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手“呸”了一口唾沫在手心,搓了搓才拿起板子,而另一人手执藤条。 “砰!” 第一下板子下去,冯春生只垂着头咬紧牙关不作声响,房间内只剩下茶水滴答作响。 “啪!” 第二下是藤条,尖锐的痛感从钝痛中渗入,仿佛能直达他的筋骨,那是一股比板子更难忍受的痛感。 只第二下,冯春生额间已经冒出细细密密的薄汗。 孙管家双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郑裕冷眼俯视着冯春生,逼问他道:“冯春生,窕窕到底去了哪里?是不是去找姓林那小子了?” 冯春生埋着头:“春、春生不知。” 郑裕见他不知好歹,气得胸脯不停起伏,他又恨又怒,但冯春生埋着头,被打也没有吭声半分,让郑裕心中怒气难发:“打得这么轻没吃饭吗?你若打不成,趁早滚出郑府!还有你,在一旁愣着做什么,上茶啊!” 郑裕狠狠踹了一脚一旁拿板子的打手,打手踉跄了一下,满眼畏惧不敢反驳:“是、是……” 而一旁站着的侍奉丫鬟也忙给郑裕取杯倒茶,手晃晃悠悠哆嗦个不停。 因郑裕的训斥,打手每一板都用上了力气,生怕郑裕真的要将他赶出郑府。 他手臂上的肌肉鼓鼓囊囊,每一下都咬紧牙关,用尽了他的全力,让他汗流满面。 “冯春生,你还是不肯说吗?”孙管家悠悠道。 冯春生的身体开始还生出剧痛,到现在只剩下麻木。 他死死咬住嘴角才不让自己狼狈地叫出声来。鲜血顺着嘴角流下,到最后冯春生已经分不清滴答作响的是他发上的茶水还是自己嘴角流出的鲜血。 冯春生早就预料到自己的下场,从他放走郑窕那一刻他就知道。 痛无所谓,死也无所谓。 因为当他学会的东西越多他就越明白自己的身份,越痛恨越自卑越生不如死。甚至有时候他在想,若是每天学会这么多知识、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什么都不知道就可以好好做郑裕的一条狗,不去奢求正常人的生活。 但冯春生又觉得庆幸。 幸好不是郑窕。 他即便死也不想让郑窕受伤,哪怕郑裕不可能伤害郑窕。 这痛苦让他独自承受就好,越痛苦越清醒,也许痛过清醒过他就再不会奢望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春、春生?” 郑窕的到来让在场的人都极为意外。 “窕窕!” “小姐?” 郑裕倏地站起身,孙管家啧了一声,眼中闪过遗憾。 真走运,差点儿就被打死了。 冯春生意识一片模糊,但他仍记得郑裕的声音:“小姐?” “春生!” 郑窕看不见郑裕看不见孙管家眼中只看见了冯春生,她吓得脸上血色尽失。 眼前的人还是人吗? 郑窕看见冯春生的背被打得血肉模糊,衣裳都贴入肉里去了。 他一向体面,现在不仅跟猪崽似的被架在凳子上,身上还被人泼了茶叶,看上去狼狈万分。 郑窕扑了过去,当即泪如雨下:“不要打了,爹,不要打了……春生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是我连累了你呀!” 打手面面相觑,同时看向郑裕。郑窕都扑过去了,郑裕总不能连着郑窕一起打,于是他摆摆手让打手住手,打手们便退居两旁。 “窕窕,你跑去哪里了?”郑裕质问郑窕。 郑窕怒瞪郑裕:“爹!您怎么能打春生,他为郑家做了那么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郑窕回来但对郑裕的第一句话就是为了别的男人对他发气,郑裕心中原本就没有消散的怒气重新聚起:“你还有脸问我?郑窕!你扪心自问你出门是为了见谁?你是不是去见了姓林的那小子?你要不要脸,你听没听见青城的百姓是怎么说你的?就这样你竟还不知悔改偷偷去见他,你让我的老脸往哪儿搁!好好好,我不打你,但这欺上瞒下的狗奴才我还教训不得吗?” 郑裕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我不要脸?”郑窕又哭又笑:“爹,您从小就告诉女儿要熟读女则女训四书五经,要做大家闺秀要当贤妻良母,男女七岁不同席,男女授受不亲……林夫子水中救我,已于与我有了肌肤之亲,我除了他还能嫁谁?您说我不要脸,那您何不烧了那些书,让我做一个不被约束的自由人!” “你!” 郑裕气得双目猩红,他提手,巴掌已至郑窕脸前,可被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他到底下不了手。 “您要打我吗?若您愿意放过春生,那您就打吧。”郑窕闭上眼,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冯春生闻言一下子清醒过来,见郑裕巴掌停在半空,被打这么久一声都没吭过的男人惶恐不已,他挣扎着要起来:“老爷,小姐是无辜的,她年纪还小,您不要打她,您从未打过她啊!” 是啊,他从未打过窕窕,在刚刚那最气头上的时候他尚且下不了手,更何况现在。 郑裕放下手,却是满目失望:“窕窕,爹对你很失望。” 郑窕心头一颤,眼眶又忍不出盈出泪来。 爹对她说很失望…… 郑窕心如刀割。 此时,一道欢快的,充满戏谑的声音传来,伴随着轻盈的脚步声:“别急着失望,何不多相信相信这小姑娘。” 白色纸伞微微扬起,露出少女袅娜娉婷的身影,她双目含情,勾唇一笑,便胜过人间无数好颜色。 “你是何人?”郑裕皱紧眉头。 季稻淡笑:“郑老爷,初次见面,我是郑窕的好友,名为季稻,今日初到青城,她慌急出门就是为了迎我。” 第14章 艳女篇 艳女篇12 “迎你?你不是青城的人?”郑裕怀疑道。 季稻顺着点头:“我从京城而来。” “胡说八道!我家小姐自幼生长在青城哪里会跟京城的人有来往,你别不是哪个犄角旮旯来的土包子,伙同小姐一同欺骗我家老爷来的吧?”孙管家对季稻一阵厉声,两撇胡子吹了起来,看上去对季稻格外不屑,但他心里其实特别心虚。 因为眼前这姑娘的言行举止可谓十分得体,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意思,说是从京城来的也是有几分可能的。 但孙管家才向郑裕告了状致使冯春生被打,郑裕和郑窕又因此争执不下伤了感情,若此刻郑裕发现自己被骗,那首当其冲遭殃的就是他孙大志。 于是孙管家摆出一副痛心的模样,不由分说,继续对郑裕添油加醋道:“老爷啊,小姐也是老奴看着长大的,她从前多么善良听话啊,如今不仅私会外男竟还同您撒谎,哎,哎!” 孙管家欲语还休,但其中意味明耳人都能听出来。 若换了从前,郑裕不会那么快相信,但郑裕这些日子早存了火气,只要提及外男,他心中就遏制不住,这一点孙大志了如指掌。 郑裕果然觉得有理,自家女儿他是按着京城那些大家闺秀养出来的,他自然知晓她的脾性,若说在青城有一两个手帕交他是相信的,换成京城,她的手哪里能伸那么远? 孙大志说得不错,窕窕不仅私会外男竟还同他撒谎,属实是不知羞耻! 郑裕大发雷霆:“郑窕!你私会外男,因这罪奴顶撞为父,现在竟还连同外人作戏蒙骗为父,你果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啊!” 郑窕轻咬薄唇,仰着头恨恨望着郑裕,未语泪先流:“父亲,您都不问过女儿就凭孙管家的一面之词为女儿定了罪,窦娥蒙冤尚有飘雪为证,女儿呢?您是要生生逼死女儿才肯相信女儿吗?” 冯春生心头大震:“小姐您说的是什么话?老爷,千错万错都是春生的错,求求老爷不要怪罪小姐,求老爷不要怪罪小姐……” 冯春生拖着血肉模糊的脊背跪了下去,额头一下一下磕在地上,他一身傲骨折碎,只为郑窕一人。 冯春生那小身板原本就挨了板子,又经过大喜大悲,哪里承受得住,他身形一晃整个人摇摇欲坠,眼见就要晕过去。 “不要、不要怪罪她……” 冯春生颤抖着手去拉扯郑裕的衣摆,可惜被郑裕躲开。 郑窕脸色一变,顾不得男女大防,连忙扶住冯春生:“春生!” 季稻无奈摇头。 既这般喜欢为何又能亲眼看着郑窕去找别的男人? 男人呀,就是死鸭子嘴硬。 无法。 季稻解下腰间玉佩,挽在手心亮给郑裕相看:“你不信你的女儿,那你是否能先看看这枚玉佩。” 季稻记得这枚玉佩的主人送给她时曾说过,只要她在延国内,此玉佩可保佑她通行无阻。已过去百年,这枚玉佩还有没有用季稻也不知道。 郑裕闻言转头定睛一看。 玉佩圆润晶莹,是上好的羊脂玉,玉面右下角刻下一枚福态可掬的胖鲤,摆着尾巴,扬起头,看上去憨厚可爱。 孙大志望着那平平无奇的玉佩,不屑道:“这算什么,这样的玉佩我郑家有千万枚!” 季稻啧了一声,心道果然没了用处。 正想着她要收起玉佩,即便没了用处,但故人相赠也算纪念。 只是她收回玉佩的动作因为郑裕停住了。 孙大志看不见郑裕的表情,所以不知道郑裕此刻已经脸色惨白整个人哆哆嗦嗦起来。可季稻能看见。 哦? 有点意思。 季稻心想。 郑裕这边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又听孙大志如此狂言,他忙怒目而视:“蠢货,闭嘴!” 孙大志愣了一下:“可是老爷……” “闭嘴!”郑裕又喝斥。 孙大志再蠢也明白,那玉佩恐怕大有来头,他一颤,心有不好的预感:不会吧…… 郑裕弯下颤巍巍地老腿,双膝跪地,朝季稻磕头,不,准确来说,他是冲着季稻手中的玉佩磕的头。 “臣郑裕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季稻知道这玉佩厉害可不知道百年后还如此厉害,她也惊了一惊,但还没等她心情平复,就见郑裕抬起头,眼眶微红:“没想到竟是真的……郑家第四代传人郑裕见过季姑娘。” 季稻眼眶放大,瞳孔微缩。 在郑家,她可从未跟郑窕之外的人提过她的姓。 她目光沉沉。 郑窕也吓了一跳:“爹,您这是,季姑娘,我爹他……” 郑窕吓得语无伦次,看看郑裕又看了看季稻,她有些无措。 这季姑娘的来头这么大吗? 除了郑窕,脸色大变的还有一人,那就是孙大志。他也没想到那一块平平无奇的玉佩竟能让青城的土皇帝低头,这季姑娘究竟是什么人啊!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季稻目光紧锁着郑裕,心乱如麻。 郑裕没有直接回答季稻的问题,而是对季稻道:“季姑娘,我有一物要物归原主,姑娘见了一切就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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