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朵知道他没睡。 虽然不懂商业运作,她也知道爷爷去逝后,董事长位置空缺,总要有人来担。 今天在追悼会上,不少人在议论久诚今后的发展。 程家大伯从政,不可能从商。程思危被一个总经理折磨得差点儿撂挑子不干,也不可能去当董事长,剩下的,只有程寅了。 程寅现在虽无任何职务,但很明显,所有人包括程家自己人,都把他当成久诚的新一任掌舵人来看待的。 葬礼结束后,程寅大伯喊住程寅,让他仔细想想,如果他拒绝,这个世界还有谁,能好好对待久诚。 久诚和她,总要选一个。 “过来,”安静的房间里,程寅的声音很轻:“让我抱抱。” 万朵依言走过去,坐到床沿,他从被子里伸出胳膊,圈住她的腰。 “请了几天的假?”他问。 “一周。” 程寅有些讶异,“高团长可真慷慨。” “团里不缺小丫鬟。”还有提灯小宫女。 程寅没再说话,往里面挪了挪,把她拉进自己怀里。 “你不会一直扮丫鬟的,你这辈子,注定是公主命。” 万朵抱着程寅,无声地笑。 丫鬟公主都无所谓,有昆曲和他,足矣。 “想去哪儿玩?”程寅轻声问:“趁我这两天有时间,带你逛逛。” 万朵抬头,趴在他身上惊讶看他,“你决定了?” “决定什么?” “你打算重新回久诚了?” 他没说话,久久地凝视她。 这便是默认。 万朵料到是这个结果,但没料到这个过程。还以为在她和久诚之间,他要为难纠结一阵子,甚至还打算做出自我牺牲的样子,大度地劝他选择久诚。 连说辞都想好了,爷爷送给他们那么一份特殊的珍贵礼物,他们也不能让爷爷毕生的心血后继无人。 她是支持他的,可他都没有丝毫纠结。 嗯……有点不开心。 “说,久诚和我,你选谁?”她闷闷不乐地质问,好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老虎。 没见过她这样,程寅“噗嗤”一声笑出来。 “为什么要选?”他问:“就不能都要吗?” “……不能。” “那怎么办,你和久诚,我都要。” “……你也太贪心了!”万朵感叹着,后脑忽然被他大手覆住。 他把她压向自己,亲了亲,又把她重新按进怀里,紧紧抱住。 “放心,这回我绝对不让你有机会再跑,我吃过大亏,绝对长记性。” “你不会又要把我关起来吧?”她的手玩着他胸口的扣子。 “你长着腿,关能关多久?”程寅说:“你等着看吧,我要让你自己舍不得离开我。” 万朵笑,不用等着看,现在就已经舍不得了。 两个人挨着躺了一会儿,看天色一点一点黯淡,到伸手不见五指。要分开了,这种安静的时光对两人来说都弥足珍贵,每一秒都想掰成两瓣过。 程寅的手机响了,他打开台灯坐起来。接完电话,看见万朵盯着柜子上方方正正的礼物盒子看。 这盒子前天被他丢在墙边柜子上,就再没动过。如果不是万朵好奇,他可能不会再关注。 “还想要那块玛丽安托瓦内特吗?”他用下巴点了点那个盒子。 万朵看向程寅,惊讶地睁大眼睛,“你知道里面是什么?” 程寅点头:“只有这个礼物,我才不会拒绝。” 万朵跑到柜边,三两下拆掉包装纸,打开一看,果然是那块黑色的玛丽安托瓦内特腕表。 她酸溜溜说:“你们还挺了解彼此的嘛。” 程寅瞅了她一会儿,把电话扔到床上,笑着从她身后抱住她。 “认识你之前,我从来不过生日,也不收生日礼物,他们都知道。她让你帮忙转交生日礼物,就是想把这块表还我。” 对于季明珠和程寅这种堪比商战的弯弯绕绕,万朵似懂非懂,不想较真,她更关心的是—— “你当初为什么把这块表给季明珠?” 程寅极轻地叹息一声。 其实在送人的那一刻,这块表对于他就没了任何意义。收回来,也只是不想让季明珠拿着曾经属于他的东西。 万朵对这些奢侈品从不上心,送她更贵的手表都没带,当时就没多想。 “要是我当时知道你那么喜欢这块表,绝对不会给她。” “不是喜欢,是在意,”万朵纠正:“因为你在意,我才在意。”季明珠也才会在意。 他勾起唇角,眼中柔光四溢:“在意还敢偷偷给我换表带?” 万朵立刻狡辩:“因为在意,所以才偷偷换表带,要不然我可能就直接丢了。” 程寅被她的急智说服:“好了,知道了,以后除了久诚,我只在意你。” 第二天,程寅带着万朵回了市区的家。这个家久不住人,落了一层灰。 反正万朵无事,趁程寅去久诚临时处理事情,在家打扫卫生。 之后两天,两人一起去北城的几个著名景点走了一遍,每天的步数都在两万步以上。 程寅怕万朵腰受不了,每走一段路都强迫她坐下休息,只是万朵玩在兴致上几番不肯。这么玩了两天,程寅发现万朵的腰确实比以前好了许多。 因为这样,到了周五晚上,程寅给万朵买好了机票,让她回南城准备周六的理疗。 下次见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万朵不想走,提议取消或推迟这次理疗,等过了周末再回南城。 程寅不同意,怕断了疗程影响恢复。 道理讲了一箩筐,小姑娘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还说大不了跟高团长再请几天假。 程寅无奈,哄她:“你不回去,怎么给我换大钻戒?” “……”万朵眨了眨眼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搂住他脖子,言笑晏晏:“我不回去上班,也能给你换大钻戒。”她的媒体号运营不错,每天都有不少进项。 程寅知道,只得拿出杀手锏:“其实这次生日,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在南城。” 万朵怔了怔,“什么礼物?” “等你明天回到南城自己看,保准你喜欢。不过要过了明天,这礼物我可就不送了。” “什么礼物?”她又问。 程寅当然不肯告诉她,被她缠得紧了,就把她压在身下好好教训了一回。 他早就想要,只是这两天回来她都累得倒床就睡。他心疼,就没折腾她。 今天回来的早,正好把这两天的都补了回来。 万朵以为撒撒娇就能让程寅招供,可惜偷鸡不成蚀把米。万万没想到,这个男人有那么多花样,最后服软投降的反而是她。 第二天,程寅送万朵去机场。 这两天出去玩,他都穿得很休闲,远远看上去像个清爽大学生。 今天他换回了熨烫板正的衬衫,还带了笔记本电脑在车上,万朵知道,他长达两月的休假,在送她离开机场的那一刻结束。 分别的时候,他抱着她不放手。万朵就笑,赶她走的是他,不放手的也是他。 他拨开她额前的刘海儿,在上面印下一吻。 “周末要是我脱不开身,你来北城好不好?”他问得很温柔,听在万朵耳里有央求的意味。 她知道他这么问,就是预料到他接下来一周会忙到起飞。 细数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有如偷来的欢愉,短暂飞快,又记忆深刻。 万朵眼眶发热,努力笑笑,“周末通常都有演出。” “如果你不给剧团当丫鬟,就来给我当公主吧?” 万朵眼中含泪,笑着点头,“好。” 程寅得了承诺,亲了又亲,终于放开她。 万朵过了安检,朝还在原地看她的男人笑着挥了挥手。 从这一刻起,各回各的赛道,希望有一天,顶峰相见。 她擦掉眼泪,转身离开。 候机的时侯,万朵翻开程寅的朋友圈,果然又多了一条。 是她昨天参观北城皇家宫殿的照片。 她站在汉白玉铺砌的地砖上,凝望古老的宫殿,夕阳余晖同时照在她和宫殿上。她还记得自己当时在想象,几百年前昆曲在这里表演的场景。 那是昆曲的顶盛时期。 如今要恢复昆曲艺术,还需要他们这些传承者付出更多努力。 她翻出邮箱,打开后面的演出安排,正在看,忽然听见有人叫她。 “万朵?”季明珠妆容明艳,穿着香奈儿,踩着细高跟鞋走过来,“好巧啊。” 万朵抬头,看见季明珠,脑海里浮现的却那块黑色腕表。怪不得程寅叫她放到西山别墅的柜子里,看到了,果然会想起旧事。 她收起手机,笑笑,“真巧。” 其实在葬礼的时候她们就见过,她作为主家人站在程寅身边答谢,季明珠扶着季董过来握手。 程寅和季董握手说话,季明珠只客套地说了句节哀,就一直低着头。 “回南城?”季明珠问。 万朵点头,问:“你呢?” “去福建,去看一看古老的世界建筑奇迹,散散心。” 万朵有点惊讶:“那沐光……” “我是给沐光打工,又不是卖给沐光。” “哦,”万朵平淡笑笑,“那祝你玩得愉快。” 按理说完这话,就该收尾说再见了,季明珠却站着没动。 万朵猜她有话,把放到旁边的小背包拿起来自己抱着,示意她坐下。 季明珠优雅坐下,长腿交叠,把链条包放在膝头,偏头看万朵。 万朵迎上她视线,淡笑不语。 季明珠转回头去,释然一笑:“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你的话。” 万朵不解:“哪句话?” “可惜了。”季明珠说。 “……?”万朵皱眉,更加不解。 季明珠提醒:“在南城机场。” 万朵终于想起来。 那时候,她听说季明珠是美国常春藤建筑专业毕业,和我国民国时期一位才女算校友,毕业后却选择到娱乐公司工作。她那时候为是否继续当武旦而纠结,无意中发出这样一句感概。 “人各有志,我不了解你情况,不该那样说。”万朵语气诚肯。 “不是,是我要谢谢你一句话点醒了我,只是那时候我还心存幻想,以为程寅……”说到这儿,季明珠苦笑着摇摇头,叹自己把时间浪费在错误的人身上。 “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万朵安慰。 季明珠看向万朵,感激她能理解:“喜欢没错,错在我虚荣心作祟,跟他要了那块腕表。” 戴上他最珍视的表,向所有人炫耀她和程寅的关系,证明她在他心中仍然有着特殊的位置…… 可惜她错了,错得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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