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我这里还有些以前的笔记,说不定你能用得到。”李思凡把那些笔记拿出来,隔着窗户递给我,我木讷地接过来,看着她温柔的笑,窗户慢慢升起,车也慢慢走远。 我不知道该是为她高兴还是为她伤心。 等陈州回家以后,我告诉他这件事,他的神色有些疲惫,支撑不起他再做什么或惊讶或悲戚的表情,在高兴和伤心之间,陈州说:“那祝福她吧,她有她的生活。” 我轻轻哦了一声,转头继续做自己的题。我和陈州做同一套试卷,他比我要快很多,两个半小时都不一定做完的数学试卷,他只需要不到一个小时。 除了正式考试,他写试卷从来都不写过程,只写几个要点和最后结果放上去。 老师曾因为这件事批评过他,陈州的认错态度也很好,但就是不改。 从那天晚上的越轨过后,我们就像是有了正式身份一样,他偶尔会对我耍流氓,我从来不知道一向正经的陈州会有这样一面。 “男生都这样。”陈州只是笑,然后对我说:“妹妹,求求我,我就给你讲。” 我嘁了一声:“不给讲算了。” 陈州扣住我的肩膀,把我揽进怀里,然后用左手指尖在试卷上指点江山。 我还不算太笨,他一挑明,我就瞬间开悟,很快做出了那道纠结很久的数列题。 他把胳膊压在我的肩膀上,手掌在我的头发上蹭了蹭,然后倚在我肩膀上,闭上眼睛,很困倦的样子:“谢羌,以后我们结婚好不好?” 我的脸被他的话烧红起来,只是他没有看见。那个问句我一直没有回答,不知道为什么,在陈州给我诉说我们的美好未来时,我总是觉得恐慌,觉得不安。这未来太美好,也太脆弱,像是一阵高声就能吵醒的美梦。 直到所有风波都被荡平的以后,我回过头再来写下这段文字,回忆起那时我们的身影,忽然明白了一种名为预感的东西。 / “谢羌,你是不是和陈州在拍拖?”徐川对我给他讲得数学题兴致缺缺,反而对这些男女八卦十分上心。 我看着教学楼下争分夺秒在打羽毛球的高一学妹学弟,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是啊。” “你们kiss过了吗?”他朝着我挑挑眉头,看着我的耳尖红起来就确定了答案,然后十分激动地问我:“怎么样,有没有感觉?” “什么感觉……”我嘟囔了一句,“就那样啊。” “那看起来陈州确实没什么经验。”徐川拍了拍我的肩膀:“很干净,你放心。” “快看题吧你。”我掐了他一把,把数学试卷推到他面前:“我可知道你们家的电话,小心我告诉你妈你在学校不好好学习,净想着谈恋爱!” “嘿,你这个人怎么还倒打一耙,我可没谈恋爱,我是好学生。” “嘁,早想着了吧。” 我们说着话时,身后忽然揽上一只手,而后扑面而来一阵浓郁的香气,不用回头,我就知道是安娜,学校里只有她敢这样明目张胆的花枝招展。 对于这张日后我无比怨恨憎恶的面孔,此时却尚且被她迷惑着,转头问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哪阵风把你吹来学校了?” “视察一下你们这些高三生的苦/逼生活不行吗?”安娜嘴里还嚼着口香糖,说话的时候嘴里一股薄荷味,和陈州身上的很像。 “你不也是高三生吗?”我斜着眼看她,把她的手从我肩上拿下去。 安娜又重新放上来,又是一阵呛鼻的香气:“我跟你们可不一样,你们在这儿吃苦是为了上个好大学,我没这心思。” 我又抖下去,她不乐意了:“我说,就许你那情哥哥搂你不让别人碰啊?烈女。” 我想起放假之前她塞在陈州怀里的那个呼机,幼稚的我因为她做这种事,心里还抱有占有欲滋生出来的耿耿于怀,于是没有理她,再次把她的手从我肩膀上甩下去。 这次她没有再搭上来,而是瞟了一眼我身后的方向,眉毛挑了挑,略带些喜上眉梢的意味。 “呵,说曹操曹操到啊。” 我回头看过去,正看见陈州朝这里走过来,他把手里的笔记递给我,好像看不见身边的两个人,朝我笑了笑,伸手拨弄了下我被走廊上的风吹乱的头发:“笔记给你,晚上早点回去,别比我还晚到。” “哦。”我哦了一声,还有人在这儿,实在不好意思说什么打情骂俏的话,“我知道了。” 陈州倒是十分大方地左右看了看,暗示的意思十分明显,徐川随即意会,拿着卷子离开,安娜也没有看人腻歪的癖好,只是临走之前,仍然意味不明地看了陈州一眼。 我心里有些犯嘀咕,不喜欢她这样的眼神。 只是事件的男主角陈州并没有发觉这些,依旧泰然地走到我身边,手指悄悄钻进我的手心,十根手指用力握着,我们的肩膀挨着肩膀,那时我觉得,幸福的笔画就是要这样写才对。 倘若我们真能渡过不幸的话。 陈州比以前更喜欢笑了,这种笑和他这个人一样,淡淡的,轻轻的,微微弯一点嘴角,看我时眼中会带一点聪明人的戏谑。 好像看穿我所有的喜欢,然后因为这些喜欢情不自禁地发笑。 “这么大胆,你不怕老师看见啊?” “看见就看见呗。”陈州无所谓地说,现在他其实比我更像个坏孩子,“我不过是提前上岗。” “你还真是……” “真是什么?” “不要脸。” 陈州笑了一下,手指攥了攥我的手掌,让我感受着上面传来的力道,然后对我说:“我怎么觉得天经地义。”
第45章 45 陈州并非一向如此稳重的, 他也有过冲动的时候,比如那一次,他差点杀了人。 再次见到沈文龙, 是某个沉眠的深夜。 我把老师留的作业都写完之后, 又把前几天的单词复习一遍才上床睡觉。那时已经将近十二点了, 榆中高压的生活让我基本告别了失眠,甚至最近连恨海情天的言情小说都已经戒了,头一沾枕头就睡。 所以当门外的躁动传来时,我也迷迷糊糊地分不清是几点。 黑夜里,那窸窸窣窣的声音怪物的喘息,我从梦里惊醒, 立马就绷紧了神经。 是门被推开的声音。 我们家的门上开了一扇窗, 可以推开,这样手就能伸到里面把锁打开。 小时候, 我还总是隔着这扇小窗和陈州说话,现在它却成了我安全的缺口。 脚步声渐进, 我不知道门外是谁, 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能把房间的门上锁, 然后从书桌上拿一把尖刀握在手里做防身的工具,坐在墙角, 尽量不让自己那么发抖。 那人开始推门, 推了几下没有推动, 就开始砸门,一张口,就把我带回到那个无比沉痛的深渊里。 “小羌,开门, 沈叔叔来看你了。” 沈文龙的声音醉醺醺的,应该是喝了酒,半夜找到这里来的,可就是这样的他,依然让我浑身颤抖地握不住手里用来防身的“武器”。 我想吐,想要开门把剪刀插进他的喉管里。 这个想法一旦滋生就开始没完没了地在我脑中闪现,我知道我可以,他现在在醉着,脚步虚浮,没有什么行动能力,只要开门,我就可以杀了他,只要开门…… “嘭!”的一声,把我的思绪硬生生扯断。 我被应激地从地上站起来,不小心碰到了灯的开关,房间一下子亮堂起来,我也看见了外面的场景,是陈州,一拳打在了沈文龙脸上,把他打倒在了地上。 陈州还不满足,半跪在地上,拳头一下下砸在他脸上,身上,我站在门前,冷冷看着伏在地上痛苦哀嚎的男人,没有阻拦这一切发生。直到,陈州把目光放在了一边茶几上的水果刀上时。 我刚察觉不对,陈州就已经握紧了刀,我知道他要做什么,先他一步跑了出去,挡在沈文龙面前,抱住他的腰拦住他。 “陈州,别这样……” 他的脚下还在使力,想要挣脱我,声音冷硬的像是块顽石:“谢羌,你放开我。” “你要杀了他吗?陈州,你杀了他你怎么办,你才十七岁,你的以后你都不管了吗?你要是因为他做了错事,想没想过我?”我哭着抱住他,他的腰那么细,他的身体那么单薄,他的年纪那么小,他的生命,那么脆弱。 “陈州,我只有你了,我只想让你好好的,我想和你一起上大学,去北京,你别丢下我,我求你了……”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慢慢软了身体,跪倒在地上,远离了他的心跳。 陈州,你要我怎么办呢。我知道,如果你没有来,我一定会克制不住自己用那把剪刀捅进他的身体。可是我不能让你那么做,我不能失去你。 你怎么忍心让我失去你? 陈州因喘息而颤抖的声音逐渐平静下来,我感到有什么东西落在地上,是那把刀,我感觉有什么东西落在我的身上,是他的泪。 他慢慢慢慢地蹲下来,抱住跪在地上的我,重复着跟我说对不起。 我不知道他对不起什么,陈州从来没有对不起过我,从小到大,从我们出生到死亡,没有一件事,值得他跟我说对不起。 陈州,我的陈州。 他什么都不说,不发一言,只是在我怀里轻轻颤抖。你很无力是吗?我也一样的。 我们实在不能赌上自己的未来去赔给这么一个混蛋,对于他,无论我们多么恨,都不能擅自审判。 这件事折腾到最后的结果是我给我妈打了电话,让她过来把那个男人带走。 我妈来的时候显然是风尘仆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开那种汽车。 总之,无论是之前还是之后,我都几乎没见过我妈那副衣冠不整的样子,穿着睡衣,身上披着一件大衣就匆忙赶来了。 陈州让我进房间,自己坐在外面和我妈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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