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稻将信将疑:“何物?” “爹,我和春生……”虽然这里不是插话的好时机,但冯春生开始发热,郑窕不得不插上一嘴。 郑裕心头的怒气已经消散不少,更甚者他很欣慰:“窕窕,看来你没有撒谎,虽然不知你与季姑娘是怎么相识的,但你做得好,郑家祖辈的心头大事今日终于要解决了。” 郑窕受宠若惊:“跟季姑娘有关?” 郑裕点头。 季稻似笑非笑:“郑老爷是不是还忘了一人。”她淡淡望向转身要走的孙大志:“郑老爷,如今真相大白,谁是好人谁是恶人,您现在自当明了了吧?” 郑裕恍然大悟:“是,您说得对。” 孙大志见跑步了,忙一下跪了下去,哀痛道:“老爷,老爷,我是护主心切乱了分寸,还请老爷原谅则个,大志为郑家鞠躬尽瘁那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老爷!” 郑裕见他鬓间花白,面容悲切,也不太忍心:“哎,毕竟是老人了,这次你做得着实不对,打十板子,罚两个月月钱……至于春生,请大夫为他整治,治好后就暂代你管家一职,你可得好好教他。” 孙大志不可置信,又惊又怒:“老爷,春生年纪轻轻还是奴籍,他怎么能担此重任……” 郑裕横眉冷对:“你在教我做事?” 郑裕不算一个特别有耐心的人,若他都摆出这副表情就代表他已经不耐烦了。孙大志因愤怒差点就忘记了这一点,接触到郑裕的眼神他才猛然惊醒。冯春生只是暂代又不是取代他,还有转圜的余地啊,他千万不能违抗郑裕,否则郑裕可不管他是不是老人,真的会将他扫地出门! 孙大志忙道:“遵命,老爷。” “下去吧,窕窕,你和春生也下去吧。”郑裕对三人道。 郑窕扶着冯春生,她担忧地望着季稻,欲语还休。 走了两步她又回过头来:“季姑娘,今日不仅没有招待好你还让你摊上这些麻烦事,对不住。若你赏脸,明日午时,还请再来尝一尝府中佳肴,郑窕虚位以待。” 季稻莞尔,没有犹豫:“好呀。” 郑窕松了口气,她语气也难得高兴起来:“那明日你一定要来!” “好。” 冯春生望着郑窕,他能感受到郑窕心中的喜悦,看样子她是真的喜欢那位季姑娘。 少女身上淡淡地清香萦绕在他鼻尖,让他也忍不住高兴起来。 若时间再久一点就好了,这样与她独处的时间再多一点就好了。冯春生觉得自己真的太贪婪了。 他双目微微垂落:“小姐,我好了,您放开我吧。”刚走出门口,冯春生就道。 郑窕一愣,她担忧而关切地望着冯春生:“可是你的伤……” “我可以。”冯春生扶住一旁的门,手指死死扣住门板才让自己勉强不至于在郑窕面前出丑。 “春生,你……” “小姐,男女授受不亲。”冯春生直接打断了郑窕的话,固执地看着她。 可是他的脸色明明那般苍白,他的身体摇摇欲坠, 郑窕不明白为什么冯春生要这样,她有些难过:“你是为了我才受的伤,男女大防难道比你的生命更重要吗?” “是。”冯春生不假思索。 郑窕脸色一白:“你、你……你难道是在嫌我脏吗?” 不怪郑窕多想,之前她在里面曾经说过她与林书诚有肌肤之亲,而冯春生现在又再次提起男女大防,郑窕不得不想歪。 也许是因为她本来就介意这件事,她终究不像在郑裕面前说的那么洒脱, “不,我……”冯春生慌张不已。 郑窕抿了抿唇,两行清泪流过她那清丽的面容:“别说了,我都明白的,我都明白的。” 她失望透了,最终她学的知识都变成了枷锁锁住了她的心也锁住了她的身体。 郑窕哭着离去。 冯春生没有力气去追,也无法去追。 他在原地,痴痴地望着郑窕离去的背影,眼中有无数感情翻江倒海一般喷涌而出,又被他生生压了下去。 冯春生跌落在地,生生呕出一口鲜血。 她是高洁的幽兰,是他可望不可即富贵牡丹,而他是幽兰根下的泥滩,是牡丹身旁的枯叶,他这等污秽怎能踏破禁忌触碰到她。 哪怕是将她与他联系在一起,他都觉得脏了她的名声。 这是他决不允许发生的事,他决不允许。 小安本就站在不远处,不经意回头就看见冯春生半跪在门外,还那般狼狈,他目眦欲裂:“春生先生,春生先生,来人啊,春生先生晕倒了,来人啊来人啊……” 第15章 艳女篇 艳女篇13 季稻全然不知郑窕那边出现的小插曲,此刻她正随郑裕来到了郑家祠堂。 郑裕踏进郑家祠堂就先跪在蒲团上给郑家祖先的牌位上了柱香,他声情并茂,潸然泪下:“各先祖在天之灵,不肖子孙郑裕今日终于能完成先祖遗愿,先祖们泉下有知可以瞑目了啊!” 季稻站在一旁,打量着这郑家祠堂,这郑家祖代的底蕴看上去并不深厚,所谓的历代先祖也不过是三代罢了,算算时间可以追溯至一百年多以前。 三座灵牌呈三角形分布,再看那些灵牌上的名字,郑富,郑政,郑秧……季稻的目光在郑秧那里停顿了一下,无他,因为他的名字与季稻一样朴素淳朴,比其他两个没野心太多。 但季稻着实想不起来自己与郑家有什么渊源,她印象里貌似没有几个姓郑的人。 郑裕上完香才颤巍巍地起身,他用袖子点了点眼角,像是在擦拭眼泪,见季稻站在门口,他歉然道:“哎,你看我这,太高兴了,以至于都忘记了季姑娘还站在这里,是我的不是我的不是。” 季稻开门见山:“你说你有一物要物归原主,是什么?” “季姑娘莫急莫急,刚才你亮出的那玉佩能否再让我看看?”郑裕试探性地看向季稻的腰间。 季稻解下玉佩递给了他:“看吧。” 不是季稻不珍惜,只是凡人还无法从季稻手中夺走她的东西,这一点季稻还是有自信的。 郑裕双手接过,他把玉佩放在掌心里,一双精明的老眼看了又看。 胖鲤栩栩如生,鱼身活跃,看上去春风得意,这样的做工哪怕是在当代也是极罕见的。再看背面……郑裕将玉佩翻了个身,玉佩背面两个异兽衔环的浮雕图案,郑裕感动得又再次溢出了眼泪:“是,是这个,季姑娘,就是这个图案。” 季稻好奇地伸头看郑裕看过的图案,她不明所以:“这图案不是再平常不过的螭吻图案吗?” 郑裕却摇头:“等下季姑娘就知道了。季姑娘,我能再借用一下你的玉佩吗?” 季稻当然同意。 郑裕便将玉佩握在手里,踮起脚尖,另一只手转动了那座最高的灵牌。 只见那最高的那座灵牌转了过来,灵牌背后竟是一个凹陷的空洞,那空洞有模有样,就像是故意留下来的一样。 再仔细看那空洞的形状…… 季稻一惊:“那是玉佩的形状?” 郑裕没有回答,只是将玉佩放到灵牌背后,轻轻将其按了进去。 正如季稻所惊讶的,那玉佩竟嵌合在灵牌里,没有一丝缝隙,就像是那灵牌就是专门为那玉佩设计的一样,天衣无缝。 只听轰隆一声,灵牌震动,许是多年无人开启,那灵牌下方震出大片灰尘,遮掩了二人的视线。 “咳咳……”郑裕想是也没想想到,他离得最近,那灰尘直接呛入他鼻腔、喉咙,惹得他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许、许是多年没有用过,积灰了,咳咳咳咳……” 隐约中,季稻看见那灵牌无风自转,转了好几圈,似乎什么东西打开,似乎什么东西又升了上来,声响不小。 直到声响消失,灵牌才停下,灰尘渐渐散去,露出灵台原本的样子。 季稻看向郑裕,郑裕咳得双泡¥沫¥独¥家眼猩红,扶着桌子直不起腰。 “郑老爷,那儿好像有什么东西。”毕竟是郑家的灵堂,死者为大,季稻不能肆意妄为,所以她提醒郑裕,希望郑裕能注意到,能经郑裕之手取出。 郑裕刚巧缓过来,听见季稻的话,捂着鼻子和嘴看向灵牌。 只见灵牌偏移,灵牌原本所在的地方开出一个正方形的洞,与洞口齐平处露出一截原木色。 郑裕伸手想把东西拿出来,先是单手,“好重!” 郑裕只能换成双手。 一下,两下…… 彭,彭。 可能那东西原本就是直达地面的,被提起又被放下,被提起再次被放下,落到了地上发出两道声响。 郑裕顿时羞红了脸:“对不住季姑娘,太重了,我拿不起来。” “我来。” 季稻将白纸伞挨着桌子放下,两指微动。 “季姑娘,我都搬不动,更何况你一介弱女子,你先等等,我去叫下人来搬……” 郑裕话还没说完,洞中那东西便直冲云天,像放烟花似的窜了出来,一下子窜到季稻怀中,被季稻稳稳接住。 她轻轻睨了郑裕一眼,打趣道:“郑老爷,您还是缺乏锻炼啊。” 郑裕瞠目结舌。 不过…… 郑裕更震惊于他祖辈守护的东西,他百思不得其解:“就一根木头?” 郑裕盯着木头,拿手捏了捏,和普通木头无异。 郑裕又哭又笑:“祖先这是在耍我们吗?” 郑裕不懂这截木头,可季稻却知道它的价值。 所以季稻在看见这截木头的时候脸色就沉了下去,一直没有缓过来。 “郑老爷,此物是谁留下的?”季稻紧紧盯着郑裕,就像要把郑裕盯出个窟窿来一样。 郑裕察觉到季稻那炙热的目光,莫名紧张起来:“是先祖郑秧,怎么了,此物有什么不对吗?” 不对,当然不对。 这截木头凡人不可能拥有,更不可能知道它的价值,而郑家先祖却点名要给季稻,还是还给季稻,这让季稻心中充满疑惑。 郑秧究竟是谁? 他怎么知道那枚玉佩,怎么能获得木头,又怎么能知道她季稻? 一向淡定的季稻显得有几分急迫:“你看见玉佩说了陛下说了你郑家先祖,你口中的陛下不是当今陛下吧?” 季稻沉睡百年,延国也历经百年,皇帝都不知换了几代了,他不可能知道季稻,季稻自然也没见过他。 郑裕闻言神情一敛,他一时激动说出了陛下名号,实在不该,幸好那时没有外人更没有人知道玉佩的来历,否则郑家危矣。 不过这件事虽然在青城无人知晓,但在京城中那些世代传承下来的世家贵族的老一辈之中知晓这个秘密的人不在少数,只不过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一个秘而不能宣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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