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鹤青和顾屿回到客栈内,孟婆已经了无踪迹,气氛略显沉闷。顾屿率先打破沉默:“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燕鹤青微微抬眼,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默然出神半晌,轻声道:“世间诸多痴情人与事,看过也就罢了,莫要深陷其中。”
第39章 吻痕 雪泥鸿爪,噬骨销魂。 血蛊既已清除, 客栈中侥幸活下来的鬼便也收拾包袱各自归家。孟婆眼见客栈中的鬼一日少过一日,便又开始坐在桌案旁噼哩啪啦地拨着算盘, 不时长吁短叹。 因乌归的血肉被蛊虫吞噬过多,一时半会儿无法动弹的缘故,燕鹤青同顾屿又多留了几日。成功被孟婆坑了双倍的银钱。 红豆和白衣公子自那日从丹霄阁归来后便没了踪影。燕鹤青一行人便默认他们是不告而别。虽彼此相识不过短短几日,但已是共闯危局的生死之交。一时间众人心中都难免有些惆怅。 一直惆怅到某日燕鹤青半夜梦中惊坐起,被隔壁叮叮当当的金铃声扰得心烦意乱,难以入眠。 北鬼主她很有耐心地焚香静坐半晌,见隔壁的铃声也没有半分停下来的意思。终于忍无可忍,黑着一张脸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一阵窸窸窣窣地声响过后,门开了。 白衣公子身上只披了一件薄衫,墨发披散, 面色薄红, 眼眸尚还带着迷离潮意。手上持着一盏青灯, 对着眼前人照了半晌, 方才勉强认出来是谁。 他缓慢开口,声音冷淡中略带沙哑:“……是你啊, 半夜敲门,有什么事么?” 燕鹤青十分淡定地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这人从脖颈到半遮半露的胸前密密麻麻全是吻痕, 锁骨处几枚牙印随着动作若隐若现。偏偏他还不知收敛,神色坦然, 似乎巴不得让旁人知道他们方才在屋里做什么。 燕鹤青觉得有些心累。诚然, 平日里她并不想过多干涉旁人生活。但这俩货大半夜不睡觉地玩啃咬游戏玩得严重干扰了她的睡眠。心情不好, 她想揍人。 燕鹤青的手掩在衣袖中默默攥成了拳,面上反倒微微一笑,平静道:“大半夜不睡觉玩铃铛呢,难不成是想靠这个做个返老还童的美梦?” 她瞟了一眼挂在白衣公子脚踝上的金铃, 眼眸中渐渐泛起冷意,轻描淡写道:“太吵了。麻烦管好腿,不然我现在帮你剁了也行。” 白衣公子:“………………………” 一时间,沉默震耳欲聋。 凶残。太凶残了。 这真的是一个女子该说出来的话么?! 白衣公子神情复杂地答应下来,默默退回了房中。 许是警告起了作用,这夜金铃没再响起。燕鹤青却是被打扰后再睡不着了,索性趁着夜色深沉出了房门。 天边一轮明月在云雾间且行且隐。时已至深秋,更深露重,寒凉气息扑面而来。燕鹤青站在客栈外,足尖轻轻一点,飞身站到了客栈屋顶上。 月色下她的身影被拉得颀长,燕鹤青一袭月白衣裙,面无表情地俯身向下看,薄唇轻启,叹息道:“……失策了,有点冷。” 下一刻,一件云锦银丝边的月白披风被扔了上来。 燕鹤青:“……………………谁?” 顾屿走到屋廊外,狐狸眼微眯,听话地仰头向上看。 见是他,燕鹤青心中颇有些意外,怀疑问道:“……………你跟踪我?” 顾屿面上隐约有些尴尬,将手放在唇边轻咳一声,压低声音道:“不是,半夜睡不着。起来随意走走。” 睡不着? 这理由就很稀奇了。 稀奇到燕鹤青觉得自己要是信了就更稀奇了。 顾屿见她不信自己,微微有些失落地垂下了眼眸,声音恰到好处的又压低了些:“……好吧,其实是隔壁房间……呃,略微有些……吵。这深更半夜,我孤身一人又实在不好敲门相扰。只能出来走走。” 燕鹤青闻言挑眉,轻笑一声道:“然后走着走着就孤身一人走到屋廊下?” 顾屿无奈应道:“……是。太冷了,原想着寻件披风出来再走走的。未曾想如此凑巧地遇到了鬼主大人。” 燕鹤青若有所思地看看他,又看了看落在脚边的月白披风,总算信了个七八分。手指动了动,暗紫灵力流转,将披风披在了身上。 但一转眼,又瞧见顾屿在下方冻得瑟瑟发抖。她又莫名动了恻隐之心,指尖微动,将披风还了回去。 顾屿不动声色地看向她,唇边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语气中却满是担忧:“更深露重,寒意沾衣。鬼主大人还是从高处下来,免得受此寒气侵扰,伤了身体。” 燕鹤青觉得这人很不对劲。口口声声说是担心自己的身体,但这番话细想下来简直有病。自己好歹是一方鬼主,于炼狱中死过不知多少回了,怎么可能被这寒气轻易伤了身体。 她眯了眯眼睛,有意试探道:“你既系了披风,想也不怕冷了。与其让我下去,不如你自己上来?正好陪我说说话。” “……”,顾屿看清她所站的高度,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语气诚恳道,“我恐高。” 燕鹤青:“………………………………” 不儿,你说你恐什么? 你方才说什么高? 燕鹤青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低下头确认自己脚下站的只是两层楼高的客栈,并非什么手可摘星辰,可望不可及的高台。 恐高恐到了这种地步,反正自己今夜心情也不佳,白送上门的乐子,不如随意作弄下。 她唇边泛起一抹促狭笑意,从客栈屋顶轻巧跃下,一把抓住了顾屿的手腕。朝他微微一笑,趁着顾屿出神之际,又轻轻一跃,将人一并拎到了屋顶上。 顾屿站在屋顶上绝望地闭上了眼。 燕鹤青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忍不出声笑道:“若不愿睁眼,那可就千万别乱动。不然,你一脚踏空,我未必拉得住。” 顾屿闭着眼睛,认真应道:“……………………好。” 太听话了就难免有些索然无味。 燕鹤青心中隐隐烦闷,不动声色地向他靠近了些。月色皎洁,顾屿的面容被镀上了一层清晖。眼眸处睫羽如烟,轻轻颤动,似一对翩跹落下的蝶。 燕鹤青的目光缓慢下移,沿着挺直的鼻,落在了他的唇上。顾屿双唇是浅淡绯色,如春日桃花,与他这张脸格外相衬。 燕鹤青鬼使神差地想到了白衣公子身上的齿印和吻痕。 雪泥鸿爪,噬骨销魂。 许是她的目光停留了太久,顾屿猝不及防地睁了眼。 燕鹤青慌忙别开眼,咳嗽两声,赶忙往后退了几步。好在这些年磨练下来脸皮够厚,心中再慌张,仍能面不改色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咳,怎么突然睁眼了,你不恐高了?” 顾屿看着她,微微一怔,轻笑道:“……忽然觉得也没那么可怕,只要不向下看就好了。” 燕鹤青左顾右盼试图寻找退路,干巴巴地夸赞道:“你倒聪明。” 顾屿默不作声地看着她,眸色清明,忽而唤道:“……鬼主大人。” 燕鹤青有些心虚地同他对视一眼,强作镇定道:“怎么了?你要是想下去的话我现在就带你下去,你要是不想下去,那我现在也得带你下去……” 顾屿垂下眼眸,似乎隐隐有些失落:“只能这样吗?你能不能……在这里多陪我片刻。片刻就好。” 燕鹤青:“………………………………” 心中偷看被抓包的慌乱渐渐平复,她又成了平日里从容不迫生杀夺予的模样。 燕鹤青走到顾屿身边,面无表情地陪他在屋顶上待了片刻。……也仅仅只是片刻。 这个月夜,此后谁都没有再提起。 又过了几日,乌归伤势渐渐好转,除了身上丢失的血肉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已经能走能跑与平常无异。 燕鹤青一行人向孟婆付清了房钱,继续向西部鬼域第三城行进。红豆和白衣公子与他们并不顺路,彼此告别一番,就此别过。 同前两城中荆棘遍布恶兽横行的路途不同,由二城前往三城的路径称得上过于平坦顺遂。一路畅行无阻,一行人于第三日便行至三城城门。 城中守卫验明三人身份,恭恭敬敬地引路,将他们带到城主府。 正在感慨此行太过顺遂之余,能令他们惊讶的事情终于出现了。 三城城主是个和尚。 还是个身披袈裟,手持佛珠,慈眉善目的和尚。 和尚城主笑眯眯地径直走向燕鹤青,俯身行了一礼,声如洪钟地来了句:“阿弥陀佛,苦海无边,杀孽太重,望北鬼主早日回头是岸。” 燕鹤青也同样笑得慈眉善目,面不改色地怼了回去:“……阁下瞎了么?有病就去治。知道你见本尊心切,今日没吃药就跑出来了。但当着外人的面总归也要顾及一下旁人的感受,总不能因为自己不是人便不把旁人当人是吧?” 乌归和顾屿一个抬头望天一个俯身看地,生怕一个对视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和尚城主仍旧笑眯眯地俯身不语,一眨眼的功夫,化作浓雾消失在了原地。 城主府中的守卫见状,只得硬着头皮上前磕磕绊绊地替他解释道:“北鬼主大人见谅,平日里访客太多,这是我家城主用来应付的小手段。今日凑巧城主不在家,不如,不如鬼主大人您改日再,再来?” 燕鹤青“哦”了一声,语气平淡问道:“那你们城主现在在哪?” 那府中守卫额间冷汗直冒,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这个,这个属下也不清楚啊。也,也许是在城中寺庙修习。”
第40章 梅乾 寻得到吃肉,寻不到吃你。 “城中大小寺庙大约有几百座, 城主他行踪不定,我等也实不知他现在身处何处……万望鬼主大人恕罪……” 燕鹤青轻轻笑了一声:“无妨。反正闲来无事, 正好在城中四处走走。” 跪在地上的守卫默默松了一口气。 乌归满面愁容地走上前,向守卫讨要了份城中大小庙宇的路线图。燕鹤青满意地点点头,示意乌归上前带路。 三城中情形同人界集市极为相似。商贩们卖货的卖货,吆喝的吆喝,忙着同客人讨价还价。商品琳琅满目,令人应接不暇。同其余两城一比,简直繁华安稳得过了头。 顾屿一行人沿着路线图的指引,每每遇到寺庙就要进去瞧瞧。其间无非是宝烛香蜡烟雾缭绕,善目低垂法相庄严。寺庙中大小僧人一律念声阿弥托佛开门迎客后,便闭上眼睛开始诵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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