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孩有着和萌萌一样柔软的长发、小巧的鼻子,一样清澈见底的笑容。她蹲在地上逗狗的样子可爱极了,活脱脱一只软糯的小兔子——跟十五岁那年的萌萌,别无二致。 云哲认识那个女孩身边姓宋的同伴。那是隔壁学院远近闻名的女神,在社团活动里还和自己有过几面之缘——也许,自己可以通过这层关系,认识这只可爱的小兔子。看起来,她还是名花无主,懵懂无知的样子。 云哲心底的火化只闪烁了片刻,就被踌躇的脚步所绊住。 他怎么能忘了,自己身上背负的秘密——一个侥幸逃脱的杀人犯,也许哪一天隐藏在心中的罪恶就会沉渣泛起,大白于天下。 自己这样的人,不可能拥有一段善始善终的感情。更何况还有那个人,那个不知道姓名的分尸狂魔,他扼住自己的喉咙,牢牢地把控着自己的命运。 “差不多在我考上大学之前,陆鸣就已经设计出了一个原始的杀人游戏模型了——我是第一个用户,也是唯一的用户。那时他已经潜逃到了国外,我和他通过一个邮件秘密联系。 一方面,萌萌死后陆鸣受到了警方长时间的调查,被迫流亡海外,不方便再在国内继续作案。但同时,独在异乡的生活放大了这个人内心的孤独和扭曲,他急于重操旧业,通过杀人的方式来获取成就感。他在邮件里告诉我,他想做一个实验,证明每个人心里都有阴暗扭曲的一面,就是人性里无法去除的恶——而如果能控制人性的恶,就能激发人成为杀人的工具。 理所应当地,我成了他最好的利用工具,也是他的第一个实验品。” 云哲往后挪动下半身,斜倚着床来支撑摇摇欲坠的身体。“我不骗你,认识你的时候,我无数次地考虑过,切断和陆鸣的联系,退出他所谓的计划,做一个正常人——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没有杀过人,也没有心底的恶。” 霍子心垂着眼皮,漠然扫过云哲伤感的面庞,“杀人这样的错误,永远不可能一笔勾销。你和陆鸣这种人纠缠在一起,又怎么可能逃脱。当你在水库边做出第一个选择的时候,就已经只有现在这一种结局了。” 云哲笑了,“别无选择的时候,错误的选择,也就是正确的选择。更何况,不久你就成为了林琛的女朋友。林琛是什么人,我这样一个出身复杂的穷小子,有和他公平竞争的机会吗?” 从云哲的自嘲里,霍子心读到了头顶那副星空图里小侏儒的情绪。但这完全不值得同情,她只想问自己感兴趣的话题。 “你们的‘实验’很顺利,十一名无辜的女性为了你们这不知所谓的疯狂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如果不是我从你的手里侥幸脱逃,如果不是林琛的死……早已有更多的人成为这场杀戮游戏的牺牲品。” “解决掉林琛的那一刻,我知道,实验不可能再继续下去。陆鸣认为,实验的失败,是因为我经验不足,杀人的能力也不够。所以很快我申请了赴美留学,在美国的那几年,他对我进行了面对面的训练。” “包括他最引以为傲的本领——催眠术。”霍子心不客气地打断他。 整整十年,云哲从陆鸣那里学到了倾囊相授的一切。 他从一个被迫杀人的傀儡,变成了一个真正冷血的杀人机器。 他把林琛、霍子心和自己画在了同一副画里,夜夜相对,但丝毫不影响他白天面对霍子心的时候,扮演一个不动声色、和风沐雨的知己。 他可以不借助任何手段就能洞察普通人内心最隐秘的活动,他也可以调动自己催眠的能力瞬间攫取他人的意识。凭借心理医生的职业便利,自己可以肆无忌惮的窥视他人的秘密,选取出符合陆鸣条件的潜在对象,并通过重新设计的杀人游戏,来对这批既定的对象实施操控和教化。 针对可以顺利进入到进阶关卡的用户,云哲会通过视频向他们传递必要的技能,让他们严格按照设计好的杀人计划,在风城掀起一场漫天的腥风血雨。 “郑霖宇、舒婉婷、余栋、邬晓君,他们都说明,十年后的实验,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成功。”升高的温度蒸发掉了云哲额上的水分,凝固的汗液在他脸上形成了斑驳的痕迹,让本来精致的脸,看上去多了几分狰狞,倒真的很像画上的小丑。 “这些基本都是由我独立设计并完成的,陆鸣只是在背后提供了一些必要的支持。实际上,我一个人也能支配这个实验继续下去。” 他扯起嘴角冷笑,“当陆泽言出现在你身边,被牵扯其中,平时很少主动联系我的陆鸣突然变得很兴奋。我居然那么晚才意识到,他为什么苦心孤诣设计这么大一个棋盘——他终其一生想改造的对象,不是我,更不是其他人,而是他自己的儿子——而我,不过是陆泽言的替代品,一个可怜的炮灰。 所以当陆泽言误打误撞成为游戏用户的那一刻起,对于陆鸣而言我就失去了价值——既然我早晚要被人家所取代,我为什么还要做别人的实验对象,做被人操纵的工具?虽然只是一场游戏,但谁不想做别人命运的主宰,我——也不例外。” 这便是在分析《昼魇的世界》的设计者的犯罪特征时,霍子心和陆泽言看到的矛盾性。陆鸣的目的是教化陆泽言逐渐异化,成为和自己一样能够延续这样‘伟大’事业的人,而云哲的主观目的,却一直围绕着霍子心展开。 在这个过程中,陆鸣一直在等待一个时机,能够亲眼看到陆泽言成为自己想让他成为的人。而云哲却是在迷恋着霍子心的同时,既挑战她、试图驯服她,又享受潜伏在她身边,亲近她、欣赏她的快感。 如此复杂又交叠的情绪和动机,让整个游戏呈现出一种让人无法理解的混乱,也让背后的真凶浮浮沉沉,时而被怀疑,时而又被推翻了嫌疑。 这条追凶之路,实在是太长太长——浸透了无数人的鲜血和生命,才最终走到了这里。 “不要绕弯子,你还是告诉我,陆鸣现在在哪儿?”霍子心的承受能力也快到达极限。 “这么关心我们的‘教父’?”云哲眯起眼睛,陆鸣总是很喜欢让自己这么称呼他。 “他现在应该,已经和自己寄予厚望的儿子,在我安排好的地方团聚了吧——上次在铁塔之上,两个人聊得不太愉快,不知道这次会怎么样。” 霍子心站着不动,云哲觉得嗅出了一丝不对劲。 “我想了一下,一直到现在为止,你一次都没有提起过你那个小奶狗——你是铁石心肠还是故作镇定,你难道一点儿都不关心他吗?” “既然你也说了,陆泽言才是陆鸣的终极实验对象,游戏没有结束,他不会让实验对象消失——陆泽言的安全,不需要你的担心。” “可是我也说了,不是只有陆鸣一个人,想成为这个游戏的主宰——如果换我来操控《昼魇的世界》,他对我就只是一个障碍,我怎么会管他的死活——更别说我很期待,如果我像对待林琛那样,让你们的故事再重演一次,想象一下,会有多精彩?” 所有的一切都在霍子心的计划之中,唯有这一刻她感受到了一丝慌乱。 如果她的安排顺利进行,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有人找到了陆泽言。 但从云哲镇静诡诈的表情里,她感觉到了一丝超出自己掌控能力的危险—— 如果云哲现在连陆鸣都有能力反制,那会不会陆泽言的安全,已经不在陆鸣能够保证的范畴? 正是这一丝慌乱,给了云哲一个机会。 床底下有一个暗藏的开关,他趁霍子心抬头的功夫按了下去,头顶的星空图流动了起来。金色的星团围绕着画里的人物开始转动,越来越快,霍子心的头顶出现了一条银河。 就这不到0.1秒的时间,霍子心掉入了意识的真空——这一次的催眠来得猝不及防,裹挟着致命的风险。 几乎是同样的时间,云哲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嗖”地一声站了起来。 霍子心眼前一片白茫茫的,陷入了虚空之中。 云哲怀里的这具身体,散发着毒品般的芬芳气息,有着从未有过的顺从。 “不是只有你一个人需要长期靠安眠药入睡,也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对麻醉类药物,极不敏感。” 他对着已经失去知觉的霍子心温声说道,久久地凝视着那双世界上最美丽的眼睛。 “这个世界上,每一个想吞噬别人的人,都可能会遭到反噬。” —— 午夜时分的货运码头,毕羽远远地看着夜幕中林林总总的集装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距离和霍子心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分钟。如果计划照常进行,她应该已经带着人出来了。但此刻眼前只有茫茫的江面,什么也看不清楚。 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毕羽心脏感到一阵麻痹,快要呼吸停滞。 这绝对是他最后一次纵容霍子心,纵容她用任性妄为的方式,去完成几乎不可能的任务。 “之前所有的案件,嫌疑人被抓住后都当场死亡——而这一次是他,他绝对不会活着就范的。我不要一具尸体,我要他活着,我要他经历被公审和等死的滋味,否则这样的结局对他而言就太容易……” 说服自己同意这个疯狂诱捕计划的时候,霍子心这样说。 但昼魇真的会这么不堪一击,束手就擒?即使现在在这片码头上不知道哪个角落中,与他对峙的是战无不胜的霍子心,毕羽也依然有抹不去的恐惧。 黑暗中一辆没有开灯的警车飞驰过来,车还没停稳,从副驾上就跳下来一个人。 一身黑衣的陆泽言冲过来,揪住毕羽肩上的徽章,“我的人呢?” 毕羽也正烦乱不堪,指着那上万个集装箱堆成的大山,“我正在想,要不要现在进去搜?” “为什么执行任务不佩戴定位装置,为什么500米内一个布控的人都没有?” “这……”毕羽剑眉拧成了麻花,“子心说,云哲会一定会和他产生生理接触,身上不能携带任何物品。而以对方的警觉,一丁点的异常都会让抓捕前功尽弃。她……只准我们跟到这里,我特么的能有什么办法!” “去你大爷的!”陆泽言忍不住推了他一把。“什么叫……不可避免的生理接触?” 风城醋王此时恨不得把毕羽打得满地找牙,如果不是明知道自己打不过的话—— “现在的问题是码头太大,集装箱这么多,我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搜……我已经调了警犬过来。” “等不了你了,少爷我自带警犬——肉肉我们走!” 一道巨型黑影从毕羽身边窜过,毕羽一脸惊讶,“阿拉斯加可以当警犬用?” “少废话,快给我跟上——今天没事就算了,有一点闪失,我放它去把你公安局都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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