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司融确实没有正式地见过她的家人。 早先不提这件事,是因为她的户口本上只有她自己一个人。无论是恋爱还是婚姻,陈之椒都能够全权做主。 以至于到了这个世界,陈之椒甚至没反应过来,在父母健在的普通人的生活里,传统的恋爱结婚还要走会见双方父母的章程。 司融没提,兴许也是忘了。无论哪个世界,他和家里人都关系恶劣,更觉得没有见面的必要。 迎着陈千秋的目光,陈之椒点了头。 …… “勇敢宝宝,不怕困难~” “水星水星,超级勇敢~” 陈琰的来电铃声是自己设置的《水星宝宝》片头曲。每当这个铃声响起来,总会有好事发生。 陈琰在下午接到电话,看见符合小孩手腕大小的迷你电子屏幕上亮起专门为妈妈设置的特别备注,愈发喜上眉梢,迫不及待地接通了电话。 陈琰道:“喂~” 尾音很活泼地往上飞。 陈之椒学着陈琰的语气喂了声,“盐盐小朋友下午好,我是妈妈。” “妈妈下午好呀。盐盐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陈琰兴奋地说,“爸爸在你旁边吗妈妈?” 陈之椒:“不在哦。宝宝想和妈妈说什么?妈妈可以和爸爸转告盐盐的好消息。” 陈琰用一副骄傲的语气说:“我的手工作业又拿了第一名!老师把我的树叶拼贴画贴在了墙上,和蓝蓝的的挂在一起……” 电话挂断后,好消息被陈之椒一路带着,准备亲自送去司融面前。 陈之椒到了司融公司楼下,和前台对上眼。俩人熟稔地打了个招呼。 她时常过来,有时和司融同进同出,有时迟他几步到,前台也眼熟了。 前台笑道:“您今天也来看司总呀?稍等,我给您开专梯。” 银灰色电梯一路向上,指示灯很快亮起。 甫一开门,出现在陈之椒眼前的就是井井有条的工作场景:整个大楼里的人各有部署,有条不紊地在办公室来去,坐在工位上手指翻飞。整个画面如同一台精密运转的大型机器,不断创造出巨额财富。 看上去挺唬人的。 陈之椒没坐过这种班,第一次见时还多看了几眼,觉得很稀奇。电视剧里也差不多这么演,那些看似悬浮的剧情也不算脱离现实。 只有司融会偷偷跟她诉苦,拆同事员工的台:“有些家伙完全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瞧着有几分聪明相,交上来的方案别提多招笑。也就表面看着光鲜罢了。” 那部直达顶层的专梯一开门,抵达的提示音隔着一段距离传来。声音不算明显,听习惯了的人却是不会错过,分出了几分注意力。 个子将近一米八的女人在哪里都惹眼。 陈之椒走出电梯,她身量高,步子也迈的大,身影在办公室玻璃上一闪,人就不见了。 等人彻底消失在办公室门后,少顷才冒出几声交谈,促狭的眼神飞了起来。 “哎哟,你们热恋期的情侣真是……” “真是蛮般配的。” “许愿一个提前下班咯。”有人虔诚地双手合十。 话音里倒是没有几分对他人绝美爱情的艳羡。有的只是饱经了一天工作磋磨的社畜对下班回家最诚恳的盼望。 老板恋爱,秘书下班,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陈之椒在门口轻敲,闪身进了办公室。抬眼就瞧见司融正在和一堆文件作战,他听见敲门声也没抬头,说了句进,礼貌有余,语气透着冷淡。 “又遇上麻烦了?”陈之椒问。 听到含笑的声音,原本表现得十分冷漠的男人,顷刻间换了一副神情。 分明还是一样的五官,表情也没怎么变,周身的气势却从生人不近的冷面魔王变成了心力交瘁的小可怜。 司融朝着陈之椒眨了眨眼睛,有气无力地喊:“陈之椒,救命……” “不许撒娇。”陈之椒道。 “撒娇?我才没有呢,你哪里来的幻觉。”司融嘴硬,不肯承认。 他拨开面前一沓文件,靠在椅背上长长出了一口气,额前碎发散落下来。 “不是你朝着我喊救命吗?” “喊一句就算撒娇啦?不讲道理。” 陈之椒及时收住,止住一场事态不明的唇枪舌剑,上前拉住了司融的手,假兮兮地耷拉着眼尾道歉:“是我错了,司融少爷,我不该冤枉你。给我个机会向你赔罪。今天晚上去我家吃饭,好不好?” 演技分明敷衍,司融却颇为受用,以至于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后半截话:“……去你家?” 陈之椒温柔地:“是呢。” 司融微微坐直了身体。他的手陈之椒掌心游鱼似的滑出来,去拨弄桌面的镇纸、相框和摆件,又在间隙里瞥她一眼,小动作多了起来,“这也没什么准备,突然造访,是不是有点太冒昧了。” 陈之椒收了手,胳膊撑在司融面前的桌面,让他避无可避,只能有点可怜地抬脸正视。 长了一些的头发在陈之椒俯身间垂下,同款洗发水的香气隐隐透过去,司融眨了眨眼,听她继续温柔地:“完全不。妈妈很欢迎你,姐姐和爸爸也是。” 最后被提起的那个人……态度应该存疑。回忆起最近发生的交锋,司融默默地给这句话打了补丁。 也不知道究竟经历了一番怎样的天人交战,司融以壮士断腕般的决心道:“我去!” 说得很坚定。 只是吃顿饭似乎用不着荆轲刺秦王的决心,陈之椒着实惊了一下。 “我家很可怕么?”显而易见的,司融看上去像极了第一次走进洗浴间的猫。 人有时候确实很难摸清猫的脑回路,陈之椒迟疑,思索着这会不会太过强人所难,“如果有……” “没有!”司融正色道,“没有任何问题。我只是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陈之椒伸手捏住猫的两颊,将他翻来覆去地看,试图从他眼中找出口不对心的证据。司融和她对视,任她翻来覆去揉弄,嘴上抱怨道:“捏我脸做什么?” “有个好消息听不听?帮你放松放松,做做心理准备。”陈之椒道。 司融点头如捣蒜:“什么好消息?” “盐盐特意嘱咐我告诉爸爸,她的手工作业在今天的评比里又拿了第一。”陈之椒眼中含笑,“是不是很惊喜?” 司融在小区绿化带里认认真真捡树叶的样子似乎还在眼前。 他翘起嘴角,淡然地接受了这个好消息,不骄不躁地点了点头,道:“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好消息传到,司融的心理准备也做的差不多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女儿幼儿园手工作业第一名的荣誉也佐证了他无所不能,没什么好怕的。 他怀着父爱问:“那我们现在去接盐盐?” 陈之椒道:“不用。她今天跟虎头一块儿回来。” 司融眼神控诉:有人先斩后奏。 转念一想,某种意义上也可以看作是陈之椒安排妥帖,大大减轻了他的压力。陈之椒一言未发,他就把自己哄得高高兴兴的。 “我知道了。”司融略一点头,将桌面上归置整齐,起身朝陈之椒伸手。 陈之椒搭上他的手,扬了扬眉,“怎么?” 司融扣住她的掌心,牵着人往往门外走,哀怨道:“翘班呀。时间有点赶,还得准备上门的礼节呢。” 陈之椒被他的语气逗笑。虽然看上去慌得不行,但司融好像脑子转得更快了。
第82章 司融的第一次上门,大抵还算圆满。 礼节齐备,礼数周全,即便有心挑剔不足,也找不到什么错处。 闻天和蔡余息变幻莫测的脸色自不再提。生意上的事情,两人从不带回家里,只是对上一张往日看到就条件反射紧绷提防的脸,还是有些—— 说不上来的不自在。 蔡余息到底年轻反应快,挨了陈之杏一胳膊肘之后表现得分外老实。今天不是他的主场,蔡余息看看老婆脸色,乖乖充当谨言慎行的背景板。 顶着在坐某几位古怪的目光,司融和陈之椒的家人们进行了一番亲切友好的会谈。 背地里暗流涌动像是吹过陈之椒眼皮的风。 吃顿饭不会有什么危险,陈之椒对危机的本能感知在此地并不奏效。她隐约看得出推杯换盏言笑晏晏间似有古怪,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半晌后终于想通: 想来闻天和蔡余息三天两头地搞商业会谈,家庭聚餐骤然出现了一张生面孔,紧张之下沾染了公事公办的气息。 因为某种大部分人心知肚明的缘由,一贯能言善辩的老父亲闻天没有成为今晚展开话题的主力军。 反倒是陈千秋一反常态,主动打开话头,同司融聊了几句。 细究起来,其实也不算反常。 面对愿意交流的人,陈千秋并非拙于言辞。她习惯挑选,讨厌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和做无用功。和女儿喜欢的孩子交谈自然不属此列,可以花些心思。 陈之杏第一次带着蔡余息回家时,年轻的男人要比如今青涩很多,还未长成商场上运筹帷幄的笑面狐狸的模样。即便极力表现得体,依旧难以掩盖下意识的紧张。 精神紧绷之下,他意外跌碎了一只茶碗。 满地碎片及时被阿姨收了下去,但空气中仿佛还留着陶瓷碎裂的残响。陈千秋记得蔡余息当时的表情难看得像死人,整张脸一会儿发青一会儿发灰,几乎下一秒就要晕厥。 失手打碎杯子算不得什么。 在大人们眼里,这当然只是小事。可对于一个希望自己和女友家人的初次会面能够尽善尽美的年轻人来说,这是致命的失误、不被容许的巨大失败。 就像眼前的孩子,礼貌得近乎一板一眼,相比蔡余息二十岁刚刚出头时的紧张表现也差不离。 陈千秋端起茶杯,很是宽和地想:好在这个孩子没有砸碎什么东西,以至于之椒要为他擦眼泪。 幼崽们在饭桌上不甘寂寞,即便没有完全理解大人们在聊些什么,也不妨碍他们驴唇不对马嘴地插几句话。 陈琰和全家人郑重宣布,今日下午,金桔子幼儿园资深教师小郭老师亲手向她颁发了手工课作业第一名的重量级奖项,一跃成为饭桌上的明星人物。 蔡卓然与有荣焉,噼里啪啦乱七八糟地跟着鼓掌。 女儿体贴接过了话题人物的重担,使得精神略微紧绷的司融可以暂时松一口气。他借着鼓掌的间隙缓了缓,目光悄悄瞥向陈之椒。 她恍若味觉,全心全意注视着众星捧月的女儿,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个像素点。 司融的座位就在陈之椒身侧,将这一幕看的很清楚。趁着无人注意,他伸出了试探的食指,在陈之椒胳膊上点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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