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就是今夜被安排来打扫关押马倏的营帐的事儿了,只因□□一路上都不曾说话,人家便以为她是个聋哑的,想着聋人事儿少,又瞧着她弱鸡似的,直接就指了她来。 □□听着身后那个偷吃了饼子的人被打得没了气息,更加是头也不敢回地往前走。 流民住的地方十分简陋,并不比这些被关押的人好多少,□□这群去打扫回来的人自然也是引得大家注目,这些人羡慕的眼神令□□内心有些发慌,她一路上都在细品马倏和自己说的话,她知道马倏的意思——她得想办法把马倏还活着的消息传出去。 *** 昆仑。 祝知纹和司命吵得不可开交。 “娘娘去西南这事儿,本就是顺势而为,没说非得写在册子上才是会发生的事儿啊,主线任务不还是让娘娘渡劫罢了,情劫是劫难,生死劫也是劫难。” “最开始可不是这么说的。”祝知纹气急败坏,越想便越想和玄女好好打一架,“渡一场情劫,三个月为期限,这最后半个月了,你们却将娘娘丢到了那战乱的地方,竟还是让娘娘走过去的,这这这……,若娘娘回昆仑,你们没好果子吃。” 司命倒是不慌不忙的:“娘娘是个明事理的,千百年来也未曾听说娘娘刁难过谁。” 祝知纹哑然,这么些年,他脾气变化挺大,总是不自觉地学着自家娘娘的做派,娘娘喜欢闹腾时,他便也跟着闹腾,娘娘喜欢高冷时,他便也学着不出声。 唯独没学会的,还是娘娘骨子里这副格局。 “小祝啊,你还是格局不够,才总是生气。”这是金瑶之前总是会挂在嘴上的,当时祝知纹不以为然,如今一想,自己怕不是只学了个皮毛。 也对啊,娘娘下凡总归是渡劫的,祝知纹沉下心,既然娘娘必死,倒不如让娘娘死得体面一些,战乱里,女人总是吃亏一些,祝知纹眼巴巴看着司命,顺势从衣兜里掏出一副早就准备好的禅林玉笔,这可是好东西,祝知纹备下许久了,就等着哪日有求于这个老匹夫顺势送出去。 “可否给吾家娘娘,留个全尸?” “全尸?” “对,不掉胳膊不掉脑袋最好……,你也是知道的,娘娘生得那么水灵,最好也别……。” “这有些难啊,册子上也没写啊。” “对喽,这不就是因为没写吗?操作空间极大。” “我这……,想想办法。” *** 西南,今日天气极热,像是专门为□□准备的,太阳一点点地东升,日渐热烈的太阳一点点炙烤着□□身体里最后的水分。 “跪了一夜了,还是嘴硬,若不是看你是良民,早就甩鞭子了。”说这话的人是个年逾四十的军士,年纪不小,头衔却不高,不若也不会分到审问她这么个小女娃的任务,他嘴上虽然说着严苛,可竟也让□□独独跪着,并未其他责罚,他说的没错,若是换了其他人,可没这么个耐心陪着□□。 □□嘴角干涸,嘴皮翻白,指节干裂,她张嘴,第一下竟没能发出声响来,第二下倒是使尽了力气,才说出一句:“吾乃长安南衙十六卫卫将铁军幺女□□,我只是想回家。” “神神叨叨的也就这一句话,南衙十六卫的军衔可不高,且不知道你是真是假,倒不如坦白从宽,先说说为何要私逃。” “我想回家。”□□来来回回也就这么一句,这句话,半真半假,谁不想回家呢?这满军营的将士,甚至是对面王禧军营中的将士,哪一个不是跋山涉水来这儿荒郊野岭,这军汉听着有些烦了,也不知是想到家中妻儿老母,还是一晚通宵未睡脾气暴躁。 “闭嘴。”这军汉直接上脚,直接对着□□的心窝踹了一脚,□□本就不堪一击,被踹倒后之觉得钻心地痛,她窝在地上,喘息不得,却还是反复:“我想回家。” 这军汉起身,才走两步,□□艰难抬头:“若我死了,务必送我回家,我家住在长安常乐坊,你问铁家,自然有人知道。” 军汉姓贾,早些年倒也真在长安待过,总是听□□频频提“长安”二字,耳朵倒是也记下了些。 “你死不了。”老贾像是提溜小鸡崽一样直接拎着□□的衣领子,把她拖拽到了营帐靠阴面的一边儿,又刻意挡在她面前,替她遮挡这烈日,他顺手取下栓在一旁的水囊,看似靠不客气地丢到□□面前,恶狠狠地:“喝!” □□需要水,很需要,她端起水囊也顾不得里头的水充满了一股奇怪的腥味,咕隆隆地喝了大半,生怕之后再也喝不到了私的。 “我会查你的。”老贾一边盯着她喝水一边威胁似的口气,“若我发现你说的有半句假话,即刻要了你的命。” □□像是下定了决心,抬眸看着老贾,像是一种祈求,又像是一种托付:“若我真的要死了,记得带我回家。” 老贾不知可否,嗤笑了一声:“蠢货。”
第131章 那个营帐里关着的人,你这辈…… “还真是常乐坊的人。”老贾看着被绑在圆柱子上的□□,看着身边替自己打探消息的小徒弟,不由得念叨了一句。 这小徒弟原本是京畿附近的农户,也和长安城里的人不熟悉,这是托了好几拨京爷儿才问了一些常乐坊里的细节,这倒是和□□之前说的如出一辙,基本可以判定,□□的确是长安城里的人家了。 可到底是不是卫将的家眷,老贾没办法确定。 长安城里的人,居然流落到这种地界,老贾不由得上心了起来。 “且听人说,这小姑娘之前都安分得很,也不知道为什么,两天前要突然逃窜,就我打听的这一阵,都还有人反而向我打听,问这小姑娘是不是还活着,还说若死了便真是可惜了,瞧着这小姑娘是读过书的,肯定是好人家的女儿。” “谁和你打听?”老贾倒是谨慎得很,抓到些许蛛丝马迹,便忍不住追问。 “不过是一个营帐里头的人罢了,也不是很熟悉,这小姑娘也是神奇,明明和那些人同吃同睡,可似乎也谁都不熟悉,哦,好像就一个人,那人本来是要被派去打扫东边营房的,发烧未起,是这小姑娘顶她的名字去的。” “倒是个有良心的。”老贾才说完,却又自我猜疑起来,若真是个与人和善的,怎么会和其他人都不熟悉?这些难民,平时多有头疼脑热腰酸背痛的,可他们不是俘虏,也不是败将,真不舒坦了,军营明面上也不能逼着他们干活,最多骂几句,给点不好的饭菜也就罢了。 这么些日子里,难民里生病的不少,也没见她顶了其他人活。 直觉告诉老贾,这小姑娘看着年纪小,心思可不少。 —— 这是□□被绑着的第三天,吃食很少,偶尔有水,她又累又饿。 第三天了,□□抬头看了看今天的天气,今天是阴天,没有太阳,能让她稍微好受些,是不知道马倏怎么样了。 还有自己的爹娘,她真的好想他们,平日里虽然阿娘总是揶揄她不像个女孩子,自己犯错时阿娘还会拿着竹条子追着她满院子跑,可她还是想阿娘,还有阿爹,总是很疼惜他,常说姐姐铁浼早些年跟着他们是吃了苦的,不能让□□在吃一遍苦了。 还有姐姐,自小也是跟着阿爹阿娘一起疼着她的,算着日子,姐姐的孩子快出生了吧,她还等着孩子喊自己小姨呢。 这些,自己大抵是都看不到了吧。 □□咬咬牙,自己不能就这样放弃了,自己必须要把滇西没有战乱的消息传出去,王禧没有造反,也并没有斩杀去谈判的使者,马倏还活着,大家都还活着,从中作梗的是鲁证,他骗了所有人,不仅骗了官家,还骗了手下为他出生入死的将士。 □□身体虚得厉害,又想了这么多,脑子已经开始不灵光了,可她必须保持清醒,她摸了摸自己的封在袖子暗扣里的小纸条,上面写了所有的事儿的真相,这件内衬,还是阿娘亲自给她做的,只因为她从学堂回来总是喜欢和菖蒲去街尾买些吃食,可她小时候不记事,又喜欢自己拿着零钱,今日丢两文,明日又不见了三文,阿娘便是给她的内衬里封了个小口袋藏零钱,如今却成了□□传消息的最后寄托。 □□对老贾说过,如果她死了,记得把她的尸体带回去,不为别的,只为了消息能带回京城。 可□□还是想得太过简单了,她太年轻了,压根没考虑到,这可是滇西,距离京城千里之远,谁会为了一个不知真假的卫将家眷跋涉千里送回尸体?就算是在战场上牺牲的将士,如此乱局,也只能带回一个军牌罢了。 这是□□想岔的地方,可她自己也很迷茫,不急不急,她还有时间,她还可以细想。 □□脑袋昏沉得厉害,为了提神,她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头,酸麻的疼痛感从舌根一直蔓延到后脑勺,虽稍让她清醒,却不足以让她思考,□□张大嘴,狠狠心,准备再狠狠咬一下,下巴一阖,牙齿却磕在一绵软咸香的东西上。 □□抬头一看,老贾站在自己面前,自己的嘴里则是被老贾塞进了一个馒头。 □□愣愣的,不知所以。 老贾看着她冷言冷语:“想咬舌自尽?没那么容易,先吃吧。” 这馒头微热,像是刚蒸出来的,在滇西如今的情况下,能吃到实属不易。 □□不敢动嘴,只用牙齿轻轻咬着馒头看着老贾,像是等着老贾说下文。 老贾内心觉得些许好笑,这姑娘,饿这么多天了,怎么还这么多小心思,平日里活着这么累吗?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冷冰的:“给你吃你就吃,指不定晚上就没有了。” 晚上她就要死了? □□不免多想,她狠狠地咬下一口馒头,又看着满脸沟壑的老贾,听老贾说话做事总感觉他年纪应该不大,只是常年风吹日晒,让他显得很是沧桑,既是她要死了,那总可以提些最后的要求吧。 “你帮我拽一下,我嘴巴干,一口吃不完。”□□一边咬着馒头一边说话,支支吾吾的,虽然听不清,可老贾懂了个大概,甚至老贾都已经下意识地抬起手来,却还是将胳膊垂了下去,抛下一句:“吃不下那就别吃了。” 那可不行,□□势必是要做个饱死鬼的,□□用舌头把馒头往嘴里拱,直到确保馒头掉不下去,才边吃边嚼,嘟嘟囔囔的:“怎么有点咸?” 她还挑上了,老贾面不改色:“掉马尿上了,没人吃,洗了洗给你,不然你以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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