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你……” 她满目愕然,声音不自觉颤抖一分。 剑尊镇静转过头来,神色晦暗地牵起唇角。 “我生了心魔。” “是你。” 梨渺倏地震动眼眸。 “早在我渡劫失败,被你囚禁时,我便生了心魔,只是我忘却了一切,心魔也就此沉寂。” 清宵子如常收起剑匣,翻开鲜红映染的右手,又平淡地虚握上。 “记忆复苏后,它再度浮现,滋长愈烈。” “渺渺,你一直都是那般让人又爱又恨啊。” 他望着她微笑,慈悲无奈的眼中,痴缠成团。 梨渺呆滞望着他,不可置信地摇着头。 那样道心坚韧、纤尘不染的师尊,竟会因她生了心魔…… 甚至在那般早的时候! ……是她欺辱他过头了么? 不,是因为过去的她在师尊心中,是十恶不赦的凶手。 “灭门真相已明,师尊心魔却未消……难道师尊如今,仍对渺渺怀恨么。”梨渺轻瘪着唇,愧疚又委屈。 “知晓元凶另有其人,我当真松了口气,庆幸你只是误入迷局。” “怀此卑劣之念,心魔又怎能轻易祛除。” 清宵子自嘲笑叹一声,萧索看向梨渺。 “意生破绽,心起邪念,如今的清宵,已不复渺渺心中无瑕之相。” “你……会讨厌这样的我么。” 梨渺用力摇头,一把抓住男子的手臂,眸中波光粼粼。 “渺渺堕魔之时,师尊都不曾厉语,我又怎会因区区心魔厌弃师尊?” “只要是师尊,怎样我都喜欢,拆心碎骨的喜欢!” 男子动容,须臾柔和了目光。 “有你这番话,心魔也算不得什么。” 梨渺心疼摊开清宵子受伤的手,雪中红梅美艳而刺目,她悬手施展疗愈之法,低声道:“我听说,心魔发作亦会带来苦痛,重则损神伤身、道心崩坏,到时,可就真成魔了。” “根源已解,心魔便难掀风浪。我能控制得住,不必过虑。” 清宵子淡然道,看着手中的伤口消失,他顺势握住梨渺的指尖,如同摩挲玉脂一般,眸中浮现一丝浅浅的怡悦。 梨渺不解瘪了瘪唇,“根源既解,祓除心魔应当不难,师尊为何……” “为何要祓除?”清宵子反问。 在梨渺纳闷的目光中,他垂眸轻笑一声。 “与你有关的,我都不想抛却。即便是心魔。” “它让清宵牢记,我有多需要你。”
第106章 心魔 梨渺诧然张开口,看着男子意味深长的神情,她恍然感觉师尊变了。 那个淡泊矜持的师尊,一生清正的师尊,怎会说出这等话来? 或许现在的师尊……已然被心魔侵蚀了道心么? 梨渺不免有些担忧,可品味着清宵子的话语,心中又滋生出丝丝喜悦来。 以前的师尊,可不会这般讨她开心。 “况且渺渺不是说,那样的为师,还挺‘新鲜’的么?” 梨渺对上男子清冽的眼,蓦然心头一跳。 他似笑非笑,分明淡如凉水,眸光却格外惑人。 原来那时候师尊的异样……是心魔发作了么? 居然就那般云淡风轻地压了回去,她只感到奇怪,丝毫未有怀疑。 或许那只是一次小小的波动,心魔剧烈时,师尊会变成什么样? 好想见识见识。 梨渺脸颊微红,没将这恶劣的心思道出口。 - 魔尊一声令下,渡火宫中待命的修士顷刻忙碌起来。 梨渺听了些传言,一时有些恍惚。 “听说,母尊即将召开飞升大典?” 寂静的亭中,梨渺与汝元相对而坐。 “不错。” 汝元微微垂眸,梨渺双手握着茶盏,却迟迟没有品尝。 “看你的模样,似是有许多困惑。”汝元悠然道。 梨渺抿了抿唇,低声道:“女儿迷惘,与母尊相认还未过去多久,便要见证离别。我……都还没来得及参透这份情。” “无情便无不舍,倒也不算坏事。” 汝元淡然牵起唇角,“这并非终点,只是个仪式罢了。你有这份心,便已足够。” “……什么叫,只是个仪式?”梨渺面露疑惑。 汝元笑道:“若我飞升失败,不就留下来了么?” 梨渺呆愣张口,汝元这话乍一听似是说笑,可元婴之上渡劫失败乃是常有,何况这是通往上界的最后一道关卡。 她眸光触动,略显低落。 “可大乘渡劫失败,轻则修为大损,重则身死道消,神魂俱灭。” “女儿不希望那种事情发生。” 梨渺澄澈看着汝元。 “虽然时光短暂,前路迷茫,可我盼望母尊能得偿所愿,飞升上界。” 说着,她话音一转,坚定道:“母尊定能成功!” 汝元眸光稍柔,注视着对面的少女,眼神难以剖析。 宁静片刻,她欣慰抚了下梨渺的侧脑,道:“无论成败,传承不灭。” “阿渺,记住,传与你的天离圣火,便是母尊存在的证明。” 梨渺怔怔望着汝元的眼睛,她的话总是充满深意,她还无法参悟其内涵,但她没由来地想去相信眼前的女人,或许是因为她是她的母亲,或许是因为她对她也展现出超乎寻常的信任,又或许,她本就有着那等魄力,让无数魔域民众甘愿臣服信赖的魄力。 梨渺对汝元并非抱有臣服之心,可她的心意,她自己都说不明白。 “我记下了。”她笃定地回应一句。 期望在将来的某日,她能悟透母尊留给她的所有谜题。 - 密林深处。 紫衫少年蹲坐在三尺高的树桩上,对着前方裹着披风兜帽的中年男子咧开嘴角。 “爹,你有多久没来看我了?” “天衡宗规法森严,渡火宫里的内应又被你小子玩了个精光,为父要避开旁人视线约见你,简直比登天还难。” 男子语气嗔怪,抬起兜帽下遮掩的脸,正是天衡宗现如今唯一的长老,卫辛。 “得亏巫马裘近日不在宗中,魔宫上下忙碌,这才让我逮住了机会。” 无忧对卫辛的指责不为所动,他哈哈笑了两声,却干巴巴的毫无感情。 “我问你,汝元当真要在六月十八举行飞升大典?”卫辛凝眉问道。 “当然了,尊主亲自吩咐的事,焱州皆知,还能有假?”无忧理所当然地歪了歪头。 卫辛:“她怎能知晓自己渡劫之日定在六月十八?” 无忧呵呵一笑,“尊主本就修至圆满,天璇使稍施神通,推算出劫雷降临之刻,轻而易举。” 卫辛垂首思忖,他对天机道几乎一无所知,可魔宫天璇使的本事他多少也听过一些,应当不会出错。 “汝元近来……可曾提起过立储之事?”卫辛试探道。 无忧:“啊,尊主同我说了,飞升大典当日,会将继任者之位公布于众。” 卫辛:“除了你,可还有旁人?” “爹你糊涂了,该除的都杀 光了,哪还有什么旁人。” 无忧伸长脖颈盯着男人的脸,“爹,我马上便能继位了,你怎么愁眉苦脸的?” 卫辛捏拳沉喝一声,“我只怕你坐不上那个位置!” 无忧:“为何?” 卫辛:“汝元飞升大典的消息传至仙道四州,巫马裘正联合各大门派,准备趁魔尊飞升、群龙无首之时,一举逼近,彻底推翻魔宫统治,届时即便你登上宝座,也会被他一脚踢下!你我多年筹谋,尽付东流!” 无忧诧然瞪着圆眼,“大典之日群魔毕至,即便少了尊主,还有七星使、客卿、渡火门人和魔道诸派坐镇,就算仙门大派联合,又怎么敢在魔域地盘,挑此大乱?” 卫辛丝毫未去在意无忧所说的“客卿”,全然被愤懑占据。 “巫马裘暗中炼制化厄浆,数百年来不知蛊惑多少魔道中人,他尚藏在暗中,可魔域势力却已有分崩之迹。届时他协同各大仙门逼上魔宫,以化厄浆为诱饵,再施以强压,那些魔门还如何齐心,失去首领的魔宫,还怎能握住权柄?!” “亏我当初信了巫马裘的鬼话,以为他研制化厄浆,当真是想度化魔门,后来才看穿,那厮是想吞并魔道,自己做仙魔之主!他分明已至渡劫,却刻意压制修为,不再精进,是因为他根本不想飞升!汝元飞升,他便成了真正的天下第一人,他要做修真界的统领!” 卫辛越说越气愤,他双目圆瞪,一把握住少年的双肩激动地摇晃。 “老夫才不要被他压上一辈子!我要你做魔道的主人!当初我割爱将你暗送至魔宫,费了多少心血!你决不能失败!” 无忧慌乱又惧怕地摇起头,“我不要被推下!爹,怎么办?我要怎么打得过巫马裘?” 他抽搐般扯了扯嘴角,两眼睁得奇圆,“爹,我要变得更强,你一定有办法的!怎样我都受得住!” “变□□辛挤着眉头摇摇头。 “就像以前那样,爹在我身上烧一烧,我就能变强,我记得的!” 无忧满是殷切地望着卫辛,眼珠泛出了血丝。 “那是爹寻来赤日血脉给你炼体!当初不知耗了多少,如今,也无有留存了!”卫辛烦闷叹道。 无忧呆滞了面容,愣愣道:“爹,我该怎么办?” 卫辛背负双手来回踱步,而后转过头来。“事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便是你一口咬定,你也会炼化厄浆,把巫马裘的风头夺回来。” 无忧:“这……能行吗?” 卫辛:“魔宫的威望非朝夕可破,就算你境界欠缺,只要有汝元诏书和魔宫元老扶持,从巫马裘手上夺誓也并非全无可能。” “魔修毕竟是魔修,若魔宫能给他们带来好处,谁又想归顺仙门?” 无忧讷然琢磨片刻,“可我并不知要如何炼制化厄浆啊。” 卫辛摸索着纳戒,掏出些瓶瓶罐罐交到少年手里。 “化厄浆的炼制之法就在天衡宗密室下,只是你登上宝座前,为父还不便与你说。这些成品你且收着,届时应付在场众魔足够了。” 无忧呆呆抬起头来,“可若巫马裘道出了神药炼制之法,我又什么也说不出,岂不就输了?” 卫辛冷哼一声。“他不会交代的。” 无忧斜低着脑袋,沉默了半晌,冷不丁开口:“爹,我想要密室的钥匙,你能给我吗?” 卫辛烦躁道:“你又进不了天衡宗,要它何用。” “噢。”无忧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的落叶。“那就只能委屈爹了。” “什么?” 卫辛刚一出声,便双目圆瞪,咚地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抱歉了爹,尊主吩咐我,一定要拿到天衡宗密室的钥匙,这是最后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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