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牢牢握紧的脚踝清晰地感受到尺寸和弧度,以及脚心摩挲时,那股灼人的温度和硬度。 在夜深人静时,哪怕闪回过脑海的仅仅只是一个凌乱的片段, 对她来说,都是一种巨大的认知冲击。 以至于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 她一瞬不瞬看着他,憋着不敢喘气的脸还是一点一点红了。 红晕径直烧到耳根,她紧紧抿着唇,望着他的目光,也如同某种拉锯的、不可言说的对峙。 仿佛接下来谁先开口,谁就占尽劣势,落尽下风。 宋予白面不改色倒水, 问了一句:“拾音, 刚才去酒吧的路上, 我不方便说话,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 “什么?” 他对那个问题避而不谈, 她也没好意思硬揪不放。 她只是在沙发上抱着膝盖缩成一团。 别扭的情绪,警惕的眼神。 不确定宋予白要说什么,然而注意到他温柔扫过来的目光, 她都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是应该捂脸, 还是应该捂脚——好像不管做什么,都不太礼貌。 所以思来想去,最后,她还是选择从沙发上拖过了一个小靠枕,盖在了自己的脚背上—— 松软的方形小矮枕将嫩白如玉的一双赤足掩得严严实实。 宋予白将她小心翼翼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好笑的同时,又觉得有着孩子气般的可爱。 他想了想,斟酌了一下不会冒犯到她的措辞。 “你连讨厌一个人的样子,我都很喜欢。” 客厅里柔暖的灯光落在他疏朗英俊的眉眼上,轻颤的眼睫也在他无瑕的下眼睑处不着痕迹地投下阴影。 男人垂落的、平和的目光,倒映出她一张忪怔的、不知如何作答的脸。 周遭寂然。 冬夜雪冷,窗外连酒鬼的呓语也无。 记忆却像是再次被拉回到那个试衣间,只是,他并没有像在那个时候一样,步步紧逼。 幽闭狭小的空间内,习惯上位的人会天然对下位者带来压迫感。 然而此刻,两人身处视野开阔的内室,即使她坐在沙发上,他近距离地站在身前,但势差有余,她有足够的空间去思考、平复自己的心跳,不再迫于他的压力和情绪里,冷静下来。 在一瞬不瞬的对望里,她终于听见自己的声音。 “那我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刻意回避了半年多的问题,被重新放到面前。 裴拾音当然不是什么天真无邪的三岁小孩—— 她知道,在生日的当天,宋予白放低身段来做她的二次元的委托伴侣是为了什么。 尤其是,经历过试衣间里那种程度的亲密接触,叔侄肯定是做不成了,难不成真的要做//爱侣? 但她目前还不想。 且不论,连着两次鼓起勇气的告白,被那么无情地拒绝,她或多或少都会有心理阴影,然而更重要的是,在经历过伦敦半年的独居生活后,她确定自己已经可以照顾自己,虽然照顾得没有那么好,但她身强体壮,连过敏都少有发生—— 她现在只是想把学业完成,至于其他的,等她毕业再说。 注意到她脸上有明显的迟疑,宋予白只是很浅地掀了一下唇角,问:“你希望是什么关系?” 问题被重新抛还给她。 暧昧也在这一刻被收束,夏然而止。 若有似无的压力,也在这一刻不了了之。 裴拾音最后也没有按宋墨然所想得那样,让宋予白滚出自己的公寓。 毕竟,对方好歹是人家亲儿子,父子没有隔夜仇,她万一行事过激,多半要被贴一个“白眼狼”的标签。 经过一段时间的反复观察,在确认宋予白并没有要带她回家的意思,她也渐渐地放下了心。 当务之急,是完成未来一年半的学业。 没有任何东西,会比投资自己更重要。 毕竟,只要她足够努力,严苛的教授也在期末嘉奖她一个A,绝不可能会像举棋不定的男人一样——出尔反尔、仰卧起坐。 刻意去忽视那个令人头疼的关系话题。 让宋予白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睡在公寓的长沙发上,似乎已经是彼此针对这个问题妥协后的产物。 两人像是达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平衡。 就连相处的氛围,都仿佛是回到了国内的宋公馆里,他还在照顾自己的那段时间。 裴拾音原本以为,不愿意给出答案的自己多多少少是在跟宋予白冷战,但实际上,跟比自己年龄大8岁且情绪稳定到泰山崩于前而不乱的熟男同居—— 冷战不了一点。 即使她现在到了冬天,已经不会因为过度寒冷的天气而痛经,但拉开书包的时候,还是会发现提前准备好的姜茶和暖宝宝。 不用去便利店买素食的微波炉快餐和囤积泡面,不用再担心第二天因为漏带笔记本电源而在阶梯教室里焦虑。 就连脏衣篓里头一天堆放的衣服,次日就会被叠好放在床尾。 虽然宋予白在同居的其他时候会非常尊重彼此的隐私,但他会手洗她的内衣内裤这件事情,多少让裴拾音有点不知道要怎么跟他沟通。 明明这种事情,从她第一次来例假之后,他就已经不会再做了。 为此,她甚至还小小地发过一个晚上的愁,翻遍了通讯录,才找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 向斯景说明了前因后果,但也没明确说出宋予白全方位入侵她生活的事,她只是对跟他同居这件事情为难,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有没有搞错,难道我们两个在他们眼里,就这么不相配吗?】 。:【你爷爷跟我爸都一眼看穿我们假,宋予白居然直接猜到了我们两个同盟的原因?】 。:【我们俩至于这么菜吗?】 裴拾音无力地回:【只能说,姜还是老的辣。】 。:【那你需要我过来吗?】 某种程度上说,斯景是个相当靠谱的朋友,基本上有求必应,但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对方专程从德国飞过来,于事无补。 更何况,她跟宋予白之间的事情,也实在没必要拉第三个人下水。 裴拾音:【那倒不用,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他毕竟国内还有公司,也不可能一年到头待在我这里。】 然而,在某个准备吃午饭的中午,当她打好腹稿旁敲侧击地问起国内君豫的情况以及他这么久不回公司会不会有影响时候,宋予白倒是一副气定神闲的从容,对于自己长时间的旷工,给出的理由相当理直气壮。 “我爸爸需要知道,认知上的改变,总归是需要付出一定代价的。” 裴拾音:“……” 好家伙,居然敢教宋墨然做人。 但纵观之前半年,君豫在财经频道里的节节攀升,又会让人下意识地觉得,他好像也确实有给别人上课的能力。 这或许是父子间某种拉锯的方式,只是她作为一切冲突的根源,在无形中等于是被架在火上烤。 裴拾音纠结地咬着下唇,在犹豫以后看到宋墨然的电话,是不是能不接还是尽量别接比较安全。 见她在餐盘前将脑袋埋得低低的。 “没关系,其实在出来之前,该安排的东西我已经安排好了。” 宋予白将烤好的班尼蛋盖到她的火腿上。 “我就当是给自己放个长假。” 他不想给她太多压力。 试衣间内的所作所为,的确是冲动过度,等冷静下来,他其实非常清楚,如果想跟她善始善终,两人之间要解决的问题,还有很多。 比如,要如何道歉,才可以安抚她连续告白失败所受的伤。 再比如,要如何照顾,才可以弥补两人关系里的裂痕。 他不希望她接受他的时候,带着任何一丁点的别扭和不得不如此的将就——这会让他觉得愧疚。 少女热诚的心意是比任何珠宝都要熠熠生辉的华光,他只是担心自己配不上她。 宋予白这套请假的说辞无懈可击。 裴拾音张了张唇,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她愤愤地用筷子戳破宋予白做得饱满鲜润的班尼蛋,金黄色的蛋液将一碗酱油炒饭,浇灌得更加色泽鲜艳。 虽然理智的确很想让宋予白离开,但她又实在舍不得这每天的几顿饭。 她不想让骄奢淫逸的糖衣炮弹腐蚀自己坚定求学的心—— 算了,无论如何,等她挨过这个冬天再说吧。 毕竟,有宋予白在伦敦,她每天早上可以多睡30分钟,晚上可以早睡30分钟,一来一去,四舍五入,她等于多了一个月的假期。 所以,不得不说,纵容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持续到圣诞,她也有责任。 平安夜。 宋予白在买菜回来的路上接到公寓因电路检修故障而不得不停电三小时的通知时,他看了眼购物袋里的火鸡和奶酪芝士,没花太多时间犹豫,就给正在做兼职的裴拾音发了消息。 裴拾音正在下班回来的地铁上,她问宋予白要怎么办。 宋予白处理好冰箱里的食材,避免食材因为断电太久而变质。 然后,他低头给她回消息。 【需要慎重对待欧洲人在节日里的工作效率,通常这个时候,他们说检修三小时,一般要乘以3起步。】 裴拾音深以为然。 在平安夜里黑灯瞎火吃素食食品倒没什么,但要是让她今天打了一天臭烘烘的工还不能洗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就不能忍了。 消息很快就进来。 【我收拾好你的东西了,今晚我们改去酒店吃饭吧。】 宋予白选定的酒店离大本钟很近,办理入住的时候,能看到酒店大堂人来人往,都是世界各地飞来伦敦过圣诞的游客。 金发碧眼的前台女侍应接过两人递来的护照,笑眯眯地问要开几间房。 圣诞是西方的大节假日,普通的房型已经售罄,只剩下主楼顶奢的总统套。 如同海市酒店的画面重演,但这次,宋予白并没有直接做决断,只是很自然地看了她一眼。 裴拾音一边玩头发一边张望大堂窗外,就是不跟他对视。 “我们这关系,不开两间房,难道还开一间吗?” 宋予白笑着跟前台要了两间房,等签单的功夫,他有些自嘲地低叹。 “所以我的确有些怀念,你当初建议我订一间房的时光。” 同居的这一个月的时间里,除了重逢的第一个晚上,宋予白几乎很少提以前,也许是怕她难堪,又或许是觉得心中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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