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可能从没看到过。 玄濯突然觉得好笑:他生来就有浩瀚无边的法力和刀剑难伤的强健身躯,从来都只有别人求他保护的份儿,还是头一遭有人这么认真地说要保护他——还是个脑子不太好使的小傻子说的。 是真的傻,他说他要轻薄她,她第一反应居然是担心他会被妖物伤害。 玄濯很想笑。 可视线对上弦汐眼里单纯,却如磐石般难以动摇的坚定,又有点笑不出来。 于是他僵着脸,不尴不尬地回了一个:“哦。” 他拿起茶杯,心不在焉地又喝了口那刚被他嫌弃过的劣质茶水。 弦汐没注意到他百转千回的心思,兀自凝眉深思,为难地嘟囔:“舞姬……应当是要跳舞的,可我不会,这该怎么办?” 这屋子里现在就她和玄濯俩人,是以玄濯下意识回道:“你问谁?难道还要我教你啊?” 弦汐微微睁圆眼:“师兄你会吗?” “你觉得可能吗?!”玄濯额角突突。 他堂堂太子怎么可能学那玩意。 被他吼了的弦汐低落地垂下头。 “……”玄濯磨了磨牙,有些烦躁地在储物袋里又扒拉一通,掏出一颗珠子丢给她,“里面有仙娥歌舞的存像,照着学去。” 弦汐愣怔地接住,诧异地问:“师兄还有这种东西?” 玄濯郁闷道:“我六弟那个色鬼胖子上月送我的。” 上月他跟他几个弟弟摆桌宴饮,火龙赤熘神秘兮兮地塞给他这颗珠子,说里面有最近新录的好东西,言罢还一脸猥琐地笑了笑。 赤熘什么德行玄濯再清楚不过,他本以为录的又是春宫十八式之类下三路的玩意,结果放出来一看,居然是两排衣裙飘飘的仙子在唱歌跳舞。 歌声清越,舞姿曼妙,甚是赏心悦目。 他当时还意外于赤熘何时竟在审美品味一域有了如此卓越的提升,结果赤熘那张胖脸满是不高兴:“大哥,我好心把我宫里最漂亮的几个姑娘挑出来给你看,你居然这么说我!” “你给我看这玩意干嘛?”玄濯问他。 赤熘指着上面的仙娥:“这些我可都还没动过,我寻思再过段时间不就到你生辰了吗,你那龙宫里几百年也没个贴心人,要不你在这里头挑几个,我让人调教好了送你当生辰礼。” 玄濯把珠子抛回他怀里,“滚一边儿去,不需要。” 赤熘“啧”了声,盯向他下半身,“不是,大哥,我说真的,一直也没听说你找过女人,男人也没有,你不会到现在还是个雏儿吧?” 他本想问玄濯是不是不行,但一来是不敢,怕玄濯给他揍到不行;二来他记得他们当初喝酒喝到大天亮的时候,他亲眼见玄濯起来过,精神抖擞英姿勃发,完全没一丁点不行的样子。 玄濯闻言一脚给他踹翻:“是不是雏儿要不你自己来试试?” 赤熘呲牙咧嘴地从地上起来,悻悻地笑:“不了不了,承受不来。” 玄濯闷头喝酒。 在他们九个兄弟里,他这情况确实比较特殊——六百多年也没有过人。 龙性本淫。 除了玄濯这极个别人物,他父亲以及他另八个弟弟全是一屁股风流债,情人遍地跑,桃花数不清,一大堆孩子在外边可能都会走会跳了他们也没见过面。 他们只认娶进家门的生的孩子,其余一概打发打发了事。 玄濯不是没动过找人的心思,但他也实在没有能瞧得上的。 他打生下来就是天族太子,多数人面对他时不是跪着就是点头哈腰,他连人长什么样都懒得看。况且他童年忙着修行,长大了一边处理政事,一边受命出征平定四方,没那么多闲工夫谈情说爱。 这么多年下来,他倒也遇到过些合眼缘的美人,可他总觉得这个配不上他那个也配不上,哪个跟他睡都是他吃亏了; 于是这六百多年来干脆就自己解决,或者转移注意,出去找个不安生的地方打仗泄火,反而还因此四处树了不少威信。 ——说实话,玄濯每次见到他那些个兄弟抱着怀里的小情儿一声声哄个没完,他就相当之看不上。 他是何等身份,就算将来真找了人那天,也决计不会像他们那样甜言蜜语恶心又腻歪地哄人。 不过那颗珠子玄濯最后还是收下了。 横竖看着还是令人心情愉悦的,他也没必要拒绝。 不曾想这么个小玩意今日还能派上点别的用场。 垂睨弦汐那盯着珠子一脸单纯的模样,玄濯忽而有些好奇:她这么个木头块一般呆愣又毫无趣味的小东西,跳舞能跳成什么样? 要是跳得好,那他白看一场美人献舞也不赖;要是跳得烂,那他也可以大肆嘲笑一番——不知道弦汐会不会羞恼脸红。 玄濯眯了眯眼,心里无端生出点期待。 他准备把这个结果留到晚上慢慢欣赏,于是站起身,对弦汐道:“你自个儿在这学着,我出去逛逛。” 弦汐抬头问:“师兄,你去哪?” “关你什么事?你还管上我了。”玄濯把椅子往后一推,径自往门外走。 相处到现在,弦汐已经有些习惯他的臭脾气,因此语气依旧很好地问:“要是我有事找你,该怎么和你联系?” 玄濯脚步顿了顿,略作思索,把腰带上挂着的环龙墨玉佩扯下来丢给她,“法力灌进去再说话,我能听到。” 弦汐将玉佩好好握在手里,道:“好的,谢谢师兄。”
第7章 美人 玄濯将自己那颇为瞩目的金瞳化成寻常黑眸,在清平镇沿着街道随便转悠。 相较于他常待的天宫还有自己的龙宫,清平镇这么个屁大点的地方实在不太够看,且既无美景也无美人,着实乏味。 忽视沿途飞来的无数香帕,他四处逛了一圈,还是觉得无趣,现在回去又会破坏晚上期待的兴致,索性找了个酒楼,上到二楼喝酒听书。 小二给他端来几碟糕点和一壶清酒,殷勤笑道:“客官,您慢用。” “嗯。” 玄濯看也没看,随手丢给他一片金叶子。 小二兴高采烈地道谢跑开。 楼下说书老头在讲两百年前的神魔大战,语调波澜起伏,描述绘声绘色,好似他就在现场围观的全程一般。 玄濯把酒满上,一边喝,一边漫不经心地听着。 “……相传啊,天帝派出三百万天兵,由五子率领下凡除魔;本来应是黑龙太子作为主帅统领全军,但他战时威压太过刚烈,恐伤及凡人,便将人间的兵力主导权交给了性情更为温和的白龙,自己去往魔界截断魔军后路。” 听那老头讲到这,玄濯轻轻一哂。 他在人间的风评竟然还算不错。 ——如果他当真从最初就统领全军,根本不会把主导权交给白奕。 他跟他这二弟可不对付。 不过这说书老头说对了一半,他要是在人界与魔族对战,确实有可能伤及凡尘;只是因顾虑这点而转交兵权的不是他,是他父皇,天帝。白奕在他们九个当中最擅长游击,这才被选中,带兵去攻打流窜于人界魔族。 他则去魔界处理最为棘手的魔君。 玄濯权当打发时间,继续听了下去。 神魔大战讲完,老头又开始讲起天帝与瑶池十二仙子的风流韵事、千机神君与魔族二公主的情天恨海、孔雀明王战意大发屠戮六道的悚然过往…… 内容真假不论,精彩是真精彩。 连玄濯这个认识所有当事人的都不免渐渐听入迷。 他正吃着糕点听得津津有味之际,脑中却忽然响起一道平缓又轻柔的声音—— “师兄,你在吗?” 玄濯微愣,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 须臾后,想起是弦汐。 他没急着回应,任她在那边一遍又一遍地问着,怡然吃完最后一块豆儿糕,又喝完壶中清酒,才散漫回道:“找我干什么?” 弦汐猝不及防听到他回答,顿了顿,道:“师兄,我在长停阁后台准备好了,你何时回来,等你来了,我再上台跳舞。” 玄濯觑了眼窗外,不知不觉天已黑了。 宽阔结实的肩背略微发僵,他起身揉揉后颈,舒展肌肉,“你上去吧,我马上到。” “好。” 弦汐收起玉佩,走向空寂的高台。 而前一秒刚说完话的玄濯,下一秒已出现在台下。 两人见到对方,俱是一怔。 弦汐惊讶于他到来的速度如此之快,玄濯则怔忡于她现下的打扮—— 原本纯白肃穆的道服换成了一件朱红薄纱,纱衣绕过瓷白的颈,向下托起丰盈,如水蛇般妖娆盘缠纤软腰肢; 两片还算完整的布料充作裙摆,空隙中红影雪肤迷蒙交叠,一双优美的长腿半遮半露,勾人眼球。 少女芙蓉面略施胭脂,眼波柔媚,红唇嫣然,长长乌发披散,坠饰流苏发链,一枚水滴状红宝石垂在额心,与金色臂钏足链交相辉映,焕发出靡丽而幽然的微光。 弦汐站在高台上,从来木讷的脸蛋此时竟也多了几分动人风情,令人移不开眼。 玄濯坐在台下看着她,心底莫名有一丝微妙的感觉——像是突然发现,以前偶尔逗弄两下的小孩子,一眨眼竟已长大成人。 还是个秀色可餐的美人。 ……不过。 “谁给你打扮成这样的?” 玄濯眉心紧锁,冷着声嗓问弦汐。 莫不是桑乾那小混账趁自己不在又来占便宜? 弦汐老老实实道:“是桑公子找来的妈妈。” 她让桑乾带她到长停阁后台,桑乾便顺带问了一嘴,得知她要假扮舞姬引出妖物,立马找来曾经在这任职的妈妈替她梳洗打扮。 玄濯不放心地又问:“你换衣服的时候有男人在吗?” 弦汐摇头,头上的金发链沙沙晃动:“没有。” 那就行。玄濯往椅背上一靠,摆足了看客架势,“开始跳吧。” “哦,好。” 映像珠内乐声流转,弦汐开始展示她大半天的学习成果。 她回忆着虚像里仙娥的动作,素手高抬,莲步轻移,随着丝竹之声轻重缓急,窈窕身段勾出曼妙婀娜的舞姿,不疾不徐,婉约翩跹。 一如她惯来淡泊温和的声音,令人感到心绪平静。 有几许不自然的僵硬融在行动中,反倒更显青涩。 姿态妩媚,那张清纯秀美的脸蛋却满是懵懂。 诱人而不自知。 玄濯看着看着,眼神渐渐变了味儿。 …… 弦汐跳了一会,终是没能按捺住不自信,偷偷瞄了眼玄濯,想看看他是何反应。 可玄濯的表情却令她疑惑。 不知是不是这里太暗的原因,玄濯那双狭长的眼明明已恢复成金色,色泽却甚是晦暗幽深,似是压抑着什么浓浊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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