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相青回头问:“今日是何夕?” “不知道。” 济善找来一柄长柄木勺,伸进热水里搅了搅,她又开始爬上爬下的找盐罐子。 “姑娘可知昨夜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 “此处为何似是经历过大火?” “不清楚。” “姑娘是何方人士?” “不知道。” 济善脑袋空空,没一点儿东西,除了饿,除了吃。 在陈相青撑着额头冥思苦想期间,济善往那口大锅里倒了一勺盐,撒了一把花椒,她甚至从角落里摸出来一把葱姜蒜。 这处房屋被烧了一半,灶房里头竟然大半物什都是好的。 姜蒜已经被烤干了,然而济善不嫌弃。 她搓掉上头的泥灰,拽掉焦干的葱叶,济善撩出一些热水洗了洗刀,开始当当当的切葱姜蒜。 陈相青眉头没松开过,他并不想对济善的行为多加议论,但闻见姜蒜水的味,还是没忍住,道:“洁身用的热水,何为要放姜蒜?” 济善边切边睁着一双水意盈盈的,目光天真的眼睛看着他,就是不知为何,发问之后,她切的越来越快了。 陈相青习惯性挺直脊背,试图站起来,因为疼痛而声音压低:“驱寒么?” “啊,嗯。”济善道:“你等一会儿,先把衣裳脱了吧。” 陈相青诧异地一扬眉,大抵是觉得济善太过粗野,声音不悦地回绝道:“这就不劳烦姑娘了......” 济善切完了姜蒜,抓起撒进锅里,她用木勺搅了搅,嗅了嗅味道,肚子立刻咕噜噜叫了起来。 然后握着刀转过身来,济善那双总是含着一点泪似的眼睛,定定的看住了他:“快一点,把衣裳脱了!现在就脱!”
第2章 我吃吃吃 济善握着那把刀,并不贸然靠近,围着他慢慢的打转。 随着步伐,裙摆不断拂过她白嫩泛红的脚跟,她踩在地上,走的很实,很稳。 陈相青的眼睛眯起来,这脚步不是一般的小女儿步伐。 寻常姑娘走路讲究一个步步生莲,婀娜多姿,走得风情摇曳,而济善走的谨慎而扎实,走出了一派杀机。 这是围捕猎物的脚步。 济善看见陈相青脸上的表情消失了,他沉下肩,做出一个抵御的姿态。 “我无意与姑娘冲突,但持刀作态,”陈相青开了口,声音很沉:“不知姑娘何故如此?” 没想冲突,只想吃肉。 济善舔了舔干巴巴的,带着一丝血腥味的嘴唇:“你又好看,又很香。一定是个好人。” 她软绵绵地说:“我们商量一下,好不好?” 济善突然站住了,脸上绽放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同时陈相青脑中警铃大作,猛地一俯身。 下一刻,济善手中的刀刃逼至他眼前,陈相青闪电般抬手,捏住济善手臂猛然一拧。 刀当啷一声落地的同时,济善不退反进,猛然前蹿,陈相青后退,却被伤势牵制,动作慢了半拍。 济善没有咬到脖子,一口咬在他的下巴上,反倒被陈相青一把掐住脖子。 陈相青力气极大,济善感觉自己仿佛是被一只铁钳卡住了,动弹不得,便只好一个劲儿的在嘴上使劲。 陈相青笑了一声,声音里毫无笑意,气息从她额上扑过:“食人鬼。” “早听说临州此地,有食人陋习,邻里互食儿女,集市叫卖人肉……啧。” 济善充耳不闻,又咬又舔。 她咬破了他的下巴,像个想要钻进罐子里的蛇似的,用尖尖的牙齿去勾伤口里的嫩肉。 济善满口都是陈相青的气息,带着兵戈杀伐气,带着战乱的铁血与男子气息,随着血一口一口的咽下去,济善觉得这也是很好的味道。 独属于某一个人的味道。 呼吸交错,靠的近了,气息炙热,是黏的,缠的,带着彼此皮肉的柔软和热度。 济善的唇舌几度擦过陈相青的下唇,擦出了湿淋淋的痕迹,把这场吞食吃出了难以言喻的暧昧黏稠意味。 感到舌尖舔过下巴伤口的一剎,陈相青无端感觉脊背如同瞬间通电一般,说不清是寒意还是别的什么。 他僵直了脊背,忍无可忍,用力把她往后一拎:“别吃了!” 济善被他单手拎起,舔了舔嘴上的血,神情好似只被从灶房拎起来的偷腥猫。 陈相青被她咬了一下巴血,她也吃了一嘴血,鼻头上还沾着血迹。 济善一个劲儿舔脸上的血迹,嫩红柔软的舌头灵活的舔过嘴角,又试试探探的去舔鼻头。 陈相青盯着她,大觉奇异。 她的神情简直不像个人,反倒像是某种动物,一只山野的野兽。 怎么会是这么个东西? “你受伤了,”济善说:“给我舔舔。” “你……!”陈相青嫌恶地一蹙眉,随后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罢了。” 他一松手,济善蹭一声蹿向落刀之处,却在手指触碰到刀身的前一刻,眼瞧着陈相青一脚踩上。 “要吃肉,不是非得吃人不可。” 陈相青吃力的站了起来,很快稳住身形,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你也是个可怜人,生在临州这般贫瘠丑恶之地。” “同我一起回府,你到底是救了我,口腹之欲,我还是满足得起。” 济善歪了歪头,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听得懂么?”陈相青指了指耳朵,放缓声音,口齿清晰地慢慢道:“跟我回去,我给你吃肉,吃一辈子。” “在这里杀了我,只能吃一顿。” 济善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也对着他做了一个同样的动作。 她抬起手,指了指耳朵,声音慢慢地说:“给我吃一条手臂,放你走。” “狡猾。”济善嗓音是轻软的,不适合大声:“你们黎州人,骗出去就杀掉。” 陈相青:“如何得知我是黎州人?” “味道。” 陈相青脸上的表情变了:“你吃过人。” 济善来不及摇头,他脸色骤然沉下去。 济善不觉有异,没察觉眼前的人有怒气,她嗅了嗅空中,去抓地上的刀,不防被陈相青擒拿臂膀,狠狠按在地上。 “咳咳!” 陈相青被牵动伤处,咳了两声,沉声道:“食人不改,不以为耻,简直可恶!” 济善又舔了一下嘴角,黑白分明的眼珠望着他,满脸的不以为意。 随后她抬起一脚踢在陈相青肋下,陈相青猝不及防一痛,手下松了力气,济善扑上来,已经一把抄起了那把菜刀! 陈相青拧身躲避,然而济善力气虽不及他,但动作却异常敏捷迅猛。 陈相青只感觉耳边呼啸一声,肩膀骤然剧痛! 肩膀被切开了一个大口子,血流如注。 济善剁他的手,同剁大筒骨似的,下手一点儿没犹豫! 陈相青伸手朝其面部而去,他似乎是迟疑了一瞬,拳头抵达济善脸上之前,变了手势。 “啪!”地一声,陈相青用手背打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 陈相青力气极大,一巴掌将济善打得翻倒下去,而济善如同一条蟒蛇,翻身下去的那刻,已经腰身一扭,又朝他咬过去。 济善牙齿在空中咬出响亮的一声,气急败坏:“小气!” 陈相青一把将她按在地上:“畜生!” 到底是伤了,如今竟然连对付这个小姑娘都不复轻松。 两人气喘吁吁的对视,陈相青简直想不通,事情为何会变成眼下这样。 好端端的一场美救英雄,变成了互相搏斗。 这姑娘生得这样美,竟然同个畜生似的,一昧的只知道吞食人肉。 济善也想不通,她望着陈相青愤怒的表情,饿的咬牙切齿。 再打下去,两边都占不到便宜,陈相青肩膀放血放的跟流水似的,他额头沁出薄汗,退了一步。 “血,行不行?” 济善眼珠移向一边,煞有介事的想了想,回味起方才咽下的血,她馋得点头:“好吧。” 陈相青偏过头去,任由济善撕自己的上衣。 济善在他的身边蹲坐下,把陈相青的手臂抬放在自己曲起的双膝上,又用刀又用手,撕的哗啦作响。 陈相青侧撑着头:“差不多行了,再撕衣裳成两瓣了。” 话音刚落,济善用力一扯,刺啦一声,陈相青的衣裳从手臂一直裂到胸前,露出被血浸透的里衣和软甲。 陈相青忍气吞声的闭了闭眼。 他从前并不近女色,被姑娘凑得这么近更是少有,济善虽说跟个畜生似的,但是身躯和唇舌都柔软,有一股淡香,叫陈相青忍不住绷紧了身子。 然而陈相青也没得旖旎心思,他从未受过这般的耻辱,被人当做砧板上的肉品尝舔食。 济善捧着他的臂膀,陈相青瞧了一眼,感觉她像是捧着个玉米似的,又啃又咬又舔。于是又看不下去的扭过了头。 随着大量血液被济善用舌头卷进口中,陈相青脑袋发起晕来,他伸手去推济善,一时竟然推不动。 他皱了眉头,不耐烦道:“可以了。” 随后他一扭头,骇然可见伏在自己肩膀上的,不再是一个纤细柔软的姑娘,而是一只惨白的骷髅! 骷髅额间点着一粒朱砂,戴仙人莲花头冠,身披长袍,两侧雪白羽衣垂下,似鹤羽扑撒伏地。 而在这只骷髅身后,竟有无数森森白骨连绵而去,百万枯骨堆积成山,无数只饿鬼望着他,朝陈相青爬过来,桀桀啸叫。 “你吃得饱吗?”莲花冠骷髅头问他,声音轻而飘渺。 陈相青忽然想起那块儿玉上所刻场景,竟然如此相似。 “为什么,”莲花冠的美人骷髅吶吶地问:“我们吃不饱呢?” 陈相青想要挣脱,却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向下坠去,头顶是那骨山倾塌而下,要将他掩埋。 他坠落到一处荒野,翻身而起望向四周,见此处乌鸦嘶叫,草木枯黄,泥土尽数开裂,一个不慎便会踩进裂缝中去,拔不出脚。 然后,陈相青看见了一个很小的女孩子。 真的很小,作盛装打扮,额头上点着一枚朱砂,头戴莲花冠,身披羽衣。 仙人。 他下意识想。 她脸孔稚嫩雪白,盈盈剔透,朝着地上一瘦得皮包骨头的饥民,她伸出去去,轻轻抚摸了对方的额头,低头听男人说了些什么。 随后她笑了,那张冰雪一般的脸,淡眉,上挑的眼,笑起来,如同冰天雪地里骤然开放的花。 “好啊。”她清脆稚嫩的声音说。 男人爬起来,朝她磕了三个头,随后伸手急切的,匆匆忙忙的,扯掉了她的头冠与羽衣。 陈相青大觉不对劲,却无法上前,只能眼睁睁看着男人举起那具稚嫩的躯体,如同捧着什么稀世的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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