽约,伦敦,巴黎,你随便选一个地方。”他把手往后撑了撑,壁灯下露出那张淡薄的笑脸。 “去哪儿都行,就是别回帝京。”他这样说。 沈宴宁端详他的脸,觉得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苍白的无奈。她都不需要再往下问下去,单看惠北西街平白无故多出来的武警就明白,他回来的这一趟到底是将自己推进了复杂的处境中。 想要彻底摆脱孟长沛的束缚就势必要站在家族的对立面,孟长沛执家已久,不会轻而易举放走他。 他们彼此都明白这条路有多难走。 那一霎那许多情绪翻涌上来,汇聚成一声哭腔,沈宴宁双唇泛白,死死盯着他说:“那我在日内瓦等你。” 或许是她的态度太坚决,又或许是眼下局势真的太紧张,孟见清捏捏她的脸,调侃说:“这回是你自己说的,可别到时候赖账不认人。” 沈宴宁如鲠在喉,笑不出来,无言望着他好一会儿,破涕为笑:“你最好别让我等太久,要不然我就找个洋人结婚生子,把你彻底忘了。” “你敢,沈宴宁!”孟见清一把拉过她,把人锁在岛台和自己之间,想也没想,垂下头去吻她,唇齿缠绵,那一刻的温柔缱绻谁也不愿松开。 ....... 那个夜晚,沈宴宁失眠到很晚才隐隐入睡,断断续续做了几个梦,一会儿是车祸,一会儿是追杀。 她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一场又一场事故发生,无力阻止,直到出事的主人公血淋淋地露出一张脸,她猛地从梦中惊声尖叫出来:“孟见清——” 下一秒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中,孟见清安抚地拍着她的背:“我在。” “我梦到你流了好多血。” 沈宴宁泪眼婆娑,汗水和泪水一并将头发绞湿黏在脸上,混沌又愕然,话也说得稀里糊涂,“孟见清,我什么也不求了,我不要自私地把你留在我身边。你只要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那一刻,孟见清的心弦仿佛被人狠狠拨动,他在她一句句平安祝福里,动容地留下一滴眼泪。 他该庆幸,一片黑暗里什么也看不清。 自然而然地孟见清想起许多年前,他带着那个青涩懵懂的女孩去到一场又一场的酒局。在那样嘈杂喧乱的场子里,她的眼里盛着爱意,他居然意外地获得一份纯粹真挚的感情。 而他心甘情愿为这份感情折腰认输。 沈宴宁只在帝京呆了一晚,又匆匆飞回日内瓦。去机场前,她执意不让孟见清送,她说我不喜欢告别,也不知道怎么告别,那不如就让所有惊喜留到再相见那天。 至少在漫长的等待里,她不需要一遍又一遍去承受那份分别的苦楚。 孟见清没有勉强。家门口的武警24小时蹲守,虽然没有限制个人自由,但多少还是给他的生活带来了诸多不便。他于是吩咐司机送沈宴宁去机场。 出发这天万里无云,孟见清站在青石板楼梯口和她挥了挥手,“到那边了,给我打个电话。” 不知为何一股难以形容的酸涩浮上心绪,沈宴宁别过脸,鼻子酸酸地闭上眼睛,闷嗯一声。 不能哭啊,又不是见不到了。 等等就好了。 或许是心意想通,孟见清阔步朝她走来,手伸进车里,按着她的额头吻了吻,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别哭啊,当年走的时候不是也挺潇洒。” 沈宴宁的睫毛扑簌簌地颤着,双眼始终紧闭,怕一睁开,眼泪就忍不住了。 她用力地点点头:“嗯。” 回应过来的是长久的默然。 司机应该是新来的,非常没有眼力见地在一片诡异的阒寂中提速起步而去。 他这猝不及防的提速倒是让沈宴宁积攒的阴郁情绪消散不少。 对方看着和自己差不多大,性格毛毛躁躁的,一开口就是个话痨,开车却意外地稳。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他絮絮叨叨地说起许多孟见清的事。 他说19年夏末,他的新东家在机场坐了一天一夜,等一个无情的女人回头。 他还说同年圣诞,他连夜飞去巴黎找那个女人,结果回来感染了病毒,在酒店隔离了一个月。 他又说有两年,他的老板经常飞巴黎,动辄十几个小时的航程,一个月里飞七八趟都不嫌累...... 在那段对孟见清空白的时光里,她对他一无所知,所有消息只能从身边人嘴里知晓,然后拼拼凑凑起一个完整的他。 沈宴宁以为他从来没有爱过,毕竟爱那么奢侈的东西,他怎么给得起呢?他们从一开始就对爱闭口不谈,他怎么会爱她呢? 她忍不住握住自己的右手,那个冰凉的银色钻戒时刻提醒她—— 不是的。 他所有爱意,都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 他明明那么深爱她。 孟见清的司机姓林。 机场外,小林帮她把行李一一搬下来,临走时对她说了一句话:“沈小姐,我不知道你和我老板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我想说,”他顿了顿,犹豫着要不要替他老板美言几句,然后挠了挠头,说:“他真的挺好的。” 沈宴宁笑了笑,也不知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接过行李箱,说:“替我照顾好他。” 那是2023年6月,她再一次离开故土,奔赴一个属于两人的未来。 * 沈宴宁回到日内瓦后,工作生活一切照旧。有时候孟见清会打来几个电话,打得并不勤快,但一个月总会保持着几次通话频率。通话内容翻来覆去就是那些,可她好像永远听不厌,盼着他多打几次过来。 有一次华今来欧洲度假,顺便拐了个路来她这一趟,问起孟见清的情况,说:“他家里那边要是一直不放,你就打算这么耗下去?” 孟见清为什么让她呆在日内瓦,怕的就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如果真的闹起来了,孟长沛第一个开刀的人就是她。 但孟见清也说过:他永远会是她的退路。 所以沈宴宁只是笑笑,说我答应等他的。 朋友的劝告她可以一笑了之,但家人注定没那么容易。春节前夕,蒋秀送来一个好消息,说来来有女朋友了,过年要带回家。 她头一次听到消息时还有些惊讶,“来来不是才大学毕业吗?” “是啊。”蒋秀磕着瓜子,一脸匪夷所思,“这小子怕是上学时就看好了,就等着大学毕业把人娶进来。” 沈宴宁陪笑几句,没再往下说。 逢年过节她被明里暗里催婚过好几次,不过好在她这些年人在国外,也就那么几天被唠叨,压力还不算大。 只是这一次,蒋秀却突兀地问起来,她母亲问得很委婉,只说:“宁宁没有喜欢的人吗?” 沈宴宁的笑意凝在嘴角,慢慢地说:“妈,我还想再等等。”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68 首页 上一页 6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