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军连搓了两颗花生米入口:“总归没有其他人在,一家人,说了也便说了,在外头可得注意一些,”铁军警觉地听了听周围,悄然无声,最贴身的奴仆也都屏退到了二门上,铁军放心了,“这些事儿,全天下人也只有咱们三个人六只耳朵听得到了。” 知知听了,竖起耳朵盯着铁军,像是在质问。 铁军毫不在意,只搁下一句:“知知不算数。” 这句话,祝知纹可真真儿是听进去了。 *** 入夜,□□熟睡。 “祝爷儿,求您了,不带这样的,笼统三个月,您这时不时还回昆仑一趟,让您下凡陪着瑶娘娘便是一错,让您事先预见未来便是二错,您如今又上来问国运的事儿,这是错上加错啊,小的福薄,担待不起,玄女娘娘怪罪下来……。” “她能怪罪什么?”祝知纹许久没恢复真身,尚且不习惯自己这长胳膊长腿,“本就是一场无妄之灾,星君,你替瑶娘娘做事总比替玄女做事好吧。” 太岁星君听闻连忙捂着祝知纹的口鼻,小心谨慎:“祝爷儿,我亲爷爷,你可是小声点吧,”他四下张望,“玄女最近不知道用了些什么奇怪的手段,在这昆仑里布满眼线,咱们说的这些,指不定她那头儿正听着呢。” “之前又不是没弄过,”祝知纹显然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过是些下九流的小把戏,什么蝴蝶目、小纸人,她除了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还会些什么?随便就被人给破了。” “这次不同,”太岁星君小心翼翼,“这次……没人能查得出是什么,这东西古怪得很,用强光照射,会忽闪出一个影子,可立刻又不知所踪,若说是外来的东西,可多少上神都用法器试过了,压根追踪不到,可若是昆仑里就有的东西,就连司命都说,这史册子上可从未记载过这邪门的东西。” 太岁星君长叹一口气,突然起身走到祝知纹咫尺之间,拉起祝知纹的手,在祝知纹的手心里先是画了一个长长的椭圆形,又用食指在这圆心来回戳了几圈,声音极其低:“它们就像是昆仑长出来的眼睛,盯着咱们呢。” 听着可怕,可祝知纹如今也没精力管了,可太岁星君说得对啊,若是在这儿说的什么话都能被听了去,也不合算,便是拉着太岁星君到了丹炉前,取了炉下灰烬,也不说话,只用手指舞者炉灰写字。 只瞧着他三言两语写得急躁又简短。 ——昆仑有眼,与我无关,待娘娘归来,自有论断。 太岁星君闭了闭眼,算是回应自己知道了。 祝知纹又写。 ——滇西可有熟人?有事相探。 太岁星君瞪大了眼,滇西毗邻昆仑,向来是玄女一派的人驻守,不过若说野路子…… 太岁星君点了点头,表示有,瞧着祝知纹眼睛一亮,立刻双手摁住他的肩膀,示意他莫太激动,顺手也用那炉灰写了一句。 ——滇西蛇族,吾有故人,交情不深,姑且可试。 有人就好,祝知纹拍拍太岁星君,示意将故人名讳写下,太岁星君又拉住他,把他拖到炉灰跟前,欻欻几笔又写。 ——蛇族奸诈,不信外人,吾推一人作保,替你引荐。 祝知纹点头,示意太岁星君继续。 太岁星君微微叹气,这才是继续写。 ——滇西丁家,去寻罢。 *** 人间。 滇西的星空似比中原低垂很多,那明如皓石的星星像是随时会落在地上一般,满眼都是。 马倏无心去看星空,他正领着一小队人马牵着马缰绳徒步走在密林里,滇西林多草盛,常驻滇西的部队已经养成了一套防蚊虫的法子,在肘攀手腕处用布条缠好,脚踝出也需抹上青草药膏,略带硫磺味,是为了驱蛇,可至于头部,若是戴了帽巾便不方便视物,尤其是是需要用余光不断观察周围环境的侦察队列和弓箭手,只能将就把耳朵给遮住,防止蚊虫爬进耳道里,再用透气的纱布遮住口鼻和脖颈,眼睛周围只能裸露在外,马倏队列里的弓箭手的眼睛周围都是红红的一圈,纵是如此,大家也毫无怨言。 马倏是前日才到的滇西大本营,正对着王禧的军队,自古两军开战,并非是直接喊打喊杀,战前磋商和谈判是不可少的,纵是传言王禧要称帝,是大逆不道的重罪,马倏方也需得谈上一谈。 可论资排辈,军中能人众多,一品大将军鲁证亲自挂帅,总也轮不到马倏这个刚任三品的年轻将军前去,且马倏初来乍到,还未熟悉地形,便被派去谈判,只是瞧着自家姑父今日在堂上的眼神,便就知道,这一轮凶多吉少。 军令如山,就算是在军营里摸爬滚打多年的姑父也保不住马倏,只能将手下最精锐最宝贝的亲信一同派出。 林子里,越走星光越少。 前头探路的侦察比了个手势,示意马倏:到地方了。
第127章 是谁下的手? “鲁证怎地派了个毛头小子来?”说话的是一四十出头的矮个子男人,马倏略一打量,这人身着普通将士铠甲,不是皮甲,应当不是普通军士,至少士王禧身边的副将,若是按此次谈判的重要程度判断,应当是个得力的亲信。 且又出言不逊,当时能在王禧面前说得上话的。 马倏拱手抱拳,算是行了礼,还未开口,对方又问:“报个名。” 马倏如实说了自己的名字。 对方略思忖,反问:“你姓马?扬州马家?” 马倏没否认,只试探地问了一句:“将军也是扬州人?” “这倒不是,”对方没甚好语气,甚至略带嫌弃,“我只是知道着马家罢了,早些年我家一远房亲戚曾有意求取马家女,被马家一句宁嫁穷书生不当将军妇所拒,自此,我对这马家就没甚好印象。” 这多少有些指着鼻子骂了,不过马倏也能理解,所谓谈判,就是提前占领理论的高地。 马倏示意身后人往后退了小半步,轻声道:“我只是听说王禧将军的侄子曾来过扬州。” 言下之意,便是暗问了一句说的可是王家人,若对方承认,马倏自也能判断这人的身份,看碟下菜并不过分,没有摸清底细便乱说话才是大忌。 对方没领情,只将手默默扶上腰间佩剑剑柄,微微用力,无更多其他动作。 林中有飞虫,歘地一下穿过密密的灌木,发出刷刷的声响。 气氛顿时有些凝重。 马倏面无表情,若非是吓破了胆,便是十二分的淡定,他语气轻缓:“阁下……是来谈判的还是来干架的?” *** 酷暑将过,京城里年轻男子失踪的事儿被冠了一个莫须有的由头便被官府搪塞了过去。 这几日,□□开始准备秋日入学的考试,她舒坦了将近半个月,再次提笔,依旧觉得头痛。 吃罢午饭,□□正一笔一划地无聊抄着三日后要考学的书籍,却听到外头菖蒲快如鼓点的脚步,□□下意识抬头,眼神正对上菖蒲满头大汗的模样。 “姑娘,大街上都在传,西南的王禧反了,还斩了去谈判的鲁家军。” □□手指一抖,手中蘸满墨汁的狼毫笔跌了浓浓一滴墨在纸上,□□甩开笔,张张嘴,略犹豫,才问:“你听谁说的?” “都这样说,说是西南传来的战报。” 那马倏呢? □□好想问,却又问不出口,只瞧着二门上的门房妈妈也慌慌张张过来道了一句:“姑娘,马夫人来了,在夫人屋子里,眼睛都哭瞎了,好像是马家哥儿在前线出事儿了。” □□赶过去的时候,马夫人已经哭了好一阵了,和上个月来京城相比,马夫人不仅人瘦了一圈,头发丝儿也纷纷落了白色,看着憔悴许多,眼眶肿似核桃,嘴上的念叨便从未听停下过。 “那么多有经验的老将军,怎地偏偏派了他去,他姑父不是一直说有他在军中势必会将我儿照顾得好好的,他姑父也是老江湖了,和那叛军的头头的谈判,一听便是羊入虎口的活儿,怎地也能让他去,可怜我儿,至今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 □□摸着桌椅蹭到了自家母亲跟前,轻手轻脚地坐到了木台阶上,马夫人瞧见□□,下意识地朝着□□伸了伸手,便算是打过招呼了,马夫人哽咽着道:“朝廷也是个没心的,我唯一的儿子没了消息,也没人去找,我在扬州老家托了不少关系,可人家一听着人是在西南丢的,便是没一个人敢答应,我是白的黑的都找了,都没人敢答应,家里糟心的事儿也多,我便是一咬牙一跺脚,狠了心又上了京城,我寻思着,前朝登闻鼓可上大天听……。” “你要去敲登闻鼓?”铁夫人眼睛都瞪大了。 马夫人也跟着睁大了眼,和铁夫人眼中的惊诧不同,马夫人眼中全是决心,这是铁了心了。 “如今外头乱着,莫说你家倏哥儿,便是太子在滇西失踪了,官家怕不是……。” “你这是要拦着我了?”马夫人泪眼婆娑,眼底是十二分的委屈,“扬州老家听说我要上京的时候,便派了好多人来劝我,马家耆老都没拦得下我,马倏是我的儿子,可只是马氏其中一房男丁罢了,他们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只想着让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想着你是我闺中便认下的姐妹,比谁都更知道我的脾气,我原也没想着要你帮我做什么,不过是听我倾诉一番,若是要去做什么,自然也是我一个人的事儿,不会让你们铁家牵连进来。” “我的天爷,我不过是问了你一句,你就和那夏天里的知了似的将我好一顿说道,”铁夫人脸都急成了猪肝色,“我只问你,你若是敲了,人家不理会你,你还有其他办法吗?若是人家理了你,你又准备和官家说些什么?说你的儿子不见了,让官家派人去找?还是说要追责那些派马倏去谈判的将领?” 马夫人语塞,顿了顿又说:“自然是先找人要紧。” 铁夫人瞧着马夫人算是平和了些,才继续说:“派谁去找?换句话说,你想要派谁的儿子去找你的儿子?” 马夫人顿时没了哭腔,她身子一颓,豁然开朗,是啊,她儿子不见了,可这世上这么多人的儿子都不见了,国难当头,谁会为了一个马倏以身犯险呢? 马夫人唯一的希望破灭了,她喃喃道:“那我的倏儿就得死在滇西不知道哪个山坳里,清明没人上坟,生辰没人烧纸吗?” 铁夫人不忍心说是或者不是,只看了看天色:“晚些我家主君该回来了,上午知道你来的时候便晓得你是为了你家倏哥儿的事儿,便着家里的婆子去和主君打了声招呼,让他今日多去上峰和城防营走动走动,顺便想想有什么法子,你且吃些东西,再安心住下,等他回来,咱们再商量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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