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奇地扭头再次看李思凡,终究是没瞧出来什么,除了漂亮就是优雅,除了优雅就是漂亮。 可我再看陈州时,却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这时候李思凡的妈妈方阿姨走了过来,手里端着盘子,盘子上放了两个马克杯,走进就能闻见上面飘出的浓香。 方阿姨说:“你们尝尝我们家的咖啡好不好喝,是她舅舅从新加坡那边寄过来的。” 对于咖啡这东西,当时我也只在电视上和书上看到过,我端起杯子尝了一口,苦苦的,没什么滋味。可是陈州对方阿姨说好喝,他说的也很认真,一点都不像假话。 我不明白,于是又抿了一口,还是和中药一样的口味。 李思凡手里的钢琴弹完了,从钢琴凳上跳下来和我们坐在一起。小孩子凑在一起,大人就难免问起成绩,方阿姨没有细问,只问我们都考上了哪里的高中,考了多少分。 得知都是榆中的学生之后,她还很开心地让我们以后上下学一起去学校。 我不想和李思凡一起上下学,可我还没想出什么拒绝的话,陈州就点点头答应了。 我那时候觉得,这个家伙真是吃人嘴短,这么快就背叛我了。可直到最后,我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似乎从没有站到我的阵营里来。 但又好像,我们一直都在一起。 九月初三,尊贵的榆中正式开学,那天我爸和我妈送我和陈州一起去上学,领书,领校服,然后报道。 去我班级的时候我妈还是唠叨着叮嘱个没完,去陈州班级的时候,她整个人好像又容光焕发了。 我爸不同,只负责给我们提东西和付钱,然后四处打量我们学校的陈设,指点两句江山便作罢。 我和陈州班级挨得很远,他在一班,我在二十三班,如果要见他得要从一楼爬到六楼。反而让我没想到的是,陈州竟然和李思凡分在了一个班级。 我爸妈从学校离开之后,我坐在他旁边的空位上分我们的零花钱,忽然就听见一阵不算小的起哄声,我们俩一起回头看过去,就看见穿着浅蓝色连衣裙的李思凡施施然站在教室门口,什么都不说,就引起一阵骚动。 我听见前面座位的男生兴奋的跟旁边的人说,“就是她,我跟你说过的,中考在考场见的那个贼漂亮的女生,没想到她跟我们一个班呀。” 男生跟着附和:“我去,这是真美女呀。” 陈州只是看了一眼就重新收回了目光,然后旁若无人地和我重新分钱。我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李思凡,她已经看见了我,径直朝我们走了过来。 “谢羌,我们一个班吗?”她有些惊讶。 我捞起桌子上我的那一叠钱,站起来对她说:“不是,我来找陈州的,那什么,没事我先走了。” 我几乎已经要把心虚两个字全写脸上了,但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心虚,是怕别人知道我其实是二十三那个吊车尾班级的?好像并不是这个。 李思凡干脆在我坐过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和陈州做起了同桌。我看着他们两个坐在一起的样子,把手里的钱胡乱塞进口袋里,对陈州说:“放学等你啊。” 然后一转身出了他们教室。 就在一只脚踏出班级门槛的时候,我脑子里蹦出来一个词:鸠占鹊巢。 只是谁是鸠谁是鹊,在我心里仍是个亟待考究的问题。 我回头看了看,陈州已经和李思凡交谈上了,我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但能看见有不少人在偷偷看他们,准确的来说是在偷偷看李思凡。 我觉得我好像也跟他们其中一个似的,真屌丝。但又转念想想,我跟他们才不一样呢,那是我的小弟陈州啊,我们两个的关系能和别人一样吗。 我从六楼下了一楼,回到自己的小狗窝里待着果然对味儿不少。上面那群人不是在学习就是在看书,还是这里好,不是在说话就是在聊天。 我很快跟前后左右都打成一片,自我介绍起来:“我叫谢羌,谢谢光临的谢,羌笛何须怨杨柳的羌,以前是二十三中的。” 后面的男生徐川笑了起来:“你怎么初中读二十三中,高中还在二十三班?” 还没等我回答他,就又有女生问了过来:“我刚才看和你一起来的还有一个男生,我好像在荣誉墙看见他的名字了,叫什么来着,好像是陈州。” 说话的女生叫张泽恩,如果不是她提醒,我还不知道榆中还有荣誉墙,也不知道陈州已经这么出名了。 提到他的名字,身边人都朝我看了过来:“真的啊,谢羌,你认识陈州?” 我如实回答:“认识,我们俩是邻居。” 那时我还是有些迟钝的,不明白他们眼中闪烁着的某些光亮到底意味着什么。 不过这个插曲很快被接过去,下午班里的人已经差不多到齐了,班主任也开始露面。班主任是个看起来很好说话的中年男人,带着副眼镜,看起来很好糊弄。 我坐在第四排靠窗的位置,阳光一射进来,特别适合打盹儿。 不怪我妈那么鞭策我,我实在说不上一个上进的人,到新学校的第一天,还都在想着怎么浑水摸鱼。 但毕竟是第一天,我的精神还是挺不错的,兴致满满地等着班主任的发号施令。可转来转去,说得还是那些车轱辘话,什么这是最关键的一年,一定要认真对待之类的。 到了最后环节就是自我介绍。我记忆力很好,一场自我介绍下来几乎已经把班里的人认全了。 我们班也如我所料不是什么好班,我在这里竟然还名列前茅,往下多的是副榜生和指标生。班主任看我这么“八面玲珑”,五湖四海皆兄弟的样子,于是大方任命我为生活委员,要我多关照同学们的生活。 我不是多官迷,但还是很开心的,因为我觉得这件事能让我妈也高兴高兴,起码也多了一个头衔。 然而还没等我跟我妈说,就先被陈州泼了一盆冷水。放学他依旧驮着我回家,依旧在路上听见我叽叽喳喳地说今天的经历,说到生活委员时,他就一点不留情地教训:“谢羌你傻啊,这就是份儿吃力不讨好的活,没见人顶屎盆子还跟你一样乐呵的。” 我没说话,却在后面把腿晃荡的更用力表示抗议,心里有点酸酸的。 陈州真讨厌,一点不会说好听的话,我有点不喜欢他了。
第4章 04 进入高中的第一件事不是快马加鞭地学习,而是站在操场上军训。这点我从不担心,不说一天天上树下河的,就是为了躲我妈的巴掌,我都练就了一身好体格,军训那点量根本就不够看的。 然而第一天,我们班就又不少同学晕倒中暑,有男生还有女生。我这个生活委员就要担负起责任,跑着帮他们扛水扇风送医务室。 等我又把一个要晕不晕的女同学送到医务室赶回来时,负责带领我们的教官冷冷的瞥了我一眼,语气也不怎么客气:“行了,这一上午净见你东跑西跑的了,别到时候汇演了还什么都不会呢。” 我确实不是什么机灵的人,连教官的阴阳怪气都要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让他不待见,但隐约觉得陈州说得好像是对的,这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明白过来,教官并不是不待见我,而是拿我杀鸡儆猴呢。就在他训完我之后,整个上午都没有晕倒的同学了。 中午的时候,除了家就在附近的同学一般都是不回家的,吃过饭直接在在教室午休。吃饭的地方除了食堂也就是学校外面的小吃街,于是中午我就没有再和陈州见面。 但我这人,缺什么就是没缺过朋友,刚开学就找到几个臭味相投的狐朋狗友,其中一个狗友似乎还挺有家底儿的,叫孟尧,大手一挥,直接请我们去吃了必胜客。 一顿必胜客对那时一穷二白的学生而言已经算得上珍馐美味了,都是周末偶尔吃一顿,所以我们去的时候人并不多,只有两家带着孩子来吃的,一对看着像情侣的男女,还有一个对着电脑办公的男人。 我一边吃着盘子里的小龙虾意面一边和别的两个人恭维那个二代,起哄叫他“款儿哥”:“款儿哥大气,小弟以后肯定以您马首是瞻!” 除了我和款儿哥以外,剩下的一男一女分别是我的后桌和同桌,徐川和杨豆。 徐川是我看着最顺眼的,打从进教室起,我就知道这肯定也是一位“英雄好汉”,我俩指定能聊一块去。 至于杨豆,这小妮子看着文文静静瘦瘦小小的,但继承了她妈东北人的基因,特别虎,比我都虎。以前我们叫她豆芽,自从学了一段《骆驼祥子》的节选之后,就开始叫她虎妞了。 人一旦有了区别于他人的独特称呼,关系就会变得尤为亲密,尤其是在那个富有创造力的青春年代,我和徐川也没能幸免,拥有了四人团里独属的外号,我叫雀儿,他叫老三。 至今想起这两个称呼的来源,还是会觉得幼稚又抽象。初中的时候我脸上就开始斑斑点点的长了几个雀斑,不多,但因为皮肤白所以格外显眼,我就由此得名。徐川就更简单了,川字刚好三撇,于是他就成了老三。 下午军训的时候,我们班彻底在榆中打响了名号。教官说他带教以来,从来就没遇见过一个班一起迟到的情况,我们班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因为迟到,我们班原先的位置已经被占了,被迫需要挪窝,然而我没想到,新找的位置竟然紧挨着陈州的班级。 陈州像是打了激素似的,这一个暑假个子蹭蹭往上蹿。他站在他们班的最后一排,我一眼就看见了他,穿着红白相间的校服,很瘦,也很白,额头上冒着一些细密的汗珠。 我站在我们的班级队伍里,余光不听话地跑到他那边,我看见他额头上的汗珠从下巴滴落到胳膊,又在上面划出一道曲折的路途。我看的太过认真,以至于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真正打破我宁静的,是陈州他们班的一阵骚乱,听他们的吵闹声,似乎是又有什么人晕倒了。周围的几个班也看了过去,我也偷懒松懈地朝那边看了一眼,然后就看见一个高高的身影背着另一个瘦瘦的身影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他们的脸庞十分清晰。不是空间上的清晰,而是时间上的清晰,让人看一眼就难以忘掉。 至少对我而言是这样的,因为那两个人是陈州和李思凡。 杨豆扯了扯我的袖子:“啥情况呀,教官不是都不让随便晕了吗?” 我回过头:“你当人家是咱们,人家这是真的。” 我伸着脖子瞧,看着陈州和李思凡的背影一直消失在我视线之中。毒辣辣的太阳照在我头顶,稍微一抬头就会睁不开眼,可不知道从哪来的,我背后恍然吹起一阵阴风,凉飕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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