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维钧打断了她,“你外婆来了,现在有时间了吗?” 孟葭心里一惊,手机都掉在了地上,指尖发着抖。 她前天才跟家里打电话,粉饰过太平,现在看到外婆要怎么说? 赌咒发誓她已经要出国了,以后都不会再联系钟先生? 有孟维钧挑唆在前,外婆肯定不会信她。 这都还不是她最害怕的,孟葭担心的是,外婆的身体受不受得了。 比起挨两句骂,或是几顿打,她更怕外婆昏过去。 孟葭捡起手机,小跑着出了门。 老孔还没有来接,她随便拦了辆出租车,就往饭店去。 进门时,孟葭始终垂着眼眸,她没脸看黄梧妹。 她放下包,才颤着嗓音叫了句,“外婆,张妈。” 过了几秒钟,在孟葭密如鼓点的心跳里,黄梧妹才开口,“上班这么累吗?葭葭,你脸色不太好。” 孟葭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 黄梧妹给她擦了擦,“你哭什么?外婆又一句没说你。” 她牢牢握住外婆的手,“那你打我吧,我没有听你的话,这几年,我......” “我早都知道了,你回国以后第一次到家,外婆就知道了。” 黄梧妹拍了拍她的背,“好了好了,不要哭了。” 孟维钧从外面进来,就看见祖慈孙孝的这一幕,他不由得愣了一下。 这还怎么说?他从接到张妈的电话起,就一直在心里筹备说辞。 没等他回过神,钟漱石紧跟其后而来,极自然的,叫了一声外婆。 孟葭的眼皮跳了一下,他这样喊人,外婆不会当场翻脸吧? 但黄梧妹点了头,说,“坐吧。” 孟维钧更加站不住,他正犹豫着,是不是该走的时候。 黄梧妹叫住了他,“孟院长,我来是办一件事。” 他面上讪讪的,“您说,只要我能办到。” “我要把女儿带回广州。” 她这话说的很慢,人老了,中气不大足,但吐字还算清晰。 孟维钧听清了,他有些不安的,搓动一下手,“这恐怕不好。毕竟是兆惠自己要......” 坐在一旁的钟漱石,轻飘飘的阻断了他,“只怕不是。” 孟葭脑子里云遮雾罩的,当年的事情,她连一丁点头绪都没有。 但有一样,她很佩服孟维钧这个人,都到这个地步了,他还能平静望向钟漱石。 白生生的嵌顶灯下,映出孟维钧一截苦涩的笑,“你自然是能查清的。” 钟漱石表面功夫也足,“老师,希望您不要见怪。” 尽管明知这个人,在背地里数不清多少次,教唆孟葭离开他。 “不会,不会。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孟维钧脚步踉跄,扶着门框,稳住了一阵身形,才慢慢走出去。 等他走了以后,孟葭才揉着桌布,问了句,“是他在捣鬼吗?” 被黄梧妹拦了下来,“大晚上的,不说这些事情,外婆会去做的。” 这个禅间,装裹在一座古意闲趣的院子里,推开窗,就能看见那株存活百年的银杏。 老板挂的是盛远东,但真正的主人,恐怕是她身边这位。 孟葭不信盛老板有这样的审美和品味。 她端了杯茶,“那、你身体还好吗?我本来打算过段时间,就回家去看你的。” 黄梧妹拍了下她手背,“我好得很,也不是让你来说这个。” 孟葭心知肚明,脸上被茶汤氤氲出一片红云,“还能说什么?” 张妈提了一个醒,“葭葭,就说你自己的事。” 她真就漫无边际的讲起来,“哦,我刚工作,带我的老师是个很出色的翻译,她教我的时候也耐心,还跟我讲了许多要注意的地方。就是平时有点忙,不怎么......” 一直没说话的钟漱石,突然握起拳头,抵着唇咳嗽了一声。 孟葭这才看向他,“你干嘛?” 他扶着额,“外婆是想说咱俩的事,别扯远了。” 她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哪怕心里隐隐猜到,不知道是在哪一天,钟漱石把外婆给说通了。 孟葭做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她哎呀一声,“不然外婆,我听你说吧。” 黄梧妹看她这副样子,像一下回到了小时候。 她笑起来,“那我说,小钟既然照看了你这么多年,你要是喜欢,你们在一起外婆不再反对了。” 孟葭低着头不做声。 耳根后面那一点腥热,顺着她细弱的青色血管,一寸寸爬到了脖颈上。 好半天,她才嗫嚅着,有些忸怩的说,“喜欢。” 看了她好一阵的钟漱石,一听这两个字,总算是长长的吐了口气。 这要是说不喜欢,他费的那么多功夫,就全都打水漂了。 他们吃完饭,从餐厅里走出来,张妈扶着黄梧妹走在前面,先一步上了车。 松窗竹户间,隔着庭院内的曲水潺潺,孟葭才敢看一眼钟漱石。 她纳闷,“你什么时候去的我家?还把我外婆给说动了。” 钟漱石催着她上车,“这话太长了,先把外婆送回酒店。” 【📢作者有话说】 说几个题外话: 1、本文已经把女主的年龄改大了一岁。大家回看的时候,不要觉得奇怪,因为年龄有微调。 2、再次强调,男主的工作写的很清楚,分别是Symantec集团和Evebrting集团,是很普通的合资企业而已,不要脑补。
第73章 73 ◎她也受了伤。◎ 73 孟葭坐上副驾, 她打下车窗来,跟门口的钟漱石挥手,说一会儿见。 刻意做旧的红檐青砖下, 钟漱石站在台阶上, 淡笑着点了一下头。 后座的黄梧妹和张妈, 看她这模样, 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又都忍住。 黄梧妹打趣了句,“哦哟, 外婆又不留你陪我住, 等下就放你走。” 孟葭坐端正了, 小声辩解,“这叫礼貌,我是文明人, 得讲礼貌。” 孔师傅这才平缓的踩下油门。 他笑着说, “老太太,这几天您要用车的话,就直接给我打电话。我送完葭葭去上班,也就没什么事情了。” 黄梧妹点着头问他, “我们葭葭,平时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你多担待。” 老孔忙道, “没有没有, 我也是听吩咐做事的人,老太太您别这么客道。葭葭她很好的, 我接送她这几年, 一直都和和气气。” 张妈听了也高兴, “一开始来北京念书, 就是托钟先生带她来的,这真是照料到底了。” 孟葭听着他们一来一回的,绞着手提包上的方格丝巾,补充了句,“他一直都对我很好的。” 黄梧妹说,“好,他对你好,外婆也放心了。” 孔师傅把车开到金鱼胡同,她们住的是华尔道夫,很标志性的四合院风格。 酒店的整体色调都偏暗,全铜外观设计,走廊灯笼低悬,丝质布墙面,杂糅复古又现代的元素。 每家华尔道夫,都挂着一座标志性的钟,孟葭记得伦敦的那个,看起来有点呆头愣脑,北京的这座要好看的多。 她扶着外婆回了西院套房。 孟葭把她放到那把单人沙发上。 她走到吧台边,拧开瓶矿泉水喝了,“外婆,你怎么来北京,都不告诉我的。” 张妈说,“本来是要讲一声的。但老太太说,你知道的话,肯定会到来机场接她,才刚去单位上班,为这个事请假不好的。再说,钟先生都安排好了,下了飞机就到酒店。” “这是大事,上班也要讲人情的,好不好?” 孟葭放下水,又走回外婆的身边,讨乖的笑了下。她蹲下去,要给外婆捶腿。 “不用献殷勤了,还没有那么累,”黄梧妹一把将她拉起来,“你是不是想问,外婆究竟是怎么被他说动,改了主意的?” 她点头,抓心挠肝的想知道。 黄梧妹半副身子歪靠着,指了下张妈,“你跟她讲吧,我今晚说了太多话了。” 张妈端了杯茶,说起那天上午,钟漱石一行,突然来家里的情形。 还是三月上旬,广州的天气已开始回暖,路边的黄花风铃木有了抽芽的迹象,张妈从外面买了菜回来。 她看见一辆黑色奔驰,停在了大门口,就上前几步,问他们是做什么的。 郑廷先回头,笑说,“跟您打听一下,黄老太太在吗?” 张妈没认出他,倒是看清了钟漱石,这副清俊长相,见过一次也难忘。 她说,“您是不是,北京的那位钟先生?” 钟漱石站在车边,风度翩翩的,微微颔首,“是我。今天方便见一见老人家吗?” 张妈不知他有什么事,但看他很是郑重,眉心微蹙,像有要紧话说的样子。 她点下头,推开那扇铁门,“跟我来吧。” 郑廷要跟上去,被钟漱石给拦下来,“不必,我自己去就可以。” 况且孟葭的外婆,看上去就大族人家养出来的,规矩肯定不会少。 他提了两盒补品进去,在前厅坐了好一阵子,才等到黄梧妹出来。 她只看了一眼,就道出钟漱石的来意,“为葭葭来的?” 钟漱石哑口,他笑一下,“是。孟葭担心,外婆会竭力反对她,也不敢跟你说,就在心里盘算着,哪一天离我远远儿的。” 黄梧妹像是不信,哼了声,“她有这么听话,就不会和你走到一起,又何必为难自己。” 说到这里,钟漱石低了低头,一双手撑在膝盖上,盯着地板的裂纹瞧。 这房子年头久远,虽是难得的好木头,但也失了光泽。 过了片刻,才有低沉的男声响起来,“老太太,葭葭从一开始,就没想和我有牵扯,她很听你的话。” 黄梧妹掀起茶盖来,“她没有这么想,那为什么又在一起了?是谁逼了她么。” 钟漱石抬头,拢起视线看向她,直言不讳道,“是谭家人。” 在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黄梧妹端茶的手一抖,腕上的玉镯子晃了又晃。 再开口时,言语里低低切切,“他们对她做什么?” 钟漱石尽可能说的简单,略去了那些险象环生的过程,是怕吓着老人家。 他只说,“谭宗和有个侄子,叫谭裕。打从葭葭念大一起,就一直缠着她,起初还只是交交朋友,后来就动了歪心思。有一天,他们俩坐的车出了事,谭裕膝盖受了伤,葭葭也住了几天院。” 黄梧妹气得捶桌,“他们家怎么就是阴魂不散!尽养这些黑心种子。” 钟漱石拿出烟盒,在掌心里磕了磕,忍住了没抽。 他继续讲,“谭裕不能再走路了,脸也烧伤了半边,但葭葭还好好的。谭宗和姑嫂两个气不过,就歪曲事实,要学校给葭葭记过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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