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即使速度再快,也快不过枪,跑不了的,只能是躲。再看茆七,少年以为她会惊慌,或者失措,不想她已经翻出一把刀,做好打硬仗的准备。 就这严峻的形势下,少年蓦地想起什么,不合时宜地笑起来。这把刀还威胁过他呢,现在被她用来保护他们的处境。 可真奇妙,少年心中再次生出这样的念头。 茆树常年跑山,脚步如风一般,在山地间如履平地,欻欻几下就到了茆七藏身附近。他根本没想过隐匿动静,因为料定抓住茆七是手到擒来之事。 到了那棵松树前,茆树试探地伸出枪支,冷不然遭一记劈砍。就是现在!他反擒住持刀的手,连人带刀将茆七拽了出来。 与此同时,茆树身后一根与小腿一般粗的树棒高高举起,茆树早有反应,肩膀迅速□□,却低估了手下的茆七,她配合着撞去一股力! 茆树被茆七撞回去,就这样树棒重重削落在他肩骨,疼得他龇牙,当即朝偷袭的人踹出一脚! 少年险险避开,再次抽起树棒,茆树眼皮上落下道阴影,竟是朝他脑袋瓜去的!他当机立断推出茆七,用她去挡树棒。 茆七迎面撞向树棒,少年见状想收力,但树棒本身具有重量,没法收了! “阿七……”他果断松手,扑去抱住茆七,带着往旁边滚。 树棒落空掉地,但茆树也没事,他睚眦必报地捡起树棒。另只手将猎枪甩到后背,方便他手挥高,他手臂肌肉虬结贲张,讥笑着喊道:“去死吧!” 少年刚刚那一扑,茆七侧身磕撞到地面露土的树根,力量麻痹了似的,短暂无法动作。在那一瞬间,她好像也听到了重重撞击的闷响,是他吧,不知道伤到哪儿了。 少年结结实实地压在茆七身上,从她的角度看,那挥舞着的粗重的树棒正对准他们两人的头。 “小心……”茆七动不了,便用仅剩的力气去掀少年,但他纹丝不动。是伤重了吧,不然怎么连一丝反应也没有? 树棒在茆七的瞳孔里越来越近,她丧气地闭上眼,并用另只能动的手抱住少年脑袋,心里愧疚不已。 电光火石之间,少年倏然拱起身体,用背部接了这一棒! 预想中的痛感未至,茆七睁开眼,就见少年撑起了身体,护住了他们。 树棒承受不住断裂,茆树干脆扔掉,愤然抬脚猛踹少年那副铁骨一般的背,想踹到他倒下。 但少年硬撑着,他的脸伏在茆七额上,她清晰地看见他被踹得浑身发抖,嘴边溢出两道殷红的血液。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茆七的左手从他头上滚落,她在自己的余光中,掌心扣住小刀,一起摸向茆树踩在他背上的脚腕。 疼痛后知后觉,茆树低眼看,茆七的手在自己脚腕上,他踢开手,定睛一瞧,脚腕上有道伤口,正在流血。血流缓慢,但力气瞬间被抽掉一半,好似站不住一般,到底是怎么了? 又是这个茆七!茆树恼怒地掏枪,对准他们两人,上膛抠板机…… 少年像是察觉到什么,猛然翻过身,双手抬起已经准备好的枪口,“砰”一下,一枪放空。手下是枪支走火后的灼烫感。 枪支弹药金贵,茆树见浪费一弹,狠命去压下枪杆,枪口直抵少年脑门。 又发射一枪,不过少年机敏地头一歪,那一枪擦着未起身的茆七的肩臂,打进不远的泥土里。 少年后怕地睁大眼睛,直觉控不住危险会再次误伤茆七,于是他顶起枪杆,拼了命地抬高身体。 茆七得以爬起来,她双膝反跪,在熟悉的身位视角下,想起江然说过的话:人体还有一处弱点,于你身高有利,就从血海穴往上,大腿稍内侧这一条脉,出血量压力最大,一旦刺破几乎止不住。 抬眼时,视线遽然一扫,茆七换刀在右手,即使右臂撞后还疼,但准头高。她艰难地握紧,拼尽力气,身体骤然扑出去,插刀进茆树大腿,再毫不犹豫拔刀,喷溅的血液瞬间染红她的视线。 茆七嘴角微微扬起,轻轻叹了一声气:成了! 同一瞬间,少年夺走枪。 茆树强壮的身体如大树倾塌,倒在地上。 …… 找到附近的小溪,茆七垂首在水面,凝视着水流冲刷下,自己扭曲的脸庞。 她的手心也被割开了,捧水擦脸,却是越擦越脏,血红呼啦的。 又死了一个人。 她看着自己洗不干净的脸,印象中陌生而稚嫩的声音问:“我这样可怕吗?” 无人回答,只有山风,只有鸟鸣,只有漫天的灰飞烟灭。 少年处理好茆树,背扻猎枪,手揉搓着闷痛的胸口走过来。见茆七蹲在溪流边,垂头埋面,在喃喃自语着什么。 走近了,才听清她说的是:“死了好多人了……” 是那场大火吗?带走了她的亲人,和茆树口中的那些坏人。她在耿耿于怀,尽管出于自保,也仍是愧疚吗? 少年脚步到茆七身旁,她捧起双手,再次问:“我这样可怕吗?” 少年才发现她掌心泡到发白见肉的刀口,她现在处在执拗的状态,他不清楚她到底在对抗什么。 他心绪复杂,安慰道: “那些只是死物,活着不相干,死了也不相干。” 闻言,茆七蓦然抬眼看向他,惊愕,红了眼圈,不敢置信。
第71章 人间地狱 少年见茆七眼眶通红, 怯怯地问:“你不会又想哭吧?可千万别……我……” 他挠挠头,没说出他真的应付不来。 茆七摇了摇脑袋,少年松心了, 用自己的方式安慰她, “我们其实挺同病相怜的……诶, 你还真哭了,你别哭呀, 想妈妈吗?没事没事,我也没妈妈……” 在他捉襟见肘的安慰下,茆七低了脸, 倔强地哼:“我没哭,我才没哭!” “哦~”少年继续说,“在这里,我会陪着你的……嗯, 所以别哭了。” 茆七伸手进溪, 暗自嘀咕:“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虽然茆七不承认自己哭了,但是这样的要强让少年胸口有些堵。他单膝蹲下,歪着头凑近她的脸,妥协道:“要不,你想哭就哭吧, 我试着……试着去应付。” 洗过脸, 茆七转过满是水珠的干净的脸,看着他说:“你不怕吗?” 少年不语。 “怕茆树的枪,那些人的死, 还有……怕这样的我。”她一一指明。 少年对茆七的印象有多了一项:满身是刺。他感到无奈,“我说过会陪着你,怕的话为什么要说出这种话?还是你在怀疑我吗?” 这下轮到茆七沉默了。 “山里危险, 你也没有家了,就出去外面生活吧。”少年自顾自重复,“我一定会带你走出去的……” 他说话时,茆七仔细在心里描摹他的五官,微有些记忆里的熟悉。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表情一滞,而后局促地转过脸,“……不重要,你愿意叫我什么,我就是什么。” 茆七很想知道,但最后还是尊重他。她站起身,说:“走吧!” “去哪?” “出去,去西北。” 茆七转脚走了。 少年反应过来,她这是答应同行了。 背好猎枪,跟上去,他侃侃而谈地保证:“我们有枪了,会更安全,再走过今天,歇个一晚,最迟明天下午就能出去……” 保证再多,无非就是想让茆七相信,她头也不回地说:“我信你。” 少年愣愣地研磨这句话,脚步慢下来,脸颊竟有和晨光一似的红晕。 茆七察觉人没跟上,扭头问:“现在怎么走?” “呃……”少年脑海空白一瞬,呃了几秒,才说,“先沿溪流走上会儿。” “那到底是多久?” “个把钟头。” 接下来的行程有条不紊,没碰到危险。 因为沿溪,午饭少年提议抓鱼烤着吃。 茆七分不清这条溪是不是茆村那一条,她索性拒绝:“我不吃鱼。” “那烤野兔呢?” “不要。” “烤野鸡行吗?” “不用了。” 都不行啊,少年失望,劝说道:“你得吃点肉,不然体力跟不上。” 茆七遥望周边,山一座座连绵,灌木乔木交界丛生,这种原始森林区,会存在鸡蛋吗? “吃野果涩肚,没油水可不行……”少年唠唠叨叨。 茆七问出来,“这里有鸡蛋吗?” 可终于给选择了,少年回答:“洼地就有,可以掏野鸡窝。” 下一个洼地还远,茆七摇头,“算了吧。” “为什么?又不想吃了吗?那鸟蛋呢?”少年跟着问。 鸟蛋应该更易得,这四处都有树,茆七说:“不麻烦的话,我想要鹌鹑蛋。” “不麻烦啊,是鹌鹑蛋口感更好吗?” “没有,因为不是稀有保护动物。” “嗯?什么?”少年疑惑地歪头。 99年也许社会上还没有这个概念,茆七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说:“再问我就不吃了。” “别啊……我这就去找鹌鹑蛋,你等等。”少年两步并作一步地溜走了,生怕茆七临时变卦。 茆七原地修整,坐在一棵矮脖子树上,拄手等待着。 也就不到十分种,鹌鹑蛋来得很快,足有二十来个,这人肯定掏了不止一个窝。 少年就地升火,用湿的泥土裹住鸟蛋,放进火堆里烤。整个过程独立完成,动作熟练麻利,方便快捷。 茆七全程观看,不得不佩服,他真的很厉害,野外求生、路径辨别都不在话下,仿佛这千山万壑都在他的丈量之中。 鹌鹑蛋易熟,七八分钟拣出,剥壳吃掉,两人继续上路。 行到日落西山,冷露洒落,两人还未回到江然说的香樟树群。 少年提议:“不能再走了,得找地方过夜。” 山顶余残照,虽然离天黑还有段时间,但茆七信他的经验,赞同地问:“那我们晚上去哪?” 少年举目四望,依经验判断:“我们附近看看,应该会有人为的栖息场所。” “那走吧。”得在天黑前找好过夜的地方,茆七抱着这个想法,自觉去寻找。 “欸等等!”少年拽住了她。 “怎么了?” “你跟在我后面。” 茆七问:“两个人分开找效率不是更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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