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还能有谁? 但江矜月原以为邪神就算不恨,一个也很厌恶这尊封印了自己的神像,没想到祂反而将它修复得完好无损。 江矜月伸出手去一戳,神像又细细碎碎地裂了,像沙子堆出的金字塔,滑落崩塌。原来没有用粘合,只是拼起来而已。不知道祂到底怎么做到的,不过这种事情对祂来说应该只是小事罢了。 “你不恨这个神像吗?”她随口问。 “恨这泥胎神像做什么?”邪神居 高临下地看着她,“我恨的是塑造了它的人类。” 是那些人类塑出这尊神,让祂被封印千年。祂自然知道该恨的是谁,该死的是谁。 可是如果按照之前祂的说法,这尊神像应该都是千年前被塑造出来的了,当时的工匠和封印祂的人类早就死了,魂归天地,骨头都化成灰融进土里了。 碎落在红木高台上的白瓷忽然自己动了起来,积木似的重新搭建,碎屑片片镶入裂缝之中,回归了它本来的模样,如果不是凑得特别接近去看,根本看不出来它曾经碎裂过。 也不知道邪神在较个什么劲。 但江矜月却忽然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一个故事。那故事是讲一个恶鬼被封入瓶中沉入海底的故事,恶鬼孤独地被困在狭小的瓶子中,被寂寞折磨得几乎要发疯,于是祂发誓要满足将祂拯救的人的一切愿望,给对方金银财宝,荣耀王座。 然而一百年过去了,祂并没有得救,于是祂又发誓,要满足拯救祂的人都一个愿望。只要是对方的愿望,不管是什么祂都会满足。 然而时间就这样一年年地过去,直到十个一百年、五十个一百年过去,恶鬼也一直没有获救,直到第一百个一百年时,祂才终于被一个渔夫捞了上来,渔夫听见祂的求救,打开瓶盖将祂放了出来,然而恶鬼却没有给予渔夫任何报酬,反而残忍地杀害了对方。 因为在这千年的巨大的孤独和痛苦中,恶鬼已经滋生了无与伦比的恶意与杀意,以至于祂恨上了那个拯救祂的人,即使那时祂还没见过对方的模样,还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会被拯救,但祂早已发誓要杀了对方。 祂早已被千年的时光逼疯了。 江矜月的心跳陡然快了一拍。 她沉默地坐到桌前,却没有开始画图,反而先打开手机。 凌道长还是没有回复。 她又登录学校论坛,张玲玲案警方已经公布了结果,当然也有人转发到了论坛。 这件事毕竟很有些不堪,甚至可以说是十分炸裂,中南大学果然炸开了锅,几乎全都是这件事的帖子。江矜月没有去看其他人怎么评论这件事,只是翻了翻好像没什么人讨论今天中南路发生的案子,就转移阵地,去别的社交软件里刷消息去了。 她想知道中南路的那个案子,真的有其他人嘴里说的那么悬吗? 热搜第一个词条果然就是“中南路命案”。这个软件的好处就是能让人快速获取这种大事的消息,江矜月立刻点进去。 警方当然还不可能那么快地发布信息,但毕竟是路过的路人报的警,现在手机和网络都十分发达,不仅有路人的第一手消息,甚至还有许多照片和视频可以看。 江矜月选了一个清晰度和长度都最好的视频点进去,画面先开始有些摇晃,伴随着其他人的惊呼,一个衣服前襟满是鲜血的人捂着脖子,几乎是踉踉跄跄地跑了出来,神色极度恐惧惊惶。 “怪物...怪物......吃人了,杀人了啊!” 然而最重要的是,在其他人都围上了那个受伤的人的时候,拍摄者反而第一时间将镜头转向了深处的小巷中,那个伤者逃出来的地方。 在黑暗中,一个漆黑的枯骨一样的人影一闪而过。 画面到这里就结束了,江矜月退出来,网上的消息十分杂乱,消息传来传去也变得更夸张了,说有人说死了两个人,有人说死了十几个,甚至还有说死了五十个人的。 再次刷新了几遍,那条视频就已经消失了。 ......那个黑影会是人类吗? 可惜的是,无论江矜月多想相信那个影子真的是人类,那就是一个变态杀人狂,无论如何,这也是人类与人类之间的事情,这样的话即使警方面对的凶手可能会很狡猾,可能没有人性,但那也是两个手两个脚两个眼睛一个嘴巴的人类,两方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然而经历过这么多事,被邪神盯上附身之后,她已经能隐约辨别出,那黑影大概率不是人类。 只是她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东西。 江矜月轻轻地叹气,退出了已经被下架了的视频页面,她正打算退出软件,手机却自动刷新了一下消息,一整个热搜的搜索页面都被更换,显然是出了更加爆炸性的新闻,居然能做到直接将整页都换掉了。 她低下头一看,整个人瞬间都呆住了。 被顶上去的词条是:沪北大暴雪、雪山、沪山雪崩。 沪北,正是江矜月母亲出差的地方。 江矜月只感觉一阵令人胆怯的冷颤从骨头缝里直直冲了出来,横冲直撞地从身体里撞进脑海,她整个人都僵硬了,不知道该如何呼吸,手是抖的,想要点进词条却手滑了好几次。 词条还没点进去,手机反而先振动起来。 江矜月顿了一下,是父亲给她打的电话,她接起来,电话那头的声音勉强还算得上平稳,悠长的呼吸通过电流传来。 “月月,你现在在学校吗?” 然而一开口,江矜月就察觉出音尾的细微颤抖,紧张感打破了他的稳重,说话也越来越快。 “你看见新闻了吗?......月月你先别慌,我现在先赶过去,你收拾好了就打车去机场,助理给你订机票。”他也在外省,离沪北比江矜月更近,自然是先过去了解情况。 “爸爸......”江矜月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已经要哭出来了,她六神无主,慌得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喊出了一句“爸爸”,声音就低了下去,她说不下去了,怕自己会立刻哭出来。 “你妈妈她们律所团建的地方是在人工雪场,有有经验的工作人员疏散,应当不会出事......我先过去和当地警方了解情况。” 但其实他们都知道,这些东西在自然灾害面前实在是不堪一击。 挂断电话,江矜月握着手机的手松了又紧,身体的颤抖已经止住了,她赶紧站起来,随便从衣柜里抓了一件外套就冲出了家门。 在这样的大事面前她根本不顾上邪神,顾不上神像和凌道长,甚至连刚刚还在看的中南路的命案也抛之脑后,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妈妈千万不要出事。
第15章 “你知道解决问题的办法…… 一路上心里都乱糟糟的,直到车辆已经到机场门口,江矜月才翻开手机,江父的助理已经帮她把机票买好了,最近的飞往沪北的班次,两个小时后起飞。 她的心里终于略微安定了一些,穿过闸口,快步走到了候机厅。 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候机厅里三三两两地坐着人,插着充电器玩手机的、捧着热水聊天的,但江矜月刚进门,原本滚热的心脏就像是被一盆冷水浇过,陡然凉了半截——头顶高悬的显示屏里正在播报,目的地沪北的航班因为暴雪全部延迟,即使是最快的航班也要六个小时以后,甚至六个小时都还只是预计,最大的可能是直接取消航班。 是啊,这么大的暴雪,哪有飞机能起落呢? “你也是去沪北的?”站在江矜月身边的两位男士捧着热水,裹着航班提供的毯子聊起天来。 “别提了,出差,老板还叫我改高铁,高铁不也停运嘛,这时候哪里能有车过得去?......不过这么大的暴雪,去不了说不定还是好事呢。” “也是,听说雪崩都已经埋了好多村庄了,真不知道这雪什么时候能停。” 机场开着大功率的暖气,江矜月却像是被冻僵了一样,她立刻给父亲发了消息,但却没有任何回复,显然他已经在赶去沪北的路上了,暂时看不到消息。 她呆呆站在门边,只觉得视线里的一切都远去了,而她就像是被抛弃在风暴中心的孤岛,没有任何能依靠的人。 一直捏在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来,江矜月迟钝地接起电话。 叶琳的声音和她像是两个世界,活泼而旺盛,“月月,你看我新改的一版稿子了嘛?怎么样?我觉得这版简直完美!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咱们俩再看看......” “琳琳。”江矜月开口,她发现自己的声音里已经满是哭腔,眼泪也在这个瞬间滑落下来,“我想去沪北,我妈妈在沪北出差......”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间,随即惊呼:“什么?!那你,你现在在......” 江矜月说不出话来了,她哭着说对不起,然后拿开手机,捂着脸 哭了出来。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难道跟叶琳哭一顿就能解决问题吗?不能,这只能将负面情绪转播给叶琳,甚至让她有一种“朋友的妈妈遇到这种事,而自己还在笑着跟她说闲事”的道德困境的感觉。所以她只能把手机移开,等平复好心情再和她说话。 哭着哭着,面前忽然落下了一道黑影。 冰凉粗粝的手指摩挲过她的脸,祂闻到泪水的味道,胆怯而苦涩,祂厌恶这个味道,这不是祂想要的泪水。 为什么要哭呢? “你在为暴雪而哭泣吗?” 祂其实不能理解这份含义,不能对死亡感同身受,自然也没有任何人类的情感。 江矜月看了祂一眼,哭得不能自已,不断地擦着泪,邪神却将她拥入怀中,揽着她的身体,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哭泣。 “我妈妈、我妈妈......她可能出事了...呜呜......” 邪神狭长的眼尾低低垂着,祂反问:“这个人对你很重要?” “当然!她可是我妈妈!”那是从小牵着她走路,陪着她学习,一直无微不至地关注她,爱着她的母亲。 亲子之爱是无私的,是超越人种、地域,甚至超越物种,最容易让生物感同身受的情感。只要有种群形态的种族的生物就能理解这个感情——然而邪神却是例外,在祂看来,除了江矜月之外,其他人类不过都是无关紧要的。 如果祂真的可能有一丝情感,也只会向她一人共情。 祂没将心里那轻飘飘的否定之词说出口,只是抚着她冰凉的发顶,呼吸之间皆是她馨香温甜的气味,让祂忍不住勾起唇。 “我......我不能想象我失去她......我......” “所以,原来你不是为了别人而哭泣,而是为了你自己,你害怕会失去,所以忍不住哭泣。” 邪神认真地询问:“是这样吗?” 祂用自己的思维方式解构了原因,否则祂真的无法理解江矜月为什么要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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