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译站在床头,他眉尖微微蹙着,手伸进口袋里想摸烟盒,忽而听到梁姗的声音:“医生,我醒过来之后就觉得脑袋晕乎乎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堵住了一样,有的事情也想不太清楚了。” 男人指尖碰到烟盒,抬眼扫了眼床上的女人,手指又缩了回去。 医生量了体温、测了心跳和血压、又做了些简单的检查,最后道:“沈爷,这位小姐一切正常,没什么毛病。” “那她脑子——” “前两天她喝醉酒时您就让我们来过了一次,当时这位小姐表现的很正常,如果脑袋没有经过撞击,那很可能是精神方面的问题了。您最好是能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医生建议道。 沈卿译轻轻应:“嗯。” 医生收好工具,背上箱子,恭敬道:“那要是没什么其他事儿,我就先回去了。” “好。”男人点了下头,长睫垂下,黑眸看着梁姗。 梁姗脸颊鼓鼓的,也仰着小脑袋瞧着他。看起来单纯又天真。 这是最初的梁姗,没有经历过那些苦难,也不曾厌恶他。 “要是有其他的问题,您随时联系我。”医生转身准备离开。 沈卿译骤然出声叫住他:“等一下。” 医生回头,男人衬衣皱巴巴,站在有些昏黄的夕阳下,下颚线绷紧,薄唇张合:“我问你几件事。” 三楼的书房里。 “什么?!”医生听到沈卿译的话后,忍不住提高了音量:“沈爷您是说,不给那位小姐检查了?” 医生不懂,明明沈卿译表现的很在乎那位小姐,然而却连精神检查都不想带她去做?沈爷什么时候抠门到这地步了? “吴平。”男人手指骨节在书桌上敲了敲,有些警告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如果检查出来她精神方面没有问题,不治疗是否会影响正常生活?” 吴平推了推眼镜:“她要是精神没问题,那肯定不会啊。再说,临床医上也有这样的案例,人在某一个瞬间忽然丢失了一段记忆。” 沈卿译低头沉默了下,又问:“她还会想起来吗?” “说不清楚。这种事情本来就难讲,精神科的事情我也不大懂,您还是去找更专业的人来吧。”吴平想起那位美人小姐,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不过这种案例,失忆了一辈子都想不起来的也有,但是忘了一段时间之后,忽然想起来的也有。总之说不清。” 男人脊背弯了弯,眉眼隐着看不清,手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抬起又落下。书桌上的文件堆成一摞也没来得及收拾。 怎么看都有股颓靡的气质。 “我知道了。” 良久,吴平才听见他说。 声音低,莫名的寂寥,像是遗憾,却又像是释怀。 * 天色暗下来,梁姗坐在床沿晃着脚丫子。脚踝上的脚链已经解开,她也接受了自己失忆了的事实。 等待的间隙,梁姗又去浴室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 她以前幻想过很多次,长大后的自己会是什么模样。梁玉菁女士说梁姗长大了之后必定是个美人。 镜子里的人也的确漂亮,可看起来却像是有二十三四了。 而她醒来见到沈卿译时,沈卿译说他们十年未见了。也就是说,她至少丢失了十年的记忆。 梁姗叹了口气,一觉醒来就从一个十六岁的妙龄少女,变成了至少二十六岁的少.妇,梁姗有些忧伤。 也不知道梁玉菁女士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沈卿译就这么把她关在这里,妈妈知不知道这件事呢? 从目前的种种表现来看,她与沈卿译之间的关系算不上好。而且十年没见,一见面这人就把她关在这间房子里,像关小猫小狗一样,还给她戴脚链。 沈卿译绝不是她最开始猜测的那样,爱她爱得不行,而应该是恨死她了。 他还扬言要弄死她。 梁姗缩了缩脖子,心底怂的不行。心想一定要快点联系上妈妈,逃出这里。 她刚才脑子不清醒,也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现在想清楚了,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她记忆中的温和大哥哥,其实已经变成了一个神经病。 梁姗又坐回床沿,她脊背挺得很直,端坐着也不说话。她摸不清楚沈卿译现在的脾气,只能尽量的表现好一些,再找机会离开这里。 沈卿译进门时瞧见的就是她这副模样,一时有些恍然。 梁姗素来贪玩儿,坐也没个坐像,像是连骨头都是软的,这样坐的端端正正,倒是少有。 “沈卿译哥哥,你回来了。”梁姗扬起一个微笑,讨好他:“您今天一定很累了吧?” 沈卿译眉心一跳:“……” 果然,下一刻梁姗又说:“我想给我妈妈打个电话可以吗?我好想她。” 沈卿译一时之间心口闷闷的。 明明他该恨梁姗,可是偏偏梁姗什么都不记得了。他竟也有那么一瞬间,有些狠不下心来。 “嗯。”沈卿译走到她身边,梁姗坐着,他比她高了一大截,抬起手,手掌心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发,“过几天就让你打。” 梁姗下意识躲避他的触碰,男人也没勉强,揉了揉她发顶后又问:“梁姗,你记得昨天睡觉前,是什么日子吗?” “09年十月二号。”梁姗想了下说。
第6章 没什么 09年十月二号。 距离今天,整整十年。 恰好是一切都没发生的时候。 沈卿译把手插.进兜里,低了低头,眸光意味不明:“真忘了?” “嗯。”小姑娘声音丧丧的。 “你能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时候吗?这几年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会在这儿?”梁姗仰起头,杏眼圆圆的看着他,嘴唇红润润的,表情乖巧。 沈卿译在这一瞬间心软了一下,像被泡在温水中,想揉揉梁姗脑袋。 他不自然的移开视线,喉结滚了下,舌尖舔了下唇:“今天是19年十月三号。至于这十年,”顿了下,他垂眸,恰好看见梁姗一双清亮杏眸。原本想说的话卡住,“其实这十年也没发生什么。” 梁姗狐疑的看着他,不大相信的样子。 沈卿译抬起手,手臂悬在空中,顿了下,最终还是落在了梁姗脑袋上,轻轻拍了下,男人吐出一口气:“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他说完,也没等梁姗回答,转身就出了门。 梁姗揉了揉头顶被沈卿译拍过的地方,这十年真的没发生什么吗?为什么沈卿译看起来这么恨她? 没一会儿张妈上来,把床头柜上的餐盘拿走。离开前又嘱咐梁姗:“梁小姐,衣柜里有换洗的衣物,您晚上要是饿了或是有其他什么事,就按一按床头柜边的铃。” 小姑娘抱膝靠在床头柜上,天已经黑了,吊灯光线偏暖。她海藻般乌黑的长发铺了满背,发尾自然卷翘,肩上也散落着几绺,衬得一张脸小巧白皙。 “先生今晚不和您睡吗?”看着这么个小美人,张妈多嘴问了句。 梁姗歪了歪脑袋,轻声问:“他为什么要和我睡?” 张妈奇了怪了,凑近了梁姗,说:“你不是先生养着的情.人吗?不一块儿睡觉,算是什么情人?” “我不是!我只是他妹妹!”梁姗皱眉反驳。 张妈拉长了语调,怪腔怪调的问:“真的——?” 梁姗肯定点头,杏眼真诚极了:“当然。” 张妈显然不信。 她可是看见了梁姗背后的纹身,哪个妹妹会把哥哥的名字纹在身上的? 好不容易送走了张妈,梁姗起身,去衣柜里找了套干净睡衣,准备进浴室洗澡。视线随意一扫,在衣柜角落,看见了一件属于男人的黑色衬衣。 联想到张妈刚才说的话,梁姗心底一寒。听着张妈的口气,像是她本就该和沈卿译一起睡的。这间房……以前不会是沈卿译的吧? 洗完澡,推开落地窗,梁姗站在阳台上,观察着二楼的高度,思考从这里跳下去逃走的可能性有多大。 二楼距离一楼高度接近四米,跳下去不死也残。 梁姗又丧气的走回了房间。 她没有钱,而且十年间社会上的变化很大。 如果跑掉了,活下去都成问题。 要是跑不掉,被沈卿译抓回来了,他说不定真会如他所说,把她的脚给废了。 躺在床上,梁姗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睁开眼,银白色月光爬进房间,角落里的脚链泛着金属的冷光。 她一定要离开这里。 * 另一边。 沈卿译靠在花园里的藤椅上,半躺着看天空。 夜凉如水,漫天星子璀璨,天空像是泼了墨水的画,微凉的晚风拂过他的脸。 手机铃声响起,沈卿译拿出来看了眼,是齐拈。 “译哥在干嘛呢?”电话接通,齐拈就拖长了声音问。 沈卿译没说话。 齐拈笑的有点坏:“是不是打扰了你好事儿啊哥们儿?” “什么事?” “哎哟还真打扰你了?我刚听沈皙栀说你前两天带了个女人回来,怎么着,兄弟破戒了?” “你怎么这么八卦。”沈卿译蹙了下眉。 齐拈怕他把电话挂了,忙说:“我就是有点儿好奇!话说,那女的谁啊?” “梁姗。” 齐拈:“你那个消失了十年的初恋?!” 沈卿译:“……是。” “人家回来了?”齐拈语气十分夸张:“跟你破镜重圆了?!” “刚好碰到了。”沈卿译说,顿了下,他低声补充了句:“还没破镜重圆。” “哦?那你打算怎么办啊?霸王硬上弓?”齐拈更兴奋了。 沈卿译皱眉,“齐拈。” “啊,在呢。” “梁姗失忆了。”沈卿译呼出一口气,往后仰躺,声音有些茫然:“她不记得我们以前的事了。” “什么?”齐拈问:“你的意思是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 沈卿译又“嗯”了一声。 “哦吼?”齐拈唯恐天下不乱:“那不正好?她刚好忘了你以前那点儿事儿,你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随便扯几个谎,不就行了?” 齐拈认识沈卿译这些年,没见过沈卿译跟哪个女人好。齐三公子人如其名,是个拈花惹草处处留情的风流种子。 他对沈卿译好奇极了,于是费了老大的劲儿把人给灌醉了,终于打听出了一个狗血又俗套的强取豪夺的爱情故事。 沈卿译这次难得没冷漠打断他的话,而是顺着问:“然后?” 齐拈:“不就是追女人吗?我有经验,你就哄她,告诉她你们已经在一起了,你是她老公,先睡再说。” “齐拈。”男人咬牙。 齐拈笑嘻嘻的不怎么正经:“怎么?觉得我说的不错?那可不是,我是谁啊?我齐三见过的女人比你吃过的饭还多,就没有我捋不明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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