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晚心里清楚,这是她和楚闻耗太久的后果。 但好在成功摆脱。 她居高临下地最后看了楚闻一眼,转身便要离开。 才走两步,楚闻声音从背后传来。 他道:“你要去找谁?” 玉晚不答。 楚闻忽然暴怒。 他道:“你要去找无沉是不是?无沉无沉,又是无沉!你为什么永远都不听我的话,就只知道去找无沉?玉晚!” 玉晚还是不答,只微微踉跄着走远。 也难为这种情况下,玉晚还记得她要捡柴禾,奈何她视线有些模糊,看不太清,只好胡乱捡了点,用藤蔓草草捆好了,拖着下坡。 远远的,望见一点亮光,玉晚想,那应该是无沉点的灯。 循着光过去,果然回到那间空房。 房屋已经被清扫干净,水也从别处打好了,只差她的柴禾。 玉晚拖着柴禾进到院子里,随手把藤蔓一丢,开始到处找无沉。 她很快便找到了。 他就在点亮的灯旁跏趺坐着。 “无沉。” 她喊了他一声,跌跌撞撞地过去,腿一软倒在他身畔。 无沉睁开眼,伸手要扶她起来,她却摇头,无沉这才注意到她状态不对,唇瓣娇艳得过分。 他正要询问,她却说:“你把眼睛闭上……别看我。” 她声音细细发着颤,呼吸也是颤的。 无沉迟疑一瞬,依言闭眼。 灯光下,他好似一尊玉石雕像。 如琢如磨,无情无爱,不落凡尘。 却独独落进她心里。 怎么就连艳骨发作这种极为难堪之事,想到的第一个人也会是他? 怎么就对他情根如此深种了? 怎么就,遇见他了呢? “无沉,”她很轻声地喊,“我难受。” 无沉不语。 仿佛无动于衷。 艳火烧得更烈了。 宛如置身火海一般,她再也无法忍耐,又喊:“大师……” 她几乎是低泣着,哽咽地唤他。 他仍旧不语,却任由她颤抖着伸出手,从背后抱住他。 然此刻她浑身疲软,手指尖根本使不上力,才抱上去便往下滑。她只好努力扣住他肩膀,让自己尽可能地靠近他,也尽可能地不靠近他。 太烈了。 从未这么烈过。 眼泪不知何时流出,滑入他襟口,连同她滴落的汗一起,将他上身衣料浸透。他衲衣后摆也渐渐被洇湿,幽香疯狂泛滥,她再也抑制不住地在他耳边喘息,情潮汹涌。 突然的,低低的念诵声响起,他开始念静心咒。 刚念两句,就被玉晚打断。 “……你别念。” 她难受得几乎在哀求:“你别说话,我受不了……我就这样抱着你就好,没事的……别念了好不好?” 无沉果然没再念。 他双眸紧闭,气息沉稳,整个人一动不动,愈发像座雕像。 而她攀着这座雕像,在艳火的焚烧下似欢愉又似痛苦,连哭都仿佛是在嘤咛。 不知过去多久,发作终于结束。 玉晚近乎虚脱。 她抬眸,深深看着这个人。 然后悄悄的,偷偷的,用剩余的最后一点力气,唇在他颈侧碰了碰,一触即离,仅留下一点微微的湿润。 越是深爱,便越是小心,以致如隔银河万里,天堑难越。 她轻轻靠在他肩上。 就当是她的一点私心—— 她想让他成人,却更想看他成佛。
第39章 朝阳 外面的风忽然变得大了。 吹得窗户一响一响, 偶有几缕溜进来,灯火微晃,映在墙上的那道影子也随之微晃。 叠在一起的影子慢慢分成两道。 “把眼睛睁开吧, ”玉晚勉强坐正,“我好了。” 无沉却没照做。 他仍闭着眼, 只开口问:“你怎么了?” 玉晚答:“没什么,是我失察, 封印艳骨前没摸清艳骨特性, 不知道就算被封印了也会发作, 就不太舒服。”她不欲多说, 简单一句带过,“我刚才那个样子, 让你担心了。” 无沉道:“没事就好。” 玉晚道:“嗯。” 她语气很疲惫。 除去及笄那年第一次发作她没经验, 后面三年她都有提前做足准备, 譬如早早就挑好正月十五也在结冰的河流湖泊, 只要发作开始, 她就会用龟息法让自己沉入温度最低的水底, 借由冰水来缓解艳火带来的热意。 因此,她本以为施加封印,一则能压住艳骨给她外貌带来的变化, 让她不必再如以前那般深陷男人们的包围,二则能压住发作,让她至少安安心心地过个好年。 谁料这封印只做到了一,在二上根本是雪上加霜,这次发作比初次还要更来势汹汹。 刚才那数个时辰里, 她不知多少次地差点开口,想让无沉抱抱她碰碰她。 好在忍住了。 只强忍的过程实在难熬, 玉晚不愿再回忆。 她道:“我想洗澡。” “我去烧水。” 无沉说着就要出去。 玉晚却叫住他,道:“算了,不用了,我也没力气洗。” 她闭了下眼。 兴许也是因为心里有了人,这次发作简直要她的命,她现在说话都嫌累得慌:“我想睡觉。” 无沉道:“你出了汗,身上不舒服,洗一下再睡吧。” 他起身走向房门。 这一走,若非他在跨过门槛时略显迟疑,饶是玉晚都险些没能发现他仍旧闭着眼。 她沉默片刻。 然后笑了下。 他身上被她弄成那样,和她之间还有什么避嫌不避嫌的。 但不可否认,无沉这样做是尊重她,她甚至都不怎么觉得难堪了。 总归她最难堪、最丑陋、最卑微的这夜已经过去,此后她在无沉面前再没有任何遮掩。 她所有的样子全给他看了。 可他并不嫌弃她。 他还要照顾她。 他怎么能对她这样好? 玉晚笑着,偏头用肩蹭掉突然又淌出来的泪。 屋外夜风犹在吹着,细听有毕剥毕剥的声响混入其中,是无沉在生火。 料想是之前打的水不太够,玉晚听他隔着门说了句,随后脚步声便出了院子。不多时他回来,叩了叩门才说:“照晚,我进来了。” “嗯。” 他便闭着眼进来,手里提着个小茶壶。 也不知他记性是有多好,他一路没有丝毫碰撞地走到玉晚身边,包括从旁边桌上摸索茶杯倒水,也一滴没撒。 他手很稳地将茶杯朝她递去。 “能喝到吗?”他问。 玉晚说:“再往前三寸。” 无沉便往前送了送,恰好三寸,不多不少。 这次够了。 “喝水,”他道,“小心烫。” 玉晚听话地吹了几下,小心啜饮。 她没劲,喝得慢吞吞的,无沉也不催她,很耐心地等她喝完这杯,又倒了第二杯第三杯。直等她说不渴了,他依着记忆将屋里唯一一张凳子搬过来,茶壶和茶杯摆上去,方便她自己又想喝水时抬手就能够到。 “灶屋炉子小,水还没烧完,你再等我一会儿。” “好。” 他便又闭着眼出去,风中毕剥声更响。 玉晚安静地等。 等他再一次进来,要扶她起来,这次玉晚让他扶了。歇了这么会儿,她攒了点力气,可以慢慢走。 距离发作虽已结束好一阵子,但玉晚衣服全皱巴巴的,触手还能感到微凉的湿意。她体香也仍是馥郁的,整个屋子里弥漫着的全是她的味道。 直等出去了,味道总算散去。 但好似还有那么浅淡的一丝仍环绕在周身,无论如何也消减不去。 无沉低了下头。 他大约知道是哪里了。 不过他什么都没说,只扶着玉晚去到他打扫干净用作浴室的偏房,往木桶边上系了段绳子,让她洗好了就拉一下,他在外面等她。 做完他就要出去,却被玉晚叫住。 “无沉。” “嗯?” “你把衣服脱了吧,”玉晚咬了咬唇,“你外面那件衣服被我弄脏了,我给你洗。” “……无妨。我自己洗。” 他关上门。 玉晚盯着门看了会儿,终究没能克制住羞意,整个人没入水里。 他真的知道她说的脏是什么意思吗? 她捂住脸。 这一捂,她磨磨蹭蹭地脱掉同样被弄脏的裙子,再磨磨蹭蹭地清洗身体,最后磨磨蹭蹭地拉了拉绳子,无沉推开门,扶她回屋里床上躺着。 他竟仍闭着眼。 玉晚本想说她都洗干净换过衣服,他不用再避嫌不看她,但碍于刚才那一遭实在是羞耻过度,她没那个脸,同时也懒得发问,沉默地缩在已经烧得暖乎乎的被窝里擦头发。 才擦没几下,她就睡着了。 她今夜真的太累了。 这时,无沉终于睁开眼。 他侧首看她。 良久,他抽出被她压在手腕下的巾子,轻轻擦拭她枕边湿发。 …… 天亮了。 无沉又看向床榻,上面早已没人。 玉晚凌晨那会儿就走了。 分明累极,但她只睡小半个时辰就醒了,醒来便走。走前和他说去处理封印,很快回来。 具体是多快,她没说,只道她处理完就立刻回来。 她没叫他一起,想必不是很麻烦吧。 无沉这么想着,便没有出门,在房里等。 等到正午,等到日落,等到子时,夜色深重,她没回来。 继续等,等到又一天过去,月夜降临,她还是没回来。 无沉不由心生焦躁。 之前在一刹寺的时候,到了本该收到玉晚传书的点,翻开书册却没看见新的传书时,他都未曾焦躁。 他只觉得是不是她太过忙碌没空写,想她忙完后定然要在信里同他碎碎念刚才到底有多忙,并不会觉得是她本人出了事。 然而此刻,焦躁之余,他甚至有些不安。 担忧她是否又艳骨发作,担忧她独自一人在外会不会遇到危险。 更甚担忧她,是不是又被什么人纠缠。 无沉深深皱起眉。 他不再想念她了。 他开始思念她。 直到这时,无沉才恍然惊觉,他其实很在意玉晚。 不仅仅是在意她的安危,而是在意她这个人。 无沉顿住。 他有点疑惑,但更多的是茫然。 ……为何会这么在意? 他低头,认真思索。 然而心中千头万绪,不知该从何梳理。无沉愈发茫然,目光无意识扫过四周,扫到某处时,他凝眸,就见前夜他点的那盏灯下,多出块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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