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 地上的男人目眦欲裂地盯着少年,满脸涨红,险些气抽过去。 无忧跳下树桩,取下卫辛尚未关闭的纳戒,将钥匙摸了出来。 “巫马裘可怕,可是,尊主一定会有办法的。” 少年干涩又夸张地咧开嘴笑了两声,看在男人的眼里,分外诡异。 “天枢前辈,我算完成任务了吗?”无忧看向前方。 树后走出一个身披墨色大氅的中年男子,他面目深沉,棱角劲厉,正是渡火宫第二大战力,渡劫前期的天权使。 卫辛心中凉了个彻底,从始至终,他都未曾发觉天枢使的存在。 他以为自己难得来此……原来竟落入了魔宫圈套?! “爹是天衡宗长老,若天衡宗打上门来,爹也是敌人,所以要将爹关起来,悄无声息的。”无忧天真看着卫辛,一本正经地点了下头。 卫辛呼吸急促,瞳仁不住颤抖。 他殚精竭虑秘密喂养的私生子……从何时开始,竟将汝元的命令凌驾于他这生父之上?! 他分明是他送去魔宫的卧底啊! 不……汝元是何时识破了无忧的身份,难道他一直被蒙在鼓中么?! “你做得很好。”天枢使沉缓开口,出声无情。 少年由衷咧开唇角,呆滞的眸中透出一分向往。 “尊主一定会满意的。”
第107章 终局(上) 六月十八。 今日的修真界注定不平凡。 焱州之内,八方魔修齐聚渡火宫外,浩浩汤汤,人影如浪。 高台之上,魔道至尊身着赤色华服,如浴火凤凰,睥睨天下。 魔宫七星使分立两侧,威严无比,令人生畏。 “今日,乃是本座大乘雷劫降临之日,亦是魔道等待五千年的历史之刻。” “诸位道友莅临,将为这浩荡一幕增添华彩,成或败,皆由诸君见证!” 汝元高举手臂,如发号施令,掀起一众高呼。 魔修们振奋不已,热浪席卷大地。 “不想我有生之年,竟能亲眼见证渡劫大能飞升!今日过后,必然受益甚多!” “至尊大人强悍如斯,我早便期待这一刻了!” “尊主才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那些仙门的修道者们,此时怕不是都妒到眼红了,哈哈!” “可事情实在太突然了,至尊飞升后,咱们岂不就没了首领,日后要怎么办才好……” “担心甚么,尊主会在上界护佑着咱们!何况,还有天枢使在,谁敢造次?” “诶,我记得尊主在数百年前便昭告天下培养储君了,她老人家飞升在即,怎么还未听到什么消息?” 众多魔修皆抱着疑惑,就在此时,汝元仿佛预料到众人所想,道:“雷劫落定,将由天枢使宣读本座诏令,昭告魔宫新君之名。” “当真有钦定的储君?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传言!” “魔道以武为尊,魔宫新主,居然不是天枢使?!” “我可听说那储君不过元婴期,既无过人之武力,又鲜少露面,亦非尊主骨血,让他继位,鄙人不服,那些门派宗家只怕也不服!” “能被尊主看上的,定有过人之处,我听说储君是少年人中的佼佼者,天资非凡,身怀赤日血脉,四百岁便入了元婴,假以时日,必能力压群雄!” “再有天资也难敌青涩,仙门对魔道虎视眈眈,咱们如何等得起?” “诶,你们看七星使中的那位少年,是不是传闻中的那位储君?” 魔修们压低声音议论纷纷,或兴奋或担忧,还有些暗中板着脸色,眼神不明。 无忧望着汝元尊贵挺拔的背影,嘴角如常咧开着,圆睁的眼眸不掩期盼。 焱州边界,巫马裘握着腰间刀柄,凝眉远望着渡火宫的方向。 在他的身后, 仙门诸派齐聚于此,只待天雷降下,便向群魔集会处进发。 “坊主,当真要前行么。”萧岚站在云凌身侧低声询问。 “孰是孰非,须得亲眼探看。” 云凌面色冷峻,她低眸斜向萧岚,“真相大白前,切勿贸然出头。” 青年轻笑,“萧岚明白。” 远处天色骤暗,云层剧变,大有倾倒之势,连远在二百里开外的众修士都感受到了拂面而来的异风。 巫马裘迈出一步,姿态威严。 “诸位仙家,随吾出征!” - 天衡宗外。 四道人影立于山间,俯视着紧闭的天衡宗大门。 门外只有两人看守,或许是宗内难得冷清,守门的修士也显露倦怠,坐在门前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天衡宗纪律严明,往日门外都有四人看守,严阵以待,看来今日大半战力都不在宗中。” 褚青栀平静说道,她撤去了将自己全然包裹的帷帽,只覆着半张面具在脸上,清美的眼眸略显哀凉。 “巫马裘为人可恶,但弟子多无辜,稍后进入宗中时,还请师妹留手。”褚青栀转向梨渺说道。 梨渺眨了眨眼,无害笑道:“师姐多虑了。” 褚青栀眼神略一恍惚,有些复杂地垂下面容。 是的,她大抵是多虑了。 清宵子温和注视了褚青栀片晌,目光略透无奈。 “靳掌门,此番还要多谢你前来相助。”他对一侧的道人说道。 靳无常一身黑白道袍迎风而立,嘴角轻扬,端的是恣意。 “天衡宗处处打压唯我派弟子,搅得本派一团糟,不解决了这个大麻烦,本君当真要成过街老鼠了。” 他视线微移,狡黠地眯了眯眼。 “唯我派的声势,还仰仗二位呢。” “哪怕是和魔道勾结的名声?”梨渺哂笑道。 “左右已被当成了渡火宫的眼线,又能差到哪去。连清宵剑尊都站在了魔宫之内,本君还怕甚。” 靳无常不以为意道。 “何况将来的黑白之言是何风向,还不一定呢。” 梨渺转了转眼珠,“掌门,你是不是早便猜到阿朝的身份了?” 道人抱起双臂。 “倒也没有很早。” 梨渺面露好奇。 “也就是在你孤身前来寻我,看到你一副死了十个夫君的表情的时候。” 梨渺:“……?” 白衣剑尊淡如寒潭的脸上破开了一丝波纹。 他按了按眉心,肃然道:“动身罢。” 守在天衡宗大门的弟子蓦然感受到了外人的靠近。 他们迅速站了起来,发问:“来者何人?” 话音刚落,便大脑一懵,双双倒了下去,连来人的脸都未看清。 中低阶的弟子,如何能拦得住化神高人的来访。 四人轻易踏入大门,察觉外人入侵前来拦路的弟子皆被击晕过去,通风报讯的机会都不曾留。 褚青栀对天衡宗的地形再熟悉不过,带着众人行至密室前,一路颇为顺利。 梨渺取出汝元交予她的钥匙,启开了密室之门。 “先前我听到的声音,便是从这地底传来的。” 褚青栀蹲下按住地面,哀怨之音断续飘荡,时而凄厉,宛如含冤的恶鬼。 梨渺四处打量,最终蹲到墙根的一处方形机关前摸索了片刻。 “这里应当有通道。” 褚青栀走来,“我也注意到此处,只可惜还没来得及研究,便被巫马裘发觉,不知这机关该如何开启。” “我来。” 清宵子沉静出声,二人让至一旁,只见他手中剑光如电,墙面顷刻被分割开来,方形的机关并未受损,却整个倒塌下来,露出齐整的空洞。 “如此迅厉精准的控制……不愧剑尊之名!”靳无常捏着下巴,惊喜张了张眼。 梨渺轻快拍起了手掌。 清宵子看向双目锃亮的梨渺,无奈抿了下唇角。 “禁制只设在外层,这机关防护欠缺,蛮力破之更为便捷。” 梨渺嘿嘿一笑,她也是这般想的。 只是若换她来,不见得切得这么好看。 墙洞后的通道斜伸至下方,透出一股沉闷的腐朽之气。 地底的人们仿佛被突如其来的震动所摄,纷纷噤了声音。 清宵子迈入通道中,梨渺和褚青栀紧随其后,靳无常扫视了密室外一眼,才跟了进去。 四人走下台阶,每一步都感到格外沉重。 转角过后,前方赫然是一道宽广的地室,数十道人影藏匿其中,在近乎黑暗的环境中散发着警惕又憎恨的恶气。 “不是才给你们炼过浆吗?你们……你们又来作甚!” 场中一道苍老的声音惊惧质问道。 “诸位莫急,我等并非天衡宗门人。”清宵子平和出声。 人群显露迟疑,戒备不减。 梨渺施术点亮了四周的油灯,地室中的人们竟都遮掩住了眼,连如此昏黄的灯光都感到畏惧。 便在此时,初入陌生地界的四人看清了周围的模样。 数十名男男女女挤在墙下的石床,各个面黄肌瘦、细弱如柴,双脚与锁骨处均穿着锁链,深绿色的液体在石床上凝结成垢,宛如地狱绘图,触目惊心。 褚青栀见状猛地倒吸一口凉气,饶是寻常淡若闲云的清宵子,此刻也愕然睁大了眼眶,随后渐渐凝起眉心,灼火自瞳中燎原。 “巫马裘这恶徒!都做了些什么!”褚青栀沉声痛骂,气到发抖。 先前出声的老者佝偻站在中央,众人之中,唯有他仅被栓住了脚腕,未被制住身形。 他用力挤了挤眼,试探着向前迈步,想要看清来者的模样。 “你,你是……” “你是清宵子?!” “清宵子……清宵剑尊?” 被锁缚的人中,一个尚见年轻的女子声音虚浮地念道。 “不对,不对,在我被抓来之前,便听说过清宵剑尊的死讯,葛老,你认错了。” 她面容呆滞又恍惚,似乎都看不清来人的样貌。 “不会认错,我见过他,这幅身姿……化神境,嗯,不会错。” 被称作“葛老”的长者伸出手指虚空描摹了几下,仿佛如此更能确认来者的身份。 “是我。”清宵子目光复杂地点了下头,清晰说道。 得到回应,石床上的人们纷纷探过头来,牵得锁链哗哗响,可任凭他们如何伸展身体,都无法离开那狭隘一隅。 “当真是清宵剑尊……” “剑尊,您是来替天行道,救我们出去的吗?!” 萎靡的人们蓦然有了活气,他们五官扭曲,浑浊的眼中满载期望,正如饥寒已久乞食的灾民,只盼好心人的拯救。 “天衡宗为何要将你们抓来?”梨渺出声问道。 这一发问,众人纷纷变了脸色,愤怒、憎恨填满身躯,咒骂声压成了麻团,混乱又扎耳。 “勿躁,勿躁,就由老夫来为几位说明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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