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目送她的车开出视野,林鹤梦脸上的微笑才慢慢收敛起来,藏住隐晦不舍。 继而淡漠疏离,他垂下长睫,从口袋里拿出口罩,戴上了脸。 回去的路上,她放下车窗。 秋日微凉的晚风吹进车里,她的心情难得畅快。 开到半路,她又接到了林澄净打来的电话,没等对方开口她就先扬声道:“可别叫我去吃饭了,我都快到家了。” “不是叫你吃饭的,局都散了。我看今天的大闸蟹好,给你打包了一份,送到你门口了。” “你到了?” “快了。”林澄净说。 颜籁哭笑不得,“你要是还没到就拿回去算了,我今天也吃过了,一天哪能吃那么多,补死我啊。” “不早说,马上到楼下了。” “怎么那么快啊,也不打个电话知会一声。” 她稍稍踩下了一些油门,提了速。 林澄净也怪道:“你不是要存钱吗?怎么我请你吃饭请不动,自己花钱去下馆子了?” “也不是,一个朋友请的。” 林澄净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问她一句:“男的女的?” 颜籁哼笑,“怎么着,查岗呢?” 林澄净默了默,淡淡地回之一笑:“我有那资格吗,不就问一句。” “行了,我也快了,你等会儿。” 老年人多的小区,安静的时间也比其他地方要早,九点不到大门门禁就关了。 她今天回来得晚,连两棵树中间的位置都被占了。她开着车围着楼下转了一圈,在鸡角旮瘩里找到个车位,卡在两台车中间。她小心谨慎地尝试了一把侧方位停车,成功把车停进去了。 小区是老小区,虽然旧,但也大。颜籁抄近道走了五分钟才走到楼下。 林澄净站在门禁外,一只手拎着两个袋子,一只手划着手机,黑暗中荧光照着他凝重的神情,闹鬼似的。 她也拎了两个超市袋子,一路悉悉嚓嚓地走近。 林澄净听见了声,抬头看了过来。 一见她,他那紧皱的眉头松开,脸上有了笑,又带了点埋怨:“不是早吃完了吗,怎么这个点才回来?” 她提了提手腕,言简意赅,“去了超市。” 他伸出手,“给我吧。” 颜籁递了一袋给他,接着掏出钥匙开了门禁,“你加班到那么晚,吃了饭还不回去休息,这精力够充沛啊。” “也累啊,我这不是怕你没吃着大闸蟹么,今天的蟹挺肥的。”他扶过她推开的铁门。 “可惜了,我吃过了。” 她又回头看一眼他手上拎的东西,“你这都提了什么?” 林澄净:“两盒螃蟹,一瓶白酒。” “酒怎么也带过来了?” “老赵喝吐了都没喝完,干脆拎过来算了。” “你没喝?” “都喝了谁把他们送回去?” 他总有道理。 他这人忒贼,回回喝酒大家都喝趴下了,就他一个人在旁边喝茶,美名其曰自告奋勇当司机。 颜籁问:“都喝了多少啊,就喝趴下了?” 林澄净:“有个五六两吧。” 她啧啧,“你们这几个真不行。” “都想叫你来,你又不来。”他嘀咕着。 走到六楼,颜籁正要开门,忽然听见旁边噼里啪啦摔碗筷的声音。 隔壁门也没有关紧,虚掩着。 林澄净低声问她:“什么动静?” “吵架。” 颜籁开了门,见林澄净正好奇地还要贴隔壁门口去听,一把将他拽回了门内,“你小心隔壁出来揍你!” 林澄净反手关了门,八卦问:“俩夫妻啊?闹这么凶?” “夫妻闹离婚。女方要离,男的不同意,要孩子抚养权,女方也不给,三天两头就闹,前两天女方还带一圈亲戚来把门围了。” “没伤到你吧?”林澄净皱了皱眉。 “没有,我又不出门。” 隔壁还在吵,男的女的互骂,听不清,但听声还吵得挺凶。 林澄净八卦到贴她电视机墙上听墙角。颜籁都服了。 隔壁三不五时就闹,她都听腻味了,自顾自收拾起东西。 “这女的真会骂,说她老公脑子长胯.下,二两肉长头上,每天除了下三滥的事没别的想法。这男的是不是出轨了?” 颜籁把零食塞零食柜里,“你倒挺会抓重点。” 林澄净轻车熟路地从她柜子里摸了一包糖撕开,“你说这种人,老婆孩子都有了,找小三图什么啊?” “图新鲜呗。” 林澄净摇摇头,“不理解。” “你一个母胎solo,能理解那就不会单二十多年了。” “你也母单,怎么敢笑我?” 见她收拾着,林澄净也一块把打包盒和酒拿了出来。 “那不一样,我这虽然没正儿八经谈过,但暗恋经验怎么也是十年往上。”她自我调侃着。 林澄净顿了顿,接着很不屑地“嘁”了一声。 螃蟹是吃不下了,颜籁被林澄净拉着喝完了剩下的小半瓶白酒,拌着的下饭菜是隔壁的八卦。 俩人又漫无目的地聊了聊爱情、婚姻和生活。 颜籁踢了踢林澄净,问他:“你觉得什么才算真爱。” 林澄净坐在沙发下,曲着腿说:“真爱当然得是不离不弃……” 她靠倒在沙发上,“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去喜欢一个人。” “喜欢一个人,不用会,自然而然地就会关注对方的一切,越渺小的地方,越能体现,爱是本能,不是后天习得的。” 林澄净手臂枕着后脑勺,靠着沙发腿,说得条条是道。 手机振了一声,来了消息。 颜籁拿起手机看,边吐槽林澄净,“林大师,从没实践过,理论还能一套一套的。” 林澄净轻轻笑了两声。 消息是林鹤梦发来的,他问:[到家了吗?] 颜籁一下坐正了身,想起来忘了报平安了,忙回道:[到了,你呢?] [到家很久了。] 没一会儿他发了一张图片来。 颜籁点开看,是一张夜景,视角是阳台。楼很高,往下看,星星亮亮的城市像另一片星空。 她点开看了又看,不自觉乐呵了一声。 见她对着手机傻乐,林澄净爬起来坐到了沙发上,往后瞥了一眼,“谁啊?” 颜籁:“朋友,问我到家了没。” “男的女的?” 她睨他一眼,“少管。” 林澄净往后一靠,长腿搭了起来,抵在茶几上,浅笑着问:“怎么,想谈恋爱了?” 或许是秋老虎太燥热,她脸色有些发烫,关了手机,推脱道:“哎,你自己的事不上心,倒挺操心我的事。” 她没有反驳,那就八成是了。 心头像有块石头往无边的湖底一沉,酒醒了七分,他不说了,俯身端起杯子递给颜籁,又自顾自抿了一口,“喝酒。” 最后半瓶白酒都是他俩喝完的。当时还没什么感觉,后劲却大。 第二天凌晨醒来,颜籁头晕得要吐,她踉踉跄跄下床,趿拉着拖鞋就往卫生间冲,趴在便池旁边呕了半天也没呕出什么来。 她扶着墙缓慢走出去。客厅沙发上,被惊醒的林澄净正坐起身看着她。 “还没走啊?继续睡吧。”她朝他摆摆手,踉跄着又往自己房间去。 林澄净哪还睡得着,掀开毯子起身问:“好点了没?” “没有,晕死了,我再回去躺会儿。” “喝水吗?”林澄净问她。 “不喝,我懒得跑厕所。”她的声音从卧室里传出来。 虽然她说不喝,林澄净还是给她接了杯温水放床头。 颜籁用被子蒙着脑袋,在被子里翻来覆去地哼着:“晕啊,好晕啊。” 看她实在哼得难受,林澄净矮身给她往下拉了拉被子透透气,又问:“吃两粒解酒药吗?” “哪来的药?”她声音闷堵。 林澄净说:“我去买。” “不用,你就让我睡着吧,睡醒就没事了。”颜籁摆烂了,捂在被子里的声音又低又哑。 林澄净没再多说,他走出卧室,披上外套,拿了她的钥匙便往外去了。 听到有关门的声音,颜籁眼一闭,稀里糊涂又睡了过去。 还没睡醒,手机就响了。 颜籁迷迷糊糊摸过手机关了闹钟,醒了一会儿神,拿过手机再看一眼时间,快八点了。 她唰地坐起身,还没一秒,倏地又和尸体一样笔挺躺下。 起猛了,眼前发黑。 躺尸了好一会儿,头晕才缓和一些。 她缓缓起身,穿上拖鞋龟速挪动。 隐约记得林澄净睡在客厅,她喊了声:“林澄净啊。” 没人回应,走出卧室一看,人已经走了。 毯子叠在沙发上,桌上放着两个包子,一杯粥和一盒药。
第九章 包子摸摸还是热的,人可能才走。 她将叠好的的毯子顺手放到矮柜上,只听“咕咚”一声响,一块泛着硬质银光的手表掉进了沙发凹缝处。 她伸手捡起。 墨绿表针还在哒哒地转,咯吱作响。 她家拢共就进过那么一位男士,是谁的不用多想。 她拿着手机对着表拍了一张,发给了林澄净:[亲,你的劳力士忘了。] 那边没回,估计还在路上。 她将包子和稀饭吃了,解酒药扔进药箱里,预备着以后用。 进洗手间化个淡妆,从包里掏出口红时她长长叹了口气。 昨天匆匆忙忙盖盖子,感觉到一阵挤压时她就觉得大事不妙。这会一看,柱状膏体已经成了zip压缩版本了,一开盖子还糊她一手。 一支口红小两百,抵得上她一天半工资了。 抽了张纸擦了擦满手的口红。 扣扣索索算着工资时,她又想起了昨天林鹤梦递给她的银行卡。 五十万,不是五万。 她这辈子都还没摸过五十万。 他说他近些年在做医疗器械相关的生意。颜籁虽然不是这行的,但也知道这一行很卷,争议还颇大。 这三年的时间恍然一过,中间却已相差了近千个日日夜夜,她对他的所有了解都已滞后,像断了维护的程序版本。 她不清楚他近来都做了些什么工作,和些什么人交往,有没有......喜欢的人,或者追他的人了。 擦拭手心的动作渐渐迟缓,手指紧了紧,她将脏污的纸巾和废掉的口红投进垃圾桶里。 心头发堵,说不上来的滋味。 上学时,他一再叮嘱她,要将精力放在学业上。 颜籁曾故意问他:“如果我有喜欢的人了呢?” 他一贯在她面前和颜悦色,那是颜籁第一次见他冷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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