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看看,还有什么问题,现在就解决。” 纵然刚才是略微剑拔弩张的氛围,在拿到文书的那一刻,众人也慢慢安静了下来。孔知危细细翻阅了一下文书上的条例,那一口郁结于心的气,终于舒缓了不少。 还好,这位殿下,到底不是仅有一番修为。 “看来是没什么问题。”历拂衣声音似乎都轻快了不少,“那我再说一件事,接下来,我要离开龙族一段时间,归期……未定。” “什么?!” “胡闹!” 安静的殿中两道声音炸开,一道来自孔知危,一道来自年岁最长的黄衣长老——明盛期。 明盛期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桌上的茶壶嗡鸣不已,很久才停下,他直直地盯住历拂衣的动作,“殿下今后的身份,已经不比从前,怎么能随意离开?” “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并没有损害龙族,抑或者是天灵的利益,离开一段时日又如何?”历拂衣敛起笑意,面容沉寂下来,像一个真正的上位者,“再说,我是通知你们,不是在商量。” “……胡闹,太过胡闹了。”明盛期低低地出声,似是喃喃自语。 孔知危却不死心,他又一次起身,站到大殿中央。他抿抿唇,沉声问道:“你若离开,天灵其余各族如何?” “天灵之内,本就是各管各政,若非大事,轮不到我出面。你不必拿这个压我,我知道,历千霄从前,也不是时时刻刻呆在族中的。” “各族若有反心如何?” “各族有没有反叛之心,您比我更加清楚。大家都在休养生息,就算有时和龙族意见不合,也不是因为想要篡权。” “突发急事如何?” “我只是外出,又不是死了,有事传信,来不及的话就去找项思渊处理,他已经答应下来了。何况说实话,相比于我,你们应该更相信他的。” 项思渊虽不问政事多年,可他的人品、才学都是族内皆知的,除了早年因为受伤修为减退,其余的,任谁也挑不出错误。 所有思绪在脑中盘桓了一圈,孔知危一时卡住,沉默地看着前方,一脸疲累。 历拂衣说的,细细想来,有几分道理,但再重新思虑一番,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两种念头在心底反复交织,孔知危觉得自己在悄无声息中,被历拂衣绕了起来,偏偏他心如乱麻,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叹了一口气,早该知道,这位殿下是个“为所欲为”的性子。孔知危喉头滚了滚,挣扎地最后一次开口:“还未曾举办接任仪式。” “不必那么麻烦,劳民伤财的,发个文书昭告天界算了。”历拂衣偏头看下来,“反正我也不在乎这个。” 孔知危彻底败下阵来,他讷讷地退回位置,众长老神色各异,只好把希望的目光投向明盛期。 明盛期轻咳一声,他不欲与历拂衣正面争辩,反而另寻话头,“殿下要离开,是因为洛姑娘吧。” 历拂衣没有否认,“是。怎样?” “恕我直言,殿下。”明盛期捋了捋花白的胡子,“从大局上来说,你们并不合适,天灵各族佳人众多,你应该从中挑选合适的一位,共度余生。” 历拂衣突然低低地笑了,笑过之后,才反问道:“什么人合适?像历千霄和螣蛇族的少族长那样?” “是,这种的亲事,才是天作之合。”明盛期直视他的眼睛,一丝不苟地回答。 历拂衣的表情此时已经不算好看,“是么?你们是不是忘了,历岑和宋殊栾曾经,也是你们口中的天作之合,可后来呢?” 他见众人面面相觑,不由得嗤笑一下,“我走到今天,坐在这里,为的就是,其他人不再对我的决定指手画脚。你的‘直言不讳’我不喜欢,下次不要再讲了。” “殿下,”明盛期苦口婆心地继续劝:“我们这是为了——” 历拂衣伸手打断他的话,他眉头蹙了起来,随后又飞快地舒展,“这样,我看明长老的孙子,和孔长老的孙女,年岁相当又门当户对,绝对算得上天作之合,要不,就择日成婚吧。” “还有谢长老,家中侄女是否还——” “不可!”这是今日孔知危第三次从座位上站起来,他不知怎么就扯到了自家小辈身上,立即向明盛期递了个眼色,忙不迭地开口:“不可,绝对不可,殿下别开玩笑了。” 他从不怀疑历拂衣说到做到的性格,若此时再沉默不语,遭殃的便是自家孙女。 似乎隐隐感觉到了威胁,其他人在沉寂之后,也终于出声:“刚刚明长老只是建议一下,并没有其他意思。” “是么?”历拂衣挑眉。 几位长老异口同声:“是。” “好吧。”他拍拍座椅扶手上雕刻的龙头,站起身子,终于真心实意地笑了下,“那一切就这样说定了,有事传信给我,各位长老,日后再见。” * 寝殿之内暖意十足,洛疏竹将夜明珠朝自己的方向移动了一点,借着莹莹的柔光,去看历拂衣背后的伤口。 天火灼烧过的地方已经结痂,但看起来依旧骇人。 她用食指指腹在冰冷的膏体上轻轻打转,随后才一点一点,将其细细的抹在了那片伤口之上。 历拂衣被刺痛激得猛地皱眉,上半个身子却浑然未觉一般,一动不动。 “还疼么?”他看不见洛疏竹的脸,却能猜到她说话的表情。 轻笑过后,历拂衣摇了摇头,“不疼。” 伤口上一片清爽的凉意,应该是药效沁了进去,历拂衣拉好衣服,转过身子,去拉她的手。 “拂衣,”于此同时,洛疏竹突然出声,她已经做了决断,所以没有犹豫,直直地说道:“我要回天圣了。” 历拂衣飞速地点了点头:“嗯。” “你……”她没料到他这样的回答,怔愣了一瞬,刚想重新开口,却被历拂衣抢了先,“我都已经知道了。” “昨天,在你给你哥哥写回信的时候,”他顿了下,“我不是故意偷看的,只是不小心瞥到了。” “是。我哥哥昨日出发去云城了,如果不是情况特别糟糕,他不会轻易去那里的。所以现在,无论如何,我都要回去帮他。” “何况,”洛疏竹抿了下唇,“龙族这边已经安定,你也可以安稳下来了。” 安稳,历拂衣把这两个字反复品味了几遍,慢慢地理解了洛疏竹的意思。 他摇了摇头,手上力气大了起来,“不,我暂时不需要安稳,我要和你一起去。” “一起去?”她重复了一遍,“你现在怎么——” “为什么不行?我还是我。”历拂衣眸子里的颜色暗了暗,他眨眨眼飞速地恢复了正常,“族内的事情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况且还有项叔,不会出岔子的。” “那群长老都同意了,你为什么不愿意?”他说:“你也说了云城情况糟糕,所以我更要跟着你。” “同意了?”洛疏竹不可置信,“他们同意了?” 她想了想,凑近历拂衣,小声问:“你……没威胁人家吧?” 历拂衣笑得坦荡:“怎么可能?他们都是被我说服的。” “……是么?”洛疏竹将信将疑,“项叔也答应帮你了?” “是啊,”历拂衣点头,“项叔一向心怀天下,他自然特别愿意。”
第九十一章 “我什么时候答应帮你了?”一向礼数周全的项思渊, 表情难得地出现了一丝裂痕,“你什么时候跟我商量过的?在梦里?” 历拂衣轻咳了一下,笑容里带着点不太明显的歉意:“这不是来和您商量了。” 项思渊一时说不出话来, 气氛略微凝滞, 洛疏竹站在门口看着, 正思忖着是否要说点什么,就感觉袖子处微微被扯动了一下。 她顺着灵力拉扯的方向望去,意外地看见树后的项斯, 朝她眨眨眼睛,无声地做了“来这边”的口型。 她一直走到树荫里, 项斯才从树后绕出来, “别管他们。”他把手中的灵果抛上抛下, 笑着开口:“我爹要骂他了, 你呆在那儿,历拂衣可抹不开面子。” 洛疏竹觉得好笑:“项叔还会骂人呢?” “可不。”项斯挑了下眉, “惹急了,他还会揍人呢。”他拿手比划了一下那场景, “我爹总说, 年轻人做错了事情, 就该罚, 不然以后会被惯成祸害的。” 他轻轻一动,便露出衣袖下的手腕, 洛疏竹瞥见上面浅浅的伤痕, “你的伤都好了么?” “除了被那祸斗的火焰燎过的地方,都差不多了。”言至于此, 项斯终于把手中把玩的果子放下,装作不经意地重新提到:“我刚刚能下床, 你们居然都要走了。” “……嗯。”洛疏竹顿了一下,“我要先走,他这几天还要处理一些事情,但结束之后,他说……会去找我。” “你语气怎么这么犹豫啊?”他一笑起来,眉眼弯弯的,还带着几分少年意气,“历拂衣一定会去找你的。” 项斯想了想,有些小心地补充:“他对在乎的事情,一向是偏执的。偏执,对于有些人来说是困扰,但不见得是缺点,对吧?” 洛疏竹顿了一下,她对项斯云里雾里的话,有些不明所以。 很快,她又明白了过来,浅笑了一下,“我第一次和景乘风正式见面的时候,他也是用这个语气,和我交谈的。” “我看起来,这么不通人情么?”她微微垂偏了下头,“你们好像都害怕我误解他,拐着弯的向着他说话。” “……有这么明显吗?”项斯感觉尴尬的情绪又涌了上来,他默默摸了下鼻子,重新道:“洛姑娘,是你太聪明了,我们一开口,你就猜到了话里的意思。” 他一颗心依旧悬着,“所以,我今天替他说话,不会适得其反吧?” “不会。”洛疏竹望了回来,“人之常情罢了。在我家的时候,我那两个哥哥,也时常替我说话的。” “而且,你们也让我知晓,他曾经的那段岁月有人作伴,不全是黯淡无光的,这样很好。” 项斯终于放松下来,他向后靠在树干上,一股脑把所有都抖了出来,“其实,是我爹让我试探着说这些的,是他觉得历拂衣这几天,状态有些不对劲。” “毕竟也算是半个儿子,他到底是有些心疼历拂衣的。” “话到这个份上,我也就直言不讳了。”他声音沉了下来:“陛下相比于殿下,拥有更高的权利,但也会因此,受到更多的束缚和挑战。” “我的意思是,祝愿你们,不会因为这些‘阻碍’,而渐行渐远。” 洛疏竹盯住他真挚的目光,轻轻点了下头,“谢谢,我都明白。” * “别站着了。”项思渊坐下的同时,似乎叹了一口气,“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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