茆德术赶忙接话,“对呀对呀……你有什么要求就提,我们都能、一定会、答应的!” 潜伏时,江然就将这里的局势摸了个透,他朝一把手的茆汇发话:“放人。” 闻这一来一往的对话,有村民大着胆抬眼,看见一名穿着本地服饰的男人,持枪绑架茆德术。这男子十分面生,绝不是茆村人。 放了谁?这里能称得上“放”的,只有被绑住的班善因。 私通外人,暴露茆村,罪状落实。众人对班善因的恨,又加一层。 对于茆德术的僭越,茆汇微微不快,拿捏着暂时不表态。 这可把茆德术愁坏了,他挤眉弄眼地向茆松传递信号,让他先给班善因松绑。不料茆松目不斜视,一直警惕在挟持者身上。 茆汇是茆松三兄弟唯一的亲人,这三人对他唯命是从,对茆德术的生死是丁点不在意。 此时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茆德术作为长辈,拿腔开口:“茆汇,我茆德术是你的长辈,跟你父亲可是有着过命的交情!” 自保的形势下,茆德术的惧怕转化为求生欲,耳清目明,口齿也变清晰了。可是被微动的枪口吓得一哆嗦,又抖成孙子。 江然目视茆汇,提了提手臂,以此警示。 擒贼先擒王,江然当然懂这个道理,可茆汇随身专人保护,他再等待时机,班善因就会被烧死。左右为难,他干脆绑了个二把手,企图震慑住这些人癫狂的行为。 但目前看来,这位二把手在茆汇眼里,无足轻重。不过茆汇要想服众,就必须要顾茆德术的命,至少场面要过过的。 茆汇终于松口:“给班善因松绑。” 茆松一只手持枪,另只手给班善因松绑,动作故意拖延。 江然只能等待,他接收到班善因询问的目光,微微颔首。 茆七没事,班善因放心了,江然有枪,她重新燃起生的希望。孩子还小,她原也万分不舍。 茆松手慢,班善因转动后绑的手臂,想尽快解脱。偶然的一撇眼,她震惊地陡然睁大眼,话还未出口,江然就朝他的左侧方开出一枪,再迅速上膛。 那一枪精准打在茆柏的大腿,他收势不及,一个猛子扎进酒缸,缸体吃重,顿时四分五裂,酒水飞溅到处淌流。 茆松趁江然上膛的时间,秒速飞奔,抬枪瞄准,报复似的也朝江然大腿射出一发子弹。 江然冷不防吃了这枪,回手向茆柏射击,不想茆柏就地一滚,那发子弹飞溅入泥土。他再欲上膛,脚却无力支撑地跪下来。 “砰砰砰”接连三声震!茆德术要腿软站不住,失去江然的牵制,人瘫倒到地上,逃也没力逃,便战术性地装死。 另一边茆松迅速翻身跃起,助跑飞腿一踹,踹向江然脑袋! 江然的头被茆松的腿劲震到往右一扬,嘴巴顿时喷出一口血。 茆柏常年跑山,腿部力量爆发,江然被他一脚干倒,手枪还紧紧握在手里,他摇晃着身体艰难地再射出一枪。 茆松一扭身,猎枪在胸前荡起,子弹从中穿透过去,猎枪登时裂成两半。碎壳擦向脸颊,他狠狠皱眉。 枪支弹药金贵,能对付的,轻易不用,所以才没用枪尽快解决江然。现在倒好,赔了夫人又折兵! 江然头晕眼花,倒地不起,枪支脱手,已然无力上膛。 再看茆柏,还倒在酒缸里,身下血泊一片。 茆松意识到什么,双目发红,因不堪怒火喘着粗气。他发了狠地朝江然走去,胸前豁然被套上绳索,绳索受力猛的后扯! 茆松冷不防打了个趔趄,他红着眼转头,像头发疯的野兽,怒视着妨碍他的班善因。 班善因哪管茆松疯不疯怒不怒,咬紧牙使劲拖绳,想将茆松拖进火堆里。茆村村民还处在恐惧中,扎推不敢妄动,茆德术没有威胁,茆柏动不了身,茆汇高高在上不屑动手,只有拖住茆松,江然才有喘息的机会。 茆松想着速战速决,抬手臂绕住绳索骤然往回收!收了两次,两头力道竟然僵持不下,他原先没拿班善因当回事,但人到绝境,真是激发潜能。 茆松换了主意,先让班善因几步,再猛然扎腿定力,“吼——”一声!手臂绷紧迅速绕转收绳。 班善因不及他的力,绳索遽然脱手,她人也被带摔,膝盖直直磕地。顾不上疼,她忙伸手去追绳索。 盛怒当下,茆柏真想好好教训这个女人,却看另一边江然再次握住手枪,缓慢而坚定地上膛。他脸色惊变,随意用绳索将班善因脖子勒住,绳索另一头绕在自己手腕。 随着步伐远去,绳索收紧,班善因脖子被拖动,逐渐窒息。 处理完班善因,茆松大踏步上前,一脚踢开手枪,跨在江然身上。 茆松揪衣领拽起江然上身,泄愤般一拳拳砸在他面门,下足了狠劲。 江然鼻孔喷血,眼神恍惚中,看到挣扎的班善因。他口唇翕动,重复念着两个字:快跑。 江然被茆松压住,眼睛慢慢闭上,满脸鲜血,胸口几乎看不见起伏,出气多进气少。 班善因悲痛难当,不挣扎了,她双臂抱怀,无声地怒吼。 寡对众,茆汇本来就不将江然放在眼里,他趁乱捡起茆柏的猎枪,冲江然那边砰砰放了两枪。 一枪打在酒缸碎片,一枪打在茆德术装死的背部。只见他浑身一痉挛,身体卸力,头歪了下去。 枪支弹药难得,茆汇射中便收枪,江然那边自有茆柏动手,不用他收拾。 人堆里的茆俞并没有恐惧到埋头,他一直用余光观战,直到没有枪声,预感应该安全了。 形势狼藉未明,茆俞推了推韦侠怀里的茆明明,小声叮嘱她赶紧先回家。 茆明明哆哆嗦嗦害怕,小幅度地摇头。 茆俞忽然瞪了她一眼,凶神恶煞的表情,“快走!” 韦侠也没了主意,只好听茆俞的,决然地推开茆明明。 见他们态度坚决,茆明明只好打起勇气,悄摸挪出人群。她人小,在黑夜中容易藏匿,轻易地出去了。 茆俞放心了,开始分析现场局势。说实话,他并不觉得班善因那方是敌人,他们于茆村而言,立场不同而已。 现在无论是哪方压制,对茆俞来说都是利己的。他想离开茆村,班善因胜会让茆村重创,茆汇胜,茆村也会重创,这样更利于他出逃。 坐山观虎斗,茆俞乐见其成,但是唯一令他担心的是茆则,那老滑头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思索间,茆松的拳头停了,他跨坐在那个男人的身上,腰背直挺,但就是不动。 发生什么了?奇怪之际,茆俞发现有人站起来了,其余人纷纷站起身。 班善因跪在地上,身上套了一圈又一圈的绳索,双手被牢牢缚在腰腹。站起身的茆村村民团团围住她,眼光毒恨地打在她身上。 茆德术死了,茆柏也死了,茆松还在制服敌人。 “这个毒妇!私通外人,是真的想要我们的命!” “都是她背叛了茆村才死了人,她就该偿命!” “对!让她尝命。” “让她尝尝火的滋味,死无葬身之地!” 村民们怒不可遏,连人带绳将班善因扔到篝火边上。 不知道那晚谈话被听到多少,茆汇放任地无视村民举动。他是存心想让班善因死,因为她,他失去了得力的茆柏。 “哈,火烧起衣服了,快扑火啊?怎么一动不动?” “呵,班善因,你现在装什么死,你就该害怕恐惧,惶惶终日!” …… 就是这样的此情此景,当初父亲病重,茆汇也在这些人的脚下,被逼到苟延残喘,被逼到绝境。 茆村经年已成沉痾,茆汇当然向往自由,但是纵观一代代人的死局,他自知避不过。 外界先进的利中,隐藏着禁锢的弊,还有什么能比此刻让他更有爽感呢?这爽感可屈居于自由之下,是他的生命来源。 茆汇勾起嘴角,罪恶的火焰烧亮了他的眼睛。 “你安安稳稳地生活在茆村,生儿育女,这样对你不好吗?为什么要害我们?” “我们奋力保卫家园,而你差点毁了我们的一切,你该千刀万剐!” …… 班善因的后背已经起火,她处变不惊的脸在这时绽放出笑意,竟哈哈地大声笑起来。 “生儿育女,安安稳稳?一辈子被困在这里,跟这些人结婚,甚至近亲,甚至死了一个男人再接一个男人地嫁,这样就好了吗?生到两鬓斑白,生到不能生为止,生到对生产的痛苦麻木,这样就好吗?” 捧着孕肚的女人,低眼掩饰不被接受的难过。 “我为了茆村送出去六个孩子,你们有什么资格审判我?六条活生生的人命啊!你们之中谁有资格审判我?” 失孤的父母忆起痛苦的往事,心生不忍。 “你们为了茆村生下的儿女不会安健一辈子,她会在某一次生产时死掉,他会在某一次送行中死掉,连尸骨也会被利用掉,用以共他娘的狗屁信仰!” 班善因整面后背燃起火,面孔被火光烘托得疯癫痴态,“他们吃人肉你知道吗?吃的是我们亲人的肉,你们知道吗?真正吃人的怪物,是你们牺牲孩子保护的这些人!” 班善因的发言太惊悚,村民们面面相觑,否认,还是相信,全无主意。 死到临头,口不择言,茆汇眯起危险的眼睛,喊道:“茆松!茆松!” 茆松直挺挺地撑着腰板,纹丝不动。 班善因已成火人,双目在火海里闪烁着最后的光芒。死无葬身之地,是这些人骨血相传的恐惧,可她从不惧怕! “是茆汇欺骗了你们,抗争早就胜利了,你们还要这样行尸走肉,甘做傀儡吗?” 一言如晴空劈雷,所有人齐齐望向茆汇,有不解,有怀疑,还有蒙昧后隐隐的怨恨。 “茆松!茆松!茆松……”何时都一身中山装、严谨意气的茆汇,在得不到回应时,也会惊慌失措,四下茫然。 茆松好像也死了,在茆汇眼里,篝火跃升的高度仿似大厦,摇曳将倾。 江然的枪里,还剩最后一发子弹,班善因松开手臂,举起一直藏纳的手枪,果断射击。 “砰——!” 一抹血飞溅。 茆汇表情僵滞,仰面倒地。 “还有枪!快跑呀!” 有人应激地逃跑,惊起恐惧。 人群本就密集,各人只顾逃窜,你撞我,我推你,踩踏进篝火堆里。 人一片一片地燃烧起来,所过之处,酒水瞬燃,火海成海,汪汪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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