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此刻她一旦发动,即便步孚尹真的被囚禁在长暝的身体之中,也一定会有所感应。 她要他醒来,他就一定会醒来。 长暝立刻就被她所控制,因为她的力量太大而这具躯体太弱,他无法受控地单膝点地,拿手臂撑住自己才可勉强稳定。 但他依旧无法动作,衔身咒强硬地控制住了他,让他因她源源不断的施力而开始颤抖。 他按住自己的心脏,用自己的力量抵御痛苦,但却几乎没有作用。他有些发狠地抬头来看她,问道:“这次认清楚了吗?” 阿玄的眉心沉了下来,虽然没有皱起,但分明是有了别的表情了。 长暝居然笑出来了,他看着她这冰塑一般的脸上终于有了变化,便觉开怀不已,笑道:“验过了,这次可相信了吗?” 他才不是什么证实自己清白的快意,分明就是看她不得真相的嘲弄和挑衅。阿玄快步上前,脚下用力便将他踢倒。 他跌坐在地上,衣领被阿玄揪住,脸上仍旧笑得开心,道:“这才是你呢,暄暄。你冷冰冰的,都不像你了。” 他偏过头逗她道:“出口气,就不与我闹了,好不好?” 他可真像个温柔体贴的好情人。 但他在发什么病?谁与他有旧情,谁与他有过去? 阿玄伸手就往他左眼而去,长暝倒是眼疾手快,一把捉住她手腕,没让她碰到自己的眼睛,反倒是将侧脸往她掌心里蹭了蹭。 他都被衔身咒控制成这样了,手上的力气倒是大,半点没让她得逞。 他还在装模作样,很温柔地与她道:“这次来了,就留在这里陪我罢?等赢了长晔,我好好重塑一具身体。过去的事都算过去,你不做彤华了,我也不做步孚尹,好不好?” 阿玄的手与他肌肤相贴,她却没露出半分暧昧之色,想要触碰他左眼不成,便立刻换了动作,将力量从他躯体穿透而入。 但即便是极乐境的力量,也被他强行驳出体外。 阿玄立刻抽手起身,退开一段距离,冷声道:“你魂魄乱得厉害,再玩这种手段,小心灵识损坏。” 长暝眼光闪了闪,道:“瞧出来了?” 他只是微微顿了顿,很快又自如道:“是我小看你了。但这也没什么,不会太久的,很快就会好的。暄暄——” “别这么叫我。” 她忍无可忍,出声打断。 他正要再说什么,殿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响动。有谁强行破开了他设置在门上的禁制,推门迈步入内。 长暝收回了所有宠溺而温柔的神色,有些不悦地拧眉看向来人,斥道:“谁许你随意进来的?” 站在门口的这女子,冷眼从他身上划过,目光又转向了阿玄。 “旧友来访,我岂能不见?”
第290章 机缘 非是我来,天命如此。 她站在大门正中,穿一身温柔的藕粉色衣衫,在后面红月黑夜的天幕对比之下,显得十分突兀又干净,与整个地界都显得格格不入。 她本就不是魔,她是神,是司掌天机的神君妙临。 她甫一入内,便见长暝跌坐在地上,眼中那点未去的情意未收,看着刺眼极了。另一边,阿玄冷漠站在那边,回过头与她对视时,真是一张熟悉到让她觉得可叹的脸。 妙临没管长暝是如何质问她,只问阿玄道:“阵前不曾得见,听闻你去了天界,我便总有遗憾。既然来了,何不与我叙叙旧呢?” 长暝站起身来,冷声道:“我与她的事还没完。” 妙临讽刺道:“在地界之内,你还怕她跑了不成?” 而阿玄已经毫不犹豫便向殿外走去了。 妙临冷笑着盯了长暝一眼,转身与阿玄一同出去。长暝面色铁青地看着她们背影消失,目光才放在外面的薄恒身上,道:“你将妙临找来?” 薄恒未答,已是默认。他自知有错,垂首听训,没有反驳的意图。长暝看着就更加来气,冷笑道:“若说你昔年喜欢雪秩,我尚好信上三分,你偏要喜欢她?她既能将我伤到如此,你又害怕些什么?我能对她做什么?” 薄恒道:“她早晚得回去,我们又何必算计她?” 长暝正要答这话,实在觉得难受,于是没有开口,只是闭了闭眼,忍不住那种不适感,又伸手在眼睛上捂了捂。 薄恒看到了,也顾不得别的了,快步过来扶住他,低声问道:“还行吗?” 长暝用掌根狠狠揉了揉左眼,放手时整个眼睛都通红,血丝严重地泛出来。他仍带些不屑地冷笑道:“没什么,他能掀起什么风浪。” 薄恒皱着眉看他,神色不明。 “步孚尹。” 长暝低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继而又嗤道:“本就不存在,给自己取什么名字。” -- 妙临在天界时常居天机楼,那种存放命书的地方,满满当当全是书架子,实在是看着没什么意思。而她在地界的居处极尽奢华,空间开阔,陈设精美,一看就是被细心布置过的。 在最早之时,她与长暝曾是一双爱侣,甚至还预备过筹办婚礼,但最终都因创世神的飞升之祸和大战搁置了。 当初大战时,她保住了长暝的性命,将他藏身在离虚境中,没有让玄沧将他本体都一起带走囚禁,如今大战时,她又突然反水,来地界助长暝脱身回归。 叫旁人看来,如何不算是情深义重? 但妙临看这居处却毫不入眼,丝毫不在意这里是否用心,于她而言,这就是个栖身之地,还不如天机楼冷冰冰的书架子睡着舒服。 她带阿玄入内,又叫侍从都退下,见她们犹豫,便讥道:“你们老祖将这地界的禁制围得水泄不通,还有谁能跑了不成?我与谁说两句话,你们还都非要在旁边听着不成?” 侍从们面露尴尬,只得带上门退了出去。 妙临也不请阿玄落座,径自对她伸出手去,道:“我知道你来地界是为了问什么,随我来,我告诉你。” 阿玄望着她,没有什么犹豫,将手放在了她手心之间。 一瞬之间,浮光掠影,天旋地转,再稳定下来,周遭已是一片祥云流转,晴光寂寂,却是在天机楼内了。 妙临松开手,道:“天机楼已被封锁,谁也进不来,但我自天界离去前在其中留了一道通路,所以可以自地界传送至此。但有长暝限制在,你从这里出不去,只能回到地界。” 阿玄道:“我既光明正大走进地界了,尚不至于要不告而别。” 天机楼中已经空了,当年那些在此间忙碌的仙官,都被妙临打发了出去。此时因为长久无人打理,难免有杂乱寥落之相,妙临也没收拾,随手将案几小椅上的卷轴扔到一边去,请她坐下。 “好歹天机楼还是我的地方,说话也方便,不必因为长暝那厮束手束脚。” 她无所顾忌地打量起阿玄,笑道:“原来你是这样的,和彤华一点也不一样。” 这样的话,阿玄已经从无数人的心声中听到了,她应道:“我不是她。” 妙临听见这句话,垂下眼,很轻地勾了勾唇角。她将手臂支在桌角,仰靠在凭几上向窗外眺,悠悠道:“我从很久之前就知道你了,但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后来你离开新境,来到此世,落到彤华身上,我就忍不住要去看一看你。” 阿玄的目光抬起,落定在她的身上。 妙临知道她在看自己,但也没回头,继续道:“彤华小的时候,太天真了,长在定世洲那种地方,总是要遭罪的。果然,她那个母亲就跟有病似的,我几天没见,彤华就被她养成了一个疯子。” 她口吻有些嫌弃,阿玄没接这话。 但妙临很快就回过头来,盯着她道:“你那会儿就是个疯子!” 阿玄撇开目光,没有重复辩解。 妙临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又道:“何必不承认呢?你在新境无欲无求,来到尘世,便有爱恨嗔痴,这又不是什么怪事。玄是你,彤华也是你,不必非要分开来看。” 阿玄问道:“你是这样认为的吗?” 妙临反问道:“不是这样吗?” 阿玄道:“这世间本就有彤华,即便我不入此世,她也是这样的一生。我来或不来,改变不了她的任何。若是非要说,我不是彤华,我只是用了两千年,钻在那具躯体里,演了一个彤华而已。” 她演了一个爱恨都炽烈的女子,但那都只是顺从天意和命运的演绎而已,等一切结束了,她回到极乐境,还是这样的一个她,没有任何分别。 妙临听完,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道:“你若如此说,倒也是这么回事。” 她复又回过头去,道:“要我说,连这天道都偏爱你呢。我将那命轨看了又看,看了又看,终于看到了神魔也有自己的命书,却偏偏没看到你的。” 她对着她笑了一笑,道:“偏偏你要来了,偏偏就多出了一册彤华的簿子,你说巧不巧?” 阿玄在时间的静寂流淌之间与她对视。 天地玄妙,不可复制,不可窥视。天道集世界精华的灵气,孕育出了那么一个精妙的灵体,落在现世,天生可观命运规则,驻守天机。 就是妙临。 莫说极乐境,任谁来看,也难见的一个妙临。 她笑道:“天道怜你一生孤单,要接你来这爱恨俗世,轰轰烈烈走上一回呢。” 阿玄听见这话,眼神向下微微沉了沉,问道:“谁与你说的这话?” 妙临道:“希灵神。她有预测之力,一生得见一次真相,所以早见飞升败局。为求一破局之法,蓄力违拗天意,得见新世。” 那时候,宇宙间最慈悲的一位创世女神,用一生只有一次的珍贵机会,想要看破这无爱幻灭后的死生迷雾,想要为三界求一个完满之道。 她从前能以身相替,此时也就能以生相替,哪怕是必死的终章,也要换一点生的希望。她要确认这世界真的有快乐的新生境界可以保护一切生灵,要确认这境界中,亦有昂扬又勃发的生命。 她唯一一次穿透未来的目光,在美丽至极的极乐境界中,看到了一个美丽又纯真的生灵。 深妙悠远,是为玄也。你若无名,何妨名此? 她恳请她打开新境,挽救俗世。 七情六欲,由心而动,可更日月,可换天地,可改万象,自是世界大力量也。你若不信,何妨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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