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凌道长——那时的老观主,也是他的养父看了,却又是欣慰又是忧愁地叹息一声。 “罢了,兜兜转转,也许你们家命里就是要报效家国的。” 他才知道,原来自己的亲生父母都是因公殉职的警察。 “可我听母亲说,老观主年事已高,今年退位让人了,新任的观主也是一位“凌道长”。” 凌道长目不斜视,“也是我。” 到底是生恩更重还是养恩更重,自古以来一直争执不休,但对于他而言,有一份恩就得报一份恩,老观主唯独他一个养子,凌霄观里也只剩下他一个姓凌的,他如果不顶上去,不到两年凌霄观就能被其他虎视眈眈的人分着吃了。 他淡然地说:“我辞职了,当然就不是警察了,以后就只是凌霄观的凌道长了,所以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 队长和饭店的老板都会叫他“凌道”,隐去了名字中冗长的那个字,他才像个年轻气盛、伸张正义的警员。然而现在,他却是真正的凌道长了,既是真名,也是职位,是他此后一生的位置。 当年毕业时老观主问他是否改个更合适的名字,然而他年轻气盛,不屑于在乎这些身外事,随口便拒绝了。 谁能想到,兜兜转转,这个名字还是束缚了他一生呢。 然而他说这话时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感伤感慨意味,反而十分平静,于他而言,这种责任并不艰苦,况且“在哪里救人不是救人呢?我当道士,不也救了你们俩?”他笑着说。 反而是江矜月被震得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她意识到,他这样的人是不需要别人的可怜他的际遇,也不要别人帮他斟酌自己的选择的。 回宿舍收完了她的东西,又帮叶琳联系好修手机的上门,江矜月犹豫片刻,还是问道:“凌道长,所以你一开始出现的时候......就是为了张玲玲的事情来的?” 那天什么监控、鬼婴、死人的事情都还没发生呢,他就已经来了,还给了她名片。 其实说起名片,江矜月还想吐槽这件事。凌霄观是个有着千年香火的大观,久富盛名,广济善缘,虽说建国后人们普遍不信神佛之事,但每年参拜求事之人还是络绎不绝,他都是现任观主了......怎么还印出那种商务宣传广告一样的名片...... 真材实料却能做到让人一看就感觉是个骗子也算是一种本事了。 他却不以为意,背手枕在脑后,“嗯,我就是为这事来的。” “那鬼婴不是这一次才成的,应该是多次流产的孩子的怨念组合在一起,张玲玲应该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她怀这一胎时肯定状况百出,可惜...可惜,晚了点,要是再早点,说不定还能阻止那个鬼婴的诞生。” “当时的情况……她的脸色确实很难看,心神不宁的。”甚至江矜月都怀疑她有没有去参加考试。 “当时的监控我也看了,就是因为鬼婴,那段监控才会变得那么奇怪的,用通俗点的话来说,就是它的诞生影响了附近的磁场和电波。” “那现在还能有解决办法吗?” 江矜月打开手机,顺着之前同学发给她的链接点进去看,当初的帖子早因为敏感和引战的原因被删除了,下面大家又开始百无聊赖地聊起别的话题,有追问有没有人知道她负责什么项目而这两天没出现的,有猜测她的行踪的,甚至刚刚只是回宿舍拿了下东西,就已经有人借着别人照片里偶然拍到的她的背影大夸特夸的了。 【这背影,吸溜,是女神吧!】 【好纤细的肩膀,我抱抱。好柔软的脸蛋,我亲亲。好漂亮的手,我牵牵。】 【旁边那个,是警察好像......女神这两天不在学校,果然还是因为被张玲玲的事情吗......】 【往好处想,万一是女神男朋友呢?】 【?!!那还是往坏处想吧!!!】 江矜月有时都觉得奇怪,那背影就连自己乍一看都认不出来,为什么这些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堪称显微镜一般的眼力也真够叫人叹为观止了。 她没太把这些话放在心上,毕竟见得实在是太多了,但凌道长反而看了一眼,“看来你人缘好,出了这种事情也没影响到名誉,是好事啊。” “好事坏事,都是我自己的事罢了。”江矜月神色淡淡收了手机,“不管别人怎么说,都得先解决了这桩事情。” “那不如咱们就......引蛇出洞,如何?”
第9章 她居然要把祂送走?!!…… 江矜月回到了自己在校外的住处。 短短两日,房间里看起来并没有任何变化,江矜月在玄关处脱了鞋子,她是一个人坐车回来的,手里拿着两枚找零的硬币一时间没处放,路过时下意识就搁在墙上神台上。 放完后她才反应过来——这是之前留下的习惯,偶尔搭车回来手里留了点花不出去的零钱,她就会顺手搁在神像下的神台上。刚将这尊神像接回来后,母亲曾经叮嘱她偶尔记得摆些糖果糕点供奉,她总是忘记,于是干脆将那点硬币散钱放在上面,全当做心意。 但因为之前的那些诡异事情,她这段时间刻意避讳,别说放钱了,就是路过了也是脚步匆匆,尽量不多看一眼。 江矜月缓步上前,默默打量这尊神像。 灯光幽幽,轻缓地落在这尊神像泥胎上,可以看出它的每一丝雕刻和弧度都耗费心力,整体精致又栩栩如生,她对神佛并不了解,但也能看得出这尊神像本身并不是什么邪恶的形象,反而极尽潇洒大气,其实很符合世人心中的对于神的定义与想象。 毕竟如果不是这样,当初江母怎么可能让她接神像回家。 凝视半晌,江矜月低头闭眼,第一次在这尊神像面前双手合握。这个姿势算不上参拜,她的心里也没有多大尊敬意味,只是时间、场合、气氛都到了而已。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在仅仅一步之隔的神龛内,黑影却狂欢地躁动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第一次在这个神龛前低下头。 祂近乎贪婪地望着江矜月,低头时那修长的天鹅颈垂落下来,露出线条流畅的肩膀和雪白的后颈,仿佛一只待宰的 温顺羔羊,长而密的眼睫在眼下落着一道阴影,和祂见过的任何在神像面前低头的人都不一样。 能求到神佛面前的人能有几分从容?要么面色扭曲,要么眼露贪婪,即使最无所求的人站在祂面前,也会有几分畏惧。 然而江矜月不一样,她面容平静,心无杂念,甚至经常会忽略掉祂寄生的这个神像泥胎。 祂几乎兴奋地想要将自己的躯体挤出神像之中,好凑到她的面前,去拨弄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看她面对自己真身时候的表情,甚至恶劣地希望看到那双眼睛里露出惊恐和畏惧,祂一定会好好地、好好地享受她,舔去那滴痛苦的眼泪,感受她的颤栗,那温柔从容的嗓音哭起来,恐怕也娇声细气。 如果她不哭——那更好了,让她哭出来的过程,祂也一样享受。 木制的神龛在祂的挤压下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仿佛顷刻间便会倒塌。祂等不及了,祂等不及了,一滴眼泪,只要一滴眼泪......许愿吧,许个愿吧......祂会满足她的一切愿望,而作为报酬,邪神也将得到她的一切。 她的泪将重塑邪神的肉身,而愿望会让他得到她的灵魂。 虚无的影子组成的触手甚至已经隐约触碰到了她的眼下,祂是如此的急不可耐,期望得到她的一切。 江矜月倏然睁眼,神色里是一派清明,那丝若有似无的黑影也在她睁眼的瞬间烟消云散。 四下平静,没有任何异样,但江矜月却莫名感到一阵被什么东西注视着的不舒服的感觉。她没有许愿,反而随手取下神台上的两个硬币,和凌道长分开前她简单地说了一下神像和这段时间的异样,前者犹豫片刻,只让她先找一块红布蒙住神像的眼睛,不要再供奉香火了。 邪神:...... 算了,邪神安慰自己,祂本就是被封印在这尊神像里的,并不是世俗意义上的神明,供奉于祂而言并无大用,只是因为是江矜月放上来的,才受用一些而已。 不管她收去了哪里,祂都会自己去重新拿回来,凝出一截触手从她的衣袋里将硬币勾出来,再带回神龛里收藏把玩,抛来滚去,这种戏码他早已经轻车熟路,反正江矜月很快就会忘记这些零零散散的琐碎零钱。 甚至还没等她洗漱休息,那条触手就已经忍不住在神龛的背面卷来卷去,像是一只尾巴一样迫不及待地模拟玩硬币时的活动了。 但江矜月却转身拿出来了一条红纱的长布。 乍一看到这条红布,他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东西,江矜月走近一些踮起脚尖靠近神像,幽香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的脸第一次离神像那么近,祂几乎能看到她白皙脸颊上细小的绒毛,让祂几乎飘飘荡荡心猿意马起来,完全注意不到她做了什么。 等到江矜月将红布蒙上来时,祂的视线却骤然受阻,整个魂魄都像是跌入了漆黑牢笼中一样。 邪神浑身一僵。 祂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了,当时江矜月将祂带回家时也用了这个东西,这是人类用来束缚神明感知的一种手法,只有需要挪动、送走神像的时候才会用到。 她居然要把祂送走?!! ...... 接下来一连几天都风平浪静。 不管是鬼婴的骚扰,还是之前的那些怪事,都在神像的眼睛被蒙住后消失了。 张玲玲的尸检结果进入尾声,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从队长含糊的透露来看,似乎只是流产失血导致的急性病而已。她的家人不出所料地赖上了学校,甚至言语间还颇有也要将江矜月一起告上法庭的意味,但赔偿的大头到底还在学校那里,江矜月将这件事告诉了母亲,后者帮她联系了律师全程盯着程序进展,所以这件事暂时还不需要她来操心。 这段时间,家里再也没有出现东西被挪动的迹象,也再也没有了那种被什么注视的感觉,更重要的是,她再也没有在家里看见什么古怪的黑气、一触即分的影子了。 周末一转而过,江矜月也恢复了白天上课晚上回家休息的两点一线的作息,一边上课一边忙着项目上的事情。 不用疑神疑鬼、担惊受怕,一切似乎都恢复了正常。 这天,因为王若梅一直催促她将设计细节多改几版出来给甲方挑选,江矜月在办公室里改稿子改到晚上才回家,往常回到家都要整理一下房间,查看一下神像蒙着的红布才休息,但今天江矜月实在是太累了,洗完澡后眼睛要睁不开了,困倦地倒在床上,手里还握着手机。 和住在酒店的叶琳互报平安后,她才想起来去看凌道长的消息。 消息还停留在昨天的简短交谈上,出乎预料的,他今天还没有发消息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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