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走吧。”谢无恙道。 那只比霜雪更素白的手伸至她面前,糜月见计得逞,立刻抓住他的手指。 乘着清冷月色,她跟着谢无恙往与烬花宫相反的方向走去。 糜月心里反而松了口气。 她还真的担心,这厮会把她送回烬花宫。 难以想象十二副宫主看到自己变成这样会是什么反应,那可真是天下大乱了。 她擦去额间冷汗,后知后觉地侧眸一看,浑身僵直。 她、 竟然、 牵着谢无恙的手? 糜月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的手小,只能抓得住他的一根手指。 她悄悄仰头,自己原本也属于高挑的身材,没觉得谢无恙有多高,然而变成幼崽后,以仰视的角度看,才惊觉他竟然这么高,仿佛一个擎天的巨人。 糜月阴暗地想,自己若是使些劲,能不能把这根手指给掰折了? 似是感受到她的目光,“巨人”垂下眼,清淡的眸光和她对视了一眼。 小姑娘率先心虚地别开眼,暂时放弃了这个“伤敌汗毛,自损一万”的念头。 “——唔!” 心里装着事,糜月没有专心看脚下的路,不小心踩到了裙角,忽然向前踉跄栽去,幸好拽着他的手指,才没有摔在地上。 谢无恙低头看,小姑娘的裙摆拖得老长,一看就是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好歹是宫主的孩子,怎么连件合身的衣物都没有? 那人对自己亲生孩子都这般无情…… 谢无恙眉头微蹙,同时腰间雪刃出鞘,寒风斩过她脚下,刺耳的裂帛之声传来。 糜月低头一看,顿时脸色惨白,心痛得不能呼吸。 她的金丝薄烟鲛绡攒珠堆银滚边百蝶穿花香云纱裙!!! “你干什么?”糜月的小奶音有点发颤。 剑尖挑开碎布,干脆入鞘。 “裙摆太长,现在不会妨碍走路了,” 谢无恙如墨染的眉眼微敛,看着小姑娘眼底似是感动的泪花,淡淡温声道,“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糜月喘了几个深呼吸,恨不得扑上去掐死他。 谢你大爷的!你知道这条裙子有多贵吗?! 臭剑修!!! …… 此时此刻,琼山脚下的花都扶桑。 在西境十八洲,以烬花宫一门独大。而紧靠着琼山的扶桑,在烬花宫的庇佑下,已然是整个西境最繁华的不夜城。 夜至深更,街道两侧悬灯结彩,酒肆林立,舞乐丝竹之声处处可闻,甚至比白天还要喧闹许多。 面前的铜制炭锅冒着氤氲的热气,薄切的肉片在红彤彤的沸水中滚了滚,麻辣鲜香的气息直扑鼻底。 夏沥看着程令飞夹起一片肉,像试毒似的,在面前的三个茶盏里轮流涮过一遍。 她颇有些不解:“你这样为何不直接吃白锅?” “你不懂,在西境吃白锅会被人笑话的,再说来都来了,不尝尝这正宗的红油锅子,不就等于白来吗?”程令飞用竹筷小心翼翼地拨掉肉片上最后一粒花椒。 “……” 夏沥看了看周围正在捂嘴偷笑的客人们,真不知道她这师弟是哪来的自信。 入了琼山地界后,俩人都不敢穿隐剑宗的门服,程令飞更是带了个黑布面罩,把下半张脸遮得死死的。 连吃肉时也不肯摘下——夸张地拉低面罩的一角,迅速把涮肉塞进嘴巴,再飞快地把面罩拉上去,咀嚼吞咽。 本来他用三个茶盏涮肉的操作,已经够吸睛了,再加上他这带面罩吃饭的离奇行径,夏沥发现他们完全成了这客栈里的焦点。 本来大老远跑到敌宗地界里就该低调行事,这下好了,他是不是生怕别人认不出他们是敌宗的人? “赶紧把那面罩给我摘了。”夏沥低声咬牙道,十分后悔答应和这个显眼包一起吃夜宵。 “你不知道,听说在这里长得好看的男修,会被烬花宫的女修抓去当侍宫的……小二,再上两杯茶!” 程令飞回头朝身后的店小二喊了句,继续压低声音对夏沥道,“……据说那些抓走的修士都要被那些妖女们吸干阳气,日夜磋磨,不成人形了都,我不得防着点?” 夏沥对他的话深表怀疑:“青天白日的,不能吧。” 程令飞指了指外面:“现在可是晚上。” “……”夏沥面无表情,“你放心,真要有这种事,那也是抓我们师叔,抓不到你头上。” “那可不一定。” 这城里走几步就能碰见一个烬花宫的女修,让程令飞很没有安全感。 店小二端来两杯新茶,闻言忍不住插嘴道:“客官,您就放心罢,那些都是谣言,想当烬花宫的侍宫可没那么容易,这修为、长相、气质缺一不可。” “小的有幸见过烬花宫主的沈侍宫,那模样、气质可是千里挑一。传闻烬花宫主更是世间少有的绝色美人,一般的男修哪能轻易入得了她的眼呢。” 言外之意,阁下想当烬花宫的侍君还不够格。 程令飞虽然有时不灵光,但又不是真傻,听出了小二话里的阴阳,指着自己:“我这戴着面罩,你还能看出我长相佳不佳?” “恕小的直言,您这气质上就差三分。”小二嘿嘿一笑。 “啧你这小二,知不知道什么叫真人不露相?” 这下把程令飞说得炸毛,作势就要揭面罩,露出自己的庐山真俊颜,店小二无意望向门口,眼睛一亮,立马迎上前:“那个客官就可以!客官,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程令飞不服气地顺着望过去,瞬间矮了气焰,化作笑脸:“师叔!” 夏沥当下搁了筷子,跟着起身。 刚跨过门槛的人一半身披淡淡月华,一半映着酒楼里暖黄的烛光,气质清绝,宛如寒天孤月没隐空山。 在他步入的刹那,整个酒楼的嘈杂声都静止了一瞬。 程令飞挠挠头,他敢打赌那个什么沈侍宫,肯定没有他们师叔气质绝佳。 输给师叔,他不亏。 然而下一刻,他惊讶地发现,在师叔身后,竟然躲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探头探脑地观察他们。 小姑娘生得玉雪可爱,头顶别的花簪和穿戴的玉镯首饰奢靡精致,只是不知为何裙边裁短了一截,光着一双脏兮兮的脚丫,有点像话本子里落难的富家小千金。 小姑娘面颊鼓鼓,看起来心情不大好,发现他在看自己后,立刻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第3章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心肝黑…… 在糜月跟着谢无恙走后不久,溪水旁便赶来了两位烬花宫弟子。 她们就是糜月钻出密道时时,不小心撞上的那两个小弟子。 那时夜已深,她们担心小姑娘乱跑会遇见野兽,遂来附近寻找,结果不但没找到人,还在溪水边发现了几头狼尸。 “这剑痕似乎是隐剑宗的剑法……不好,附近有隐剑宗的人出没!” “快回去禀告宫主!” 俩弟子匆匆离去。 殊不知此时,她们的宫主已经坐上了飞往东境的灵舟。 谢无恙独自坐在对面的蒲团上闭目打坐,程令飞和夏沥分坐在两侧,面面相觑。 心里都有一个相同的疑问:师叔不过外出了一趟,怎么就带回一个小姑娘? 程令飞时而好奇地看看糜月,时而看向正在闭眼休憩的师叔,想问又不敢。 那小姑娘的额头有烬花标识,明显是烬花宫的人。 师叔为何要把烬花宫的小孩带去隐剑宗?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八卦的欲望让他心里抓肝挠腮地痒。 从上灵舟后,谢无恙就没有说过一句话,神色如常,但程令飞莫名觉得,师叔此时的心情很差。 程令飞不敢去打扰他,只好转换目标,压低声音轻唤正扒在灵舟边缘看风景的糜月:“喂,小丫头~” 糜月看着天边逐渐远去的琼山,心下正有些许离家的惆怅,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程令飞是在叫她。 小姑娘慢悠悠地转过头,程令飞从她圆鼓的包子侧脸上看到明显的不耐烦。 程令飞伸手入兜,翻了半天,从乾坤袋里翻出了一块用油纸包的小方糖,朝她笑嘻嘻地扬眉道:“想吃糖吗?” 糜月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哄小孩呢? 小孩子爱吃糖是天性,糜月想到自己此时扮演的身份,只好收起嫌弃,故作乖巧地上前拿过他手里的糖块:“谢谢叔叔。” 叔…… 程令飞噎了一下,纠正她:“我叫程令飞,你叫我哥哥就行,”又指了指旁边身穿利落短衫的年轻女修,“她叫夏沥,你可以叫她姐姐。” 糜月点点头,手指灵活地拨开糖衣,把麦芽方糖放进嘴里。 很淳朴的甜味,倒是让她的心情好了一点。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呀?”小姑娘吃着糖块,奶声奶气地问。 “去东洲,隐剑宗。” 程令飞暗自啧啧,这小姑娘连去哪儿都不知道,就被他师叔给拐来了? “那你们为什么来琼山呀?”糜月趁机打探。 “我们是想来买一味叫转星木的木材,在铸剑大典上煅剑用。” 前日一早他们就到达了西境,从游商手中买到了两块转星木,事情办妥,晚上他和师姐张罗着要吃夜宵,师叔独自出了门,结果两刻钟后就带回了这个小姑娘。 小姑娘的语气天真无邪,程令飞没什么防备就把他们此行的目的抖露了出来。 糜月眨了眨眼,原来他们此行并非是对烬花宫有什么图谋,而是来找转星木的。 西境群山环绕,生长着许多奇花异木,转星木便是只生长在西境群山里的珍贵木材,其质地坚硬不输玄铁,是锻剑的一味绝佳材料。许多剑修都专程来到西境十八洲购买这味转星木。 糜月心下猜测,这俩小孩唤谢无恙师叔,许是隐剑宗掌门的徒弟,小辈们想用转星木煅剑,又不敢随意踏足烬花宫的领地,便拉上能撑腰的长辈作陪。 “不知为何转星木的价格忽然水涨船高,这么一小块就要数千灵石,还有价无市,真是怪事……” 程令飞挠头自言自语,小小的一块木头,几乎把他存了多年的私房钱全掏空了。 听他这一说,糜月才忽然想起来,前段时间,她听说转星木能养气血,命人四处搜罗转星木做了许多家具,光泡脚桶就做了十套。 虽然不见得有什么特殊效果,但在容貌和身体上,她一向舍得折腾。 “哎总算出了烬花宫的地界,可憋死我了……” 程令飞扬手把面罩给摘了,露出了还算俊俏的一张脸。 糜月表示,小二说得挺对,实属没必要。 她们烬花宫找侍宫双修,也是有要求的,一般俊俏的还不行,得要特别俊俏的,修为亦不能低,不然对修炼也无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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