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迷魂阵?鬼打墙?”司遥准确地抓取了张均平话中的信息。 “嗯?”张均平没听清。 “事不宜迟,分头行动罢,我与司遥去骊山,你去寻关山弄清楚他目的何在。”山尘站起身来,一锤定音。 “这……”张均平稍作犹豫。 司遥道:“听山尘的罢,早点查出真相,也能早日把尸体烧了了事。” 张均平只得应下。 司遥日子拮据,房中仅一把伞,因此她与山尘只能共用一把。 “于理不合。”山尘拒绝。 司遥不管不顾,径直站在山尘的旁边:“伞往我这儿斜一点,我肩膀湿了。” 山尘木着脸,默不作声地将伞身朝着司遥的位置倾斜了些。 两人到骊山脚下时,雨已经停了,山尘抖落雨伞上的水滴,将伞合上。 司遥抬眼看了看天,大雨过后,乌云散去,露出白蓝的底色:“今日大概是不会下雨了。” “嗯。”山尘将伞挂在山脚下的树枝上,轻声应了一句。 太阳露了出来,晃眼的光,斑斑点点的从茂密苍盛的树叶之间洒下,四周草深水秀,叶上露水欲落不落。 只见这骊山坐落于群山之间,湿雾缭绕,远远望去,黑沉沉的,竟像是一团深不见底的潭水。 两人顺着崎岖的山路往上爬,泥土湿滑,司遥几次脚下不稳差点跌下。 山尘寻了一根枯树枝丫,左手紧拽,枝丫的另一头则递给司遥,而他的右手则握着一把匕首,将周围碍事的树枝统统除去:“据骊山志记载,那闯山人进入骊山之后见到的乃是一派世外奇景,而后才见满目孤坟,你可知这其中有何典故?” “说说?”司遥好奇。 山尘继续道,“清崇年间,有一陋习流传于坊间,名为寄死窑。” “所谓寄死窑便是将已年至花甲的老人送至提前挖好的窑洞之中,每日送饭菜,每送完一顿饭,子女便会砌上一块石头,直至洞口被封死为止。” “直至道丰帝继位,才废除这一荒诞行为。”山尘继续感慨,“那段光景,江南与江北打得最狠,又逢灾年,百姓流离失所,已是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多余的粮食供养老人?” 说话间,两人已行至骊山深出,腰粗的树枝歪歪扭扭地长入高空,树干上遍布青苔,林间的空气湿漉漉的,脚下踩着潮湿的枯枝烂叶发出轻微的异响。 林间上空雾蒙蒙的,不见一丝光亮,与外界是相隔,她轻声道:“是瘴气!” 说话间摸出两个香囊,将其中一个递给山尘。 山尘接过,将香囊放在鼻尖轻轻嗅了一下,淡淡的中草药奇异之香环绕着他的鼻腔,他将香袋拿在手中重复把玩,头也未抬:“多谢!” 司遥摇头:“此物虽不能破除瘴气,也可提神醒脑,姑且用着吧。” 眼见大雾越来越浓,前方可见度不过十五丈,蓦地,身后出现一股力,将她的衣摆死死拽住,司遥心下一颤,这骊山古怪异常,她的手已经摸进口袋死死抓住千机铃。 山尘停下脚步,回头看她:“怎么?” “无事。”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回头去看,原来是一根干枯人爪似的树枝死死将她的衣摆勾住,司遥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将树枝跟衣摆分开,待她再抬头,哪里还有山尘的身影? “山尘?”她冲着大雾不轻不重地喊了一句。 毫无回应。 山尘并非是个顾头不顾尾之人。 司遥静下心来,放轻脚步,缓缓朝着大雾之中走去。 大雾越来越浓烈,低头也只依稀瞧见一点脚下铺满枯枝烂叶的路,四周安静地只能听见细微淅淅索索的声音,鼻尖传来地面因雨后打湿朝上翻涌的腐烂,潮湿的腥气,在这样的环境下,司遥只觉得感官被无限放大。 两个时辰后。 司遥面无表情地看着脚下已经出现第三次的水坑,此时已日薄西山,天色已有暗沉之态。 可她却被困住了。 这山中雾气绝非寻常瘴气,她曾尝试以罗盘辨方向,可罗盘却失灵了,手中的千机铃摇晃之下,竟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看来这山中的精怪道法高深,绝非宋娘子能做到的。 司遥与山尘失散,她原是有些害怕的,可那点恐惧都随着在原地转圈消失殆尽。 她解下外衣铺于地面,继而咬破中指,以鲜血为媒,不慌不忙地在衣物上画了道符咒,此符咒极为繁杂诡异且壮大。 画完,此符咒竟占了外衣将近大半,她将衣服甩了甩,待血迹干涸之后,重新将外衣披上。 从怀中摸出一方雪白蚕丝手帕,这手帕还是上次给宋娘子验尸时山尘给她的,只是最近发生许多事,也没来及还给山尘。 她将手帕蒙上眼睛,抬脚朝着前方走去,步伐坚定。 半个时辰后,她揭下手帕,这才发现大雾不知何时已经散去,空中高悬一轮圆月,那月亮硕大无比,将骊山林中照的亮如白昼,冰冷冷的月光洒落身上,竟带起一阵阵凉意。 就在此时,树林深处传来一阵尖细的歌声,那歌声伴随着细弱的抽泣声,忽远忽近,飘渺难寻。 “野草纷纷乱,弦月高高挂。 今日要出嫁,爹相送,娘挥泪,我亦泪涟涟。 大红花轿摇摇晃,我与情郎心相悦,而今嫁作他人妇,告别爹娘过山岗。 不要哭,只要笑。” “嘻嘻嘻嘻嘻——”那悲凄的哭声蓦地化作喜气洋洋的嬉笑声。 树林深处吹吹打打的铜锣声越来越近,司遥藏匿于粗壮的树后,一阵红色的大雾涌入视线,紧接着自那大雾中,身穿红色喜服的送亲队伍从红雾之中走出了来。 司遥眯起眼睛,五指紧紧扣住树干。 只见那送亲的队伍大致四五十人,除抬轿的八人皆为青壮年,剩余的皆佝偻着脊背,低垂着脸,一派死气沉沉。 借着阴冷的月光,司遥瞧见那抬轿的八人行走僵硬,周身散发黑气,不似活人。 那八人像是感受到司遥的注视,齐刷刷地朝着大树的位置扭过头来,视线相对,司遥心下一惊,这哪里是人脸? 还是八张猫脸。 猫脸眼眶中那颗幽绿的眼珠在黑暗中发出诡谲的光,他们笑了,露出嘴角两颗尖尖的牙齿。 恍惚间,司遥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她目视前方,呆滞地从树后走了出来,走到花轿旁边跟着。 送亲队伍来到一片村庄,村内死气沉沉,村民们站在各自家门口,皆是老人,他们面无表情地盯着送亲队伍,当瞧见前头抬轿的八人,露出恐惧之色。 这村庄的房屋并非用黄泥稻草切成,而是皆为石头砌成,且未置门窗,终年不见光。 送亲队伍在一处最大的石房子停下,花轿落地,从里面下来一位身姿窈窕的新嫁娘,走起路来端的一副弱柳扶风之态,不甚赢弱。 司遥跟在新嫁娘后头,当她抬眼,瞧见站在石屋外面的新郎时,只觉一道白光乍放,脑子瞬间清醒。 司遥暗恼,方才她居然被鬼迷了眼。 而站在石屋外的新郎官居然是关山!那新娘子岂不是宋清瑶? 司遥小心地朝四周扫了一眼,围观之人皆为诡异麻木之态。 关山身穿红色喜服,面带喜气,意气风发,新娘子还未至他便迫不及待地走下来迎,在瞧见司遥的那一瞬间,面上喜气瞬间收敛,他眯眯眼睛,警告意味明显。 司遥冷眼与他对视,真是疯子,人都死了,还想搞冥婚不成? 关山见司遥没有坏事的迹象,这才放松下来,又恢复了最初含笑的模样,他深深地看着眼前盖着头盖头的人,轻声唤了一声:“清瑶。” 宋清瑶扯扯手中的红绸缎,轻微的动作带着少女的娇羞,关山俊脸微红,紧紧握住红绸缎的另一端,两人进入石屋。 石屋封闭,最上头坐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女人。 是被关山放走的屠山黎氏黎十娘。 而黎十娘身后站着位白衣男子,身后背着把巨剑,司遥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发现对方正看着她。 她冲山尘使了个眼色,山尘垂下眼皮。 黎十娘在看见司遥的一瞬,嘴角的笑意扩大,她站起身来:“今日乃双喜日,需得好事成双!若得两对新人同时婚配,姻缘必能长久不衰,夫妻恩爱如初,关将军以为如何?” 关山满心满眼都是眼前之人,哪里还听得见旁人说什么。 黎十娘也不生气:“来人,给山尘剑客,司姑娘更换喜服。”
第12章 痴人太痴心,以身豢血蛊 道丰二年,五…… 道丰二年,五月初六,子时 司遥被强行换上红嫁衣,盖上红色薄纱盖头。 被人搀扶着从隔间出来的时,山尘已换下白衣,身穿大红色喜服站在大堂中央,身后依旧背着那把巨剑! 红色将他称得更有烟火之气,他生得本就俊秀风流,不似凡人,此刻更显俊俦无边,透过红纱盖头,两人对视。 片刻后,山尘率先别开眼睛。 黎十娘看着堂中两对新人,笑意扩大,所谓婚配合该如此! “一拜天地。” 抬轿的八位猫妖齐齐开口,声音细长尖锐。 “二拜高堂。” 首座前空无一人。 关山已领着宋清瑶跪拜下去,而她旁边的山尘亦行了礼。 司遥跪下二拜。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机会来了,话声刚落,司遥从猛然发难,从宽大的袖口中窜出来一条红色的绳子朝着黎十娘窜去。 “哟,入了灵的捆阴绳?”黎十娘娇笑一声,“真是脏心烂肺,奴家这才助尔成就姻缘,现下却要奴家性命。” “乱点鸳鸯。”司遥喝止。 黎十娘咂咂嘴:“既不是一对儿,方才为何不说?我又不是那等蛮不讲理之人。” 见状,山尘拔剑朝着黎十娘刺去,黎十娘狼狈躲开:“此剑是天命?” “阁下的父亲莫不是大名鼎鼎的——” 黎十娘话未说话,便被山尘更为凌厉的剑意打断。 入了灵的捆阴绳邪气十足,像条蛇环绕着黎十娘,无孔不入! 加之山尘剑法刁钻凌厉,黎十娘一时略显狼狈。 司遥看向宋娘子,关山一把将她护在身后,冷冷地瞧着司遥:“我劝你莫要多管闲事为好。” “她已经死了。” 关山摇摇头:“你不懂的。” 说罢抱起宋清瑶闪身进入隔间,司遥召回捆阴绳正要追出去,便听见山尘喝道:“别追!” 司遥硬生生顿住脚步。 “我于关山身上撒了千里香。”山尘一边说着,一边跟黎十娘缠斗。 黎十娘冷笑一声,语气阴柔:“郎君跟奴家对战,还分心关怀旁的姑娘,风流薄情可要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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