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应该是从什么地方的监控中截取下来,拍摄得很清晰,有两人在图片正中,其中一个漆黑的眼睛向上抬起,像是发现了监控的设备,隔着电子显示器正在看他; 另一人他并不认识,但对方的动作局促,脸几乎埋在时与背后,头发稍微有些乱,衣服也不太干净,材质很差,上面有许多不自然的褶皱。 这里是……江鹤吟认识这里,这是时与当前居住的酒店的前厅,于是瞬间好像血液被全部压缩回心脏,他的指尖变得有些凉。 晚上十点半。 日期刚好是他去找时与的那天。 那天晚上……那天晚上做了什么,他们什么消息都没发,只有他让时与开门。房门打开时时与身上还湿漉漉的,头发也滴水——计划中为第八星众人安排的休息时间很早,时与也喜欢休息,她喜欢吃饭喜欢睡觉,那为什么要将洗澡的时间放到深夜?他进门时客厅的沙发上为什么也有被水洇湿的痕迹? 但是一张照片并不能证明什么,或许对方是同事、或许是以前的熟人……但是这人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他从没见过对方…… 时与这身衣服……对了,她这身衣服去哪儿了?她的证件照隔了十五年都没见换一件衬衫,难道来了第二星就突然知道应该换新衣打扮? 可是时与不可能是这样的人,这很不对。 他已经有些勉强,说道:“这个也看不出什么呀……最多不过是她和别人站在一起……” 兰利已经听出他话语中的不自然,也听出对方不过是在强撑,他心中哂笑,放下酒杯,过去拉起江鹤吟的手:“鹤吟,你别难过。” 江鹤吟:“这是谁说的?” “我也是刚刚认识她,这当然不是我发现的,是塞西尔阁下方才来与我商量,他不想破坏你们的感情,但希望我能够帮忙出出主意。” “这位beta,塞西尔去查过,他是做那种工作……那晚就这样衣冠不整的被带进那位的住所里了,”他说着说着,好像有些难为情,“其实我也很震惊,他再三叫我保密,但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应该蒙蔽你。” 江鹤吟说:“他们不一定是你想的那样……” 兰利:“alpha都花心,不是当然最好。鹤吟,那beta现在还住在酒店,你的alpha明天要出去,那我们就直接去当面问问他。” 他说:“叫上塞西尔,免得我们两个omega不安全,怎么样?” 他说:“你不会出卖我的,对吧?你不会转头就把这件事告诉你的alpha。” 江鹤吟握着他的手沉默,良久才终于轻轻点头。 —— 佐维很久没过过这样的生活。 他一个人睡在干净整洁的屋子里,没有人打扰他,客房服务为他送来严格的一日三餐——不是营养液,是免费的、新鲜的菜和肉,他甚至还有的挑选。 alpha给了他自己的联系方式,让他遇到麻烦可以直接联系,除此之外就好像消失了似的,交换过名字就再也没有过交集。 他很庆幸,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愈发觉得惶恐不安。 有时佐维也想,是不是应该主动一点,是不是应该用些拙劣的借口把alpha骗过来上床——其实挺多人好这一口,先演一出劝伎从良的戏码,再让伎作出本性难移或者因为一点施舍就情根深种的模样来,稍微多花点时间和金钱,就能够得到自己生理和心理双重升华,这买卖性价比很高,他听说过这种套路,只不过先前没有人愿意同他演。 会是这样吗,如果是的话自己应该赶紧抓紧时间,alpha们一般都耐心有限。也不是开玩笑,他这几天已经在对话框里好几次输入过各种各样的理由,但最终都囿于自己那点可悲的自尊心和侥幸心理没有开口。 好吧,他确实没什么好自尊的,但万一对方就真是个好人呢——虽说连他自己都很难相信,但人倒霉久了肯定还是能碰上幸运的事,他还是觉得说不定就是有这种天降大运。 他一步都没有踏出过这个房间,然而也并不是全然无所事事,第二星招聘的信息已经被他翻了又翻,岗位还是熟悉的那些,他已经知道什么类型背后有隐晦的信息自己可以去做,什么类型自己根本不能染指。简历、视频、照片一个个发出去,只求在alpha想起他并且决定扔掉他之前能先一步找到下一个落脚点。 他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专心做自己的事。 “笃、笃、笃”。 忽然敲门声响起来。 每天送餐是有人带着食物在固定的时间按响铃铛,而现在既不是饭点又没有听到铃响,那就只剩下一人知道他在这里。 他有些希冀,又有点不安,手心出了汗,“腾”地一下坐起来,手脚竟然还有些不知该往哪儿放的不安,应门道:“来了!” 这个时间来做什么? 房门打开一条小缝,他露出半边脸,还没看清外面站的是谁就被人拉着头发一把拽了出去,接着便是“啪”一声,脸颊开始火辣辣的疼,脑内也跟着传来一阵鸣响。 愤怒下意识冒出来,又很快被习惯性地克制住,紧接着茫然与无措淹没全身,他捂住自己的脸颊,愣愣站在原地。面前是三个人,看装扮很容易看出来,前面是两个怒火中烧的omega。 两个omega和…… 他看向正站在二人身后悠闲抽烟的那个像空气一样无存在感、只是冷眼看戏的塞西尔。 一个巴掌又落在他另一边脸上,他不敢反抗,然而对面那两个omega反倒是先起了争执。 “你等……等一下啊!”那个白头发的人拉住另外一人挥过来的手,“不是先问一下吗,我们还什么都不……” “有什么好问,他都敢光明正大住在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人一下甩开钳制,却也没有把手再伸过来,而是一脚狠狠踹向他的身体。 佐维很有挨打的经验,他顺着力道倒下,被浆糊糊满的大脑很勉强地重新运转起来——所以alpha有爱人,他现在是正被捉奸。 可是他什么都没做,他们甚至一直没有联系,他说:“我没……!” 一句话说到一半,佐维看到塞西尔抬起手优雅轻柔地夹住嘴里的烟,小指勾在一把枪的扳机上,展示得十分不经意。 他瞬间噤声,江鹤吟也终于把兰利拉住,他架住兰利的胳膊,真像劝架似的把他整个人向后拖。两位omega在人后都没了宴会上端庄文静的样子,兰利显然对江鹤吟的做法很不满,拧眉回头去连带着对他也低声骂了句什么。 江鹤吟不理他,只是抬起眼睛对佐维拧眉瞪了一眼。 他手腕处浮现一个悬空的光屏,屏幕上是时与与他来这酒店时的照片,问道:“你刚才说没有什么?这张照片是怎么回事,我需要你给我一个解释。” 所以这才是那位alpha的伴侣,但这事情太长,佐维也不知道该怎么立刻对他说清楚状况,他张张嘴,还没发出声音就见塞西尔站在二人身后又耍刀似的挽了个枪花,威胁似的轻乜他一眼。 他把香烟轻咬在齿间,和事佬一般将兰利从江鹤吟手中接过来,优雅扶住肩膀。 真难看,真不像样。 塞西尔在心中嘲笑,他微垂下眼眸,轻盈的烟气从口中吐出:“二位先别急,你们是高贵的omega,在门口与这倡伎一般见识做什么呢,反而叫人看了笑话……” 他说:“何必闹得这么不愉快,我倒知道一个好去处……我们借一步说话,最后要把他如何处置都没关系,很安全,无人说三道四,怎么样?” 佐维背后炸起一阵寒毛。 他想逃跑。
第45章 渣A竟是我自己 时与不动声色搓搓手指,觉得自己今天的状态稍微有一点不对劲,有点麻麻的,像是心慌。 也许是面对这位姐姐有点紧张?不确定,她落后半步跟在江鸢身后,江鸢还是板着脸,摆那副半死不活的表情,两人一路无声穿过第二星的机甲陈列仓。 这里与第二星其他地方差不多,再烂的内涵也能包装出一副低调奢华上档次的感觉,可惜绣花枕头一包草,她左看右看只看出第二星的机甲发展实在不怎么样。 这里应该是将军们的机甲仓,机甲放在里面,像被摆在橱窗里展示的陈列品,奢华富贵的不得了,可惜型号上比她退役的“修普诺斯”都落后至少一代,有种自家的破烂儿到别人那里成了宝贝的荒谬感。 第二星确实对这些东西很珍视,恒温恒湿停放,各种高科技设备保养,养个机甲比养孩子都精细,但时与是实用主义,看了只觉得牙酸,根本不敢想出一次仓要打多少报告。 好没必要的……呃。 好吧,但也还好,时与敲敲脑袋转而又想,总归第二星没有能用到机甲的地方,最多不过是做个武德充沛的吉祥标志而已,这样就好,太高级也没必要。 江鸢依旧沉默,她在一架机甲前站定,那机甲保养得更完美,像是崭新的,几乎看不出任何使用过的痕迹,对她说道:“这是我的机甲。” 时与想,哇哦。 “我听说你的晋升完全依靠军功,”江鸢说,“你的机甲呢,和我打一场。” 难怪要约她单独来走这一趟,时与想,瞧吧,这才是少年意气,在第二星当老大就是好,这种时候竟然还能找机会来一场不带利益纠葛纯属个人恩怨的较量。 时与说:“好啊。” 江鸢的机甲是HP-210改装,加了侧翼、换了涂层,其他的暂时看不出来,但原型机甲就已经比她先前的用的那个低一个型号,与重新改进过一遍的外骨骼就更没得比,还没开打时与就开始觉得自己有点欺负人。 她找个理由:“临时调用要申请,你们有备用机吗,我用那个。” 江鸢点头:“可以。” —— 佐维被几人押着,由中心城区向外走,一路经过了两个小虫洞,来到一片他完全陌生的地方。 建筑外形富丽,里面更是光彩溢目灯火辉煌,有点像酒吧,也有点像娱乐场。成群覆面的年轻男女在震耳欲聋的音乐中央大笑大叫,他们穿过人群,这里不见有侍者引路,只有塞西尔自如地带他们穿梭其中,很快就到了一个清净的包厢。 另外三人也戴上了半边面罩,穿过人群时佐维就已经心脏缩紧,节律随着鼓点狂跳。他不敢停下脚步,更不敢逃跑,一旦脚步稍慢身后稍瘦小的omega就会对他拳脚相加,如果逃跑更不知道事情会变成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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