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的一声,他猛然循着声音的方向瞧去,大步向前,推开人高的芦苇,只见一条花纹相间,手臂般粗壮的蛇团成一团,四周的芦苇皆被压倒在地,宋清瑶被蛇肢紧紧环住,她面色发红色,已然不能呼吸,手中紧紧抓着一块石头,蛇头上破开一道伤口。 背篓里的野菜散落在地,中间有一把镰刀,关山捡起镰刀朝着巨蛇的七寸砍了下去,蛇肢被切成两段还在地上翻卷。 关山一把将宋清瑶从蛇圈中拉起来推到一边。 那蛇已颇具灵性,但见关山周身气势不凡,身后隐隐浮现一道金光,此子非池中之物,不敢冒犯,怨毒地盯了眼关山,蛇头飞快窜入芦苇丛消失不见。 关山这才看向宋清瑶,见她并未受伤,暗自松了口气。 宋清瑶低着头沉默着将散落在地面上的野菜一一捡起,从容地背起背篓:“快下山罢,天色要暗了。” 关山将那株草花递给宋清瑶。 宋清瑶接过:“多谢,还有,谢谢你救了我。” 关山的心像是被什么砸开了一道缝隙,平静的湖面泛起了涟漪。 两人至此结识。 一来二去便互定了心意。 三年后。 “我告诉你,今日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宋婶子双手叉腰, “你以为当初为什么收养你,凭什么供你吃穿?还不是为了有朝一日你能报答我们?” “你莫以为我不知道,你与关家二小子不清不楚,眉来眼去?关家若是略有家底倒也罢了,偏偏也是个一穷二白的,若是让你嫁去,岂非白白费了这张脸?” “好了,莫要说了!”宋叔叔坐在屋前,抽着烟叶,轻声呵斥。 “不说?我若不说,不做主,改日这浪蹄子失了清白谁还要?”宋婶子是春山镇有名的辣货,骂起人来只管往肺管子上戳! “婶子!我与你虽无血肉之亲,好歹亲戚情意仍在,我父母生前虽手头不甚宽裕,可也时常接济,你如今这样糟践我,良心何安?”宋清瑶气极,一把丢开火钳子,冲着宋婶子又哭又闹,一时不得安宁。 “山哥哥并非池中之物,只三年,婶子你就再许我三年,若山哥哥并不能达到你的要求,你让我嫁谁我便嫁谁。” “三年?你还要三年?我的亲闺女,三年后你都成黄花菜了。” 宋清瑶蓦地冷了脸:“婶子,我今日便把话明说了,我只嫁山哥哥,谁也不嫁,若强逼我,干脆抬着我的尸体配阴婚罢。” 宋婶子气的直跳脚:“小浪蹄子,当真要翻天了不成?” 宋清瑶回房将房门重重关上,趴在被褥间泣不成声。 她六亲缘浅,如今遇得关山,补她缺憾,她如何肯轻易放手?不论结果如何,总要争取过。 夜色迷离,春山镇被黑沉沉的夜色笼罩,四周静寂无声,只余田间蛙鸣与树阴间聒噪的蝉鸣。 宋清瑶辗转反侧。 “碰。”窗户被东西砸了一下,宋清瑶一骨碌从床上坐起身,她看着窗外清凌凌的月色。 “碰”的又是一声。 她赤脚下了床,拉开窗户,是关山,她正要出去,关山冲她摆摆手,又让她让开些,紧接着从窗户外丢进来一支红艳艳的花,枝柄上捆了一封信。 宋清瑶捡起来,心口甜腻腻的,她朝窗户外看去,关山冲她笑了笑,模样是少见的清俊憨态。 她关上窗户,将烛台移到床榻边上,卧在床榻上小心地将那封信取下来,细细读阅。 竖日。 宋清瑶于春水河边浆洗衣裳,眼前突然出现一束颜色各异的花,她笑着回头,见眼前人并非关山,笑容便收敛了, “大哥,你怎么在这儿?”关山走过来,见大哥失魂落魄地盯着清瑶,心中不悦。 他从大哥手中夺过那束花,丢入河中,拉着宋清瑶走了。 傍晚回到家中,站在门口就听见关川冲着关夫人撒泼:“我不,我就要她,娘亲,好娘亲,你就再顺我一次罢。” “川儿,你既知你弟弟心悦宋姑娘,他恐怕不肯让啊。”宋夫人面露难色。 “他并非你亲子,娘亲怎么帮着他说话?咱们家养育他二十年,如今是该报答的时候了,让给我个女人有什么难的?” “那…为娘今日与他说说看?”关夫人松口。 关山站在门外,气血上涌,他一脚踹开大门,发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关川,咬牙切齿:“你休想!” “你吓到小川了。”关夫人不满,“不就是个姑娘吗?改日我再给你挑好的就是的,这个宋家姑娘你就别跟你哥争了。” “我让他的还少吗?” “以往我总是在想为何别家的小儿子是万千宠爱,偏偏到了我这里却相反,现在我明白了,原来并非亲生的待遇会相差如此之大。”关山自嘲。 关夫人不满:“当初若不是我们,你早就横尸街头了,你扪心自问,我虽偏心,可曾薄待你没有?” “你还没说,宋姑娘你到底给不给我?”关川躲在关夫人身后质问。 关山不说话,只冷冷地盯着关川。 关川吓得往关夫人身后缩了缩。 关夫人拍板道:“此事你莫要插手,那宋家二老是有名的见钱眼开,钱给到位有什么不肯的?” 她语气放轻,“待你大哥完婚,我再给你挑个好的,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岂不好?” 见关山依旧冷漠,她循循善诱:“你不是一直想参军?若此事你应了,参军的事我跟你爹爹提去。” 关山闭上眼睛,他像是困在海水中的一叶扁舟,窒息,阴霾。 而后,他跟宋清瑶没有再见过面,准确地来说是宋清瑶躲着他,不肯再见他。 失魂落魄了大半个月,一日,却见家中张灯结彩,一派喜气,这才知宋清瑶已经同意嫁给关川。 大婚当日,关山喝了许多酒。 关川身着大红色喜服拉着他的手承诺:“山弟,你且放心,我一定会待清瑶好,定然不会辜负她的。” 竖日。 关山收好行囊,从了军。 他至今都不明白为何清瑶会同意嫁给大哥,他于江北战场,拼了命地杀敌,前锋他做,诱敌他去,他自从了军就没想过能活着回去。 或者说,他想从军从始至终都是为了同一个人。 两年后,传来家书,信上所述,全家搬去了鲤州城,娘亲身体每日越下,恐不能久矣,命他速速归家。 他虽非关氏亲子,不可否认的是,关氏待他不错,可当他回到鲤州,才发现大哥当日娶的并非宋清瑶,而且鲤州绸缎庄张氏。 关山气极,抓起关川就要打,关川连忙求饶:“是娘亲非要我娶张家小姐的,那张家小姐是个寡妇,克死了夫家,如今又带着一女,不肯有人要,算命的说我的命格与张小姐正配,张家给了好大一笔嫁妆!我想着娶一个是娶,娶两个也是娶,况且清瑶是甘愿做妾的。” 关山的拳头握得咯吱作响,却迟迟没有落下。 “山哥哥。”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关山转头,带着江北战场的苍茫气息,关川顺势从他手中挣脱,跑到宋清瑶身后躲着。 关山敛敛周身的气势,直直瞧着宋清瑶。 “一切皆成定局,何苦再执着?”宋清瑶冷漠地与之前判若两人。 关夫人还是走了,关老爹哀痛过度,竟也一病不起,半月后病逝。 关川难以挑大梁,丧事全由关山与张氏一手承办。 离开前,他见了宋清瑶,只对她道:“娘亲临死前把一切都告诉我了,我只想问问你,你当真在乎我的自由?” 岂料这个前几日还冷面冷心的人瞬间红了眼眶:“我在乎!” 关山笑了,娘亲从未跟他说过什么,但他已能够猜出为何清瑶甘愿做妾。 只凭那句我在乎,便够了。
第11章 骊山寄死窑,误被做婚配 道丰二年,五…… 道丰二年,五月初六 宜 纳财开业订盟动土祈福栽种纳畜 安葬祭祀 造仓起基收养子女开池 忌结婚搬新房买衣服安床 上梁 甲申猴年。 余过鲤,偶经一山,草深水秀,甚为神往。然入山内,顿感惊奇,宛如世外桃源,男耕女织,是为大同。漫至后山,偶见一洞,窥其内,钟林石秀,千奇百怪。 遂复往,大惊。内藏千尸,白骨成堆,何其恐怖? 跌撞而出,洞外世外桃源何在?满目孤坟,夜鸦鸣啼。 ——骊山县志 “死尸逃遁?化煞为妖?此等天方夜谭之事,你要我如何取信?” “照你此言,那尸体为何不化作蛇虫鼠蚁?偏偏化作猫妖逃往骊山?”县太爷只当张均平查案不力胡扯哄他玩儿。 “回大人,只因那宋娘子生前豢养了一只黑猫,此事关府尽人皆知,且猫招阴,黑猫更易招邪,又有前者肃城一八旬老太亡故,头七回魂,狸奴跳上棺材,两者融煞,为祸一方,此事大人并非不知晓。” 更遑论那继芳院风水诡谲,为冲煞之阵,宋娘子化作什么大概都是不稀奇的。 县太爷指着堂下的张均平,又生气又无奈:“旁的我就不追究,我且问你,若非我今日去集市听见百姓人云亦云,此事你是不是打算隐瞒下来,独自处理?” “你可知,若是此事传到上头,你家大人我轻则乌纱不保,重则脑袋落地?” 今日的雨下得格外大,豆大的雨滴砸地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街道上空荡荡的,只有在风中飞扬的酒肆招旗。 “属下自言能为大人分忧,必定查出真相。”张均平神色坚定。 县太爷一阵头疼:“不管案件现下进行到何种地步,立刻放下一切,把尸体找回来,听见了吗?” 县太爷下了最后的通牒。 “属下知道。” 县太爷捏着鼻梁,满脸疲累,他冲着张均平摆摆手。 张均平退了出去,匆忙去了东巷,开门的是山尘,进入屋内,见司遥坐在桌边里不知捣鼓些什么。 司遥见来人是张均平便冲他招手,给他倒了一杯茶:“你来的正好,方才我与山尘协商一致,关山屡次阻挠的事先放在一边,眼下找到宋娘子再论。” 张均平道:“我正有此意!” 座下皆是熟识,张均平索性开门见山:“这几日,皆不太平,城中百姓人心惶惶,流言纷飞,夜里听见家禽惨叫不敢贸然去瞧,竖日才见家禽已被啃咬撕烂,据打更人描述,瞧见那东西逃往骊山了。” 张均平办事麻利,这些年来颇得县令信任,他端起茶杯一口饮尽:“骊山乃鲤州禁山,又名鬼山,坟山,传说有人误入其中,跌撞不得复出,次日,薄曦晨出,方出此山。” “此山邪性,鲤州百姓人尽皆知,亦然、无人敢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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