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离开。 * 宁杳出来时,宇文行就在外面。 反正他修行更高,什么都知道,宇文菜不可能避着他。 看见宁杳,宇文行点个头:“我先进去。” 宁杳道:“好。” 没多久,宇文行出来了,搓了搓手:“你说……把我这位师兄葬在哪呢?” 宁杳道:“挑个有风的日子,顺着风散了吧。要是埋土里,死了也还是被束缚,下辈子都被框住。” 宇文行笑起来:“你啊……” 真是神女胸怀。 宁杳摸摸鼻子:“宇文行,我还想说呢,算上之前进落神锁那次,以及这一回,你已经提醒过我两次了。其实,我感觉我欠了你蛮大人情的。” 宇文行微笑:“你这样说就太客气了。” “之前那次,确实是我一己私欲,不惜破境也想提醒你,这是我自愿的;但这一回,不是。我留着宇文菜的性命,迟迟不杀,就是因为他还有着最后一些话没有说给你听,等他说完,他这辈子,也就结束了。” 哦……宁杳点点头。 宇文行低眉,一半侧脸笼罩在阴影里,让他的神色看上去既怜悯又温柔:“所以,这一次你的选择是什么?想好了吗?” “当然想好了。” 宇文行望着宁杳,眼中的光一点一点暗下来,唇角却缓缓翘起,颇为无奈。 宁杳道:“虽然你这个人不太了解我,但是你会算啊,你对我的决定已经心知肚明了。” 宇文行叹气:“我宁愿不心知肚明。” 宁杳拍拍他肩膀:“开心点。你们修轮回术的,本来就挺不容易。” 宇文行道:“大概是我对你有愧,杳杳,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我早就把你当朋友了。救不了朋友,我很抱歉。” 宁杳瞪大眼睛,笑道:“你不知道我心里怎么想?你胡说八道吧。你当然是我朋友,而且也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 “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呢。” 她往出走两步,仰起头,漆黑天幕上没有光,她皎洁的脸庞就如隐隐的月亮。 “上次你提醒我说,我没有办法完完整整的从落神锁中出来……”宁杳声音渐低,停顿了下,继续,“嗯……但是,我进入之前,意会到你默认我长姐能平平安安,这对我来说就是最安心、最快乐的事了。” 有的时候吧,你得看追求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想要结果,就别太在意过程;得到了最想要的,就别太计较,那些失去了的。 宁杳回头:“所以啊,这次也一样。” 宇文行苦笑了一下:“是,一样。” 宁杳也笑,笑的比宇文行灿烂多了:“你应该知道,我从小最大的愿望就是飞升成神。做神嘛,总要有做神的品质,负担做神的责任。” 所以,她这一条命不打紧。 只要他们全力以赴,最终的结果是好的,那就算是死,也是美美的死,至少,无愧于神的使命。 宁杳道:“宇文行,你以后千万别在我面前唉声叹气了,好好的喜事,都被你叹成坏事了。真的,我可开心了,我这一生,就是一个大写的求仁得仁。” 想飞升,成功了; 想救长姐,也成功了; 想除嫮彧,最终……也是成功的。 “就是吧……”宁杳犹豫一下,“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死在惊濯手上。可能……” 她瞅瞅宇文行,“他是被控制心智了吧。” 虽然看他一眼,但没期待他会回答。 宇文行却道:“不,哪有人有本事控制他的心智。他很清醒。” 宁杳:“……啊?” 宇文行没再继续说。 宁杳默默想了一会:“宇文行,我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还有没有机会……告别,如果真的没有机会,请你帮我带几句话给他。” 宇文行默默咽下一口血,没让宁杳发觉:“杳杳,他不是故意的,他……他怎么舍得。” 宁杳眉眼微弯。 宇文行默了许久,说:“你要说的话……我一定带到。” 【第4卷 完】
第74章 “我还欠你个洞房花烛,…… 风惊濯一连几日都在做同一个梦。 惊鸿山下的村庄里,他在冰冷土地上睁开眼睛,身边血迹如小溪蜿蜒,弯曲向前没入黑暗。 看着那泓鲜血,忽然脑中倾灌如同铅块一般的记忆,沉重坠落,撕扯每一寸神经,几乎将他整个人撕碎。 他呆呆抬手,摸到一手未干的鲜血。 “浮曦……浮曦……浮曦!” 痛苦的嘶嚎划破夜空,天上的月亮也为之震颤。 他跌跌撞撞爬起,跑出几步,脚下不稳狼狈摔倒,跌了半身泥土,身边是一片暗红血迹,形状像个歪歪扭扭的人形。 盯着那一地血腥,他眼眸渐渐暗沉阴戾。 月姬…… 他嘴唇血色渐失,瞳仁急颤,杀意与自厌在眼中流转,按在地上的五指张开,青筋凸起,指尖深深插入地下泥土,忽而成拳,狠狠抬起砸落,直至手掌血肉模糊。 先救浮曦,无极。 然后,杀月姬,再诛自己。 他咬紧牙,泪珠簌簌砸落,晕开在泥土中,勉强撑起上下各处无一不痛的身体,踉踉跄跄向黑暗尽头追。 追了好久好久,地上血迹从深浓渐变为暗淡,清楚又残忍地昭示着他追随的人生命渐渐凋零,连鲜血也要流干了。 他泪流满面。 直到大地颤动,巍山摇晃,天河欲倾,在黑暗尽头,终于看见心心念念的点点光芒。 她纤瘦苍白的身躯笼罩在那光芒下,只剩那翩然一抹。 “浮曦!” 他惨声哀求:“浮曦!不要!不要!” 她冲他浅浅一笑,眉心深嵌的红宝石如同一颗朱砂痣,细细血丝从她秀挺鼻梁流下。 “伏天河,你回来了。” “你不要伤心,虽然我的躯体被黑暗击碎了,可光芒不会因此消失,你抬头,看天上。” 他怔怔仰头的瞬间,四行泪从眼角滑落。 一轮弯月如她眉眼,静静悬于天上,柔和光芒正驱散夜之黑暗。 “你说,夜晚无须如白日那么明亮,但也应有一线光明。可我看天上这抹光,总觉得有些寂寞。” 他颤声:“浮曦——” 她完全转过身,乌发雪肤,圣洁的不染尘埃,双唇轻启,温柔如一声叹:“伏天河,我的身躯要碎了。我能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让黑夜不再寂寞。” “你不要哭,你是创世之神,一念动则天地大乱。你看现在山摇地晃,这里的生灵会不安。那样的场景,不是你我愿意看到的,别哭啦。” 她最后笑了一下,冲他挥一挥手,身躯散开,化作点点明光,轻盈上升,浮动在天边弯月周围,汇聚成一片星海。 他不停摇头,目眦欲裂,挣扎着狼狈上前,扑倒在泥地中,却只抢下了一部分星芒护在怀中。 但只抢到她的半只眼睛和一部分骨骼碎片而已。 浮曦已经不在了。 他拥紧最后的细碎光芒,死死咬牙,不敢再让眼泪流下,将所有痛彻心扉的悲恸压回身躯,它们如同钢针,穿梭在血液与骨缝。 他低头,看见自己散落在地长发渐渐变为银白,一个恍惚间,他的意识从远古梦境中挣扎出来。 “杳杳。”风惊濯下意识唤。 唤了名字,确并无回应。 也不见从梦中挣脱,他还是在这漆黑绝望的尽头。 “杳杳,杳杳!你在哪?杳杳我害怕……你出来,和我说一句话好不好?杳杳——” 风惊濯双手一拢,忽觉怀中星光有异,低头一看,几乎心胆俱裂。 宁杳安安静静靠在他怀中,双目紧闭,长卷的睫羽无辜下垂,身躯冰凉,心口处破了一个空荡荡的血洞。 风惊濯双手捧起她的脸,失声道:“杳杳!杳杳!!” 她始终不曾回应。 这个样子太陌生了,她那么鲜活可爱,嬉笑怒骂都摄他心魂,此刻的了无生气,他全身剧痛如坠冰窟。 风里,似乎是谁的声音送来,穿梭千百万年的同人同语。 风惊濯,要开开心心的。 ** “杳杳!” 风惊濯仓惶坐起,额间尽是虚汗,双唇颤抖,环视四周。 房间里空无一人,一片漆黑,窗外淡淡月光微透,交谈声三三两两。 宁杳占据主导地位:“……怕?怕也得干呐,你来苍渊,你不怕吗?但还不是挺过来了。而且有宇文行在——因为他在,我觉得非常踏实……什么?哪不踏实?虽然他武力值确实一般,帮不上什么忙,但是他会算,他连大结局都看见了,肯定能赢,没问题的。对不对,福来?” 五福来:“对。” 崔宝瑰:“对???” 五福来很淡定:“我主要是觉得,干不干,在对方眼里,咱们都是一伙的。” 崔宝瑰叹气:“福来你变了,自从你认识宁杳之后,你就变了。” 五福来道:“谢谢夸奖。” 崔宝瑰又叹:“杳杳,你竟然觉得宇文行踏实?说真的,他令我最不踏实。我一想到他闷着大结局,我就浑身不得劲。” 宁杳说:“你不得劲——你不得劲你赖谁啊,得调节,宝瑰兄,我看宇文行更不得劲,换我,明明知道结局还不能说,我得憋死。是不是,宇文行?” 宇文行:“哈哈。” 风惊濯呼吸渐缓,擦一把额间冷汗。 外边,五福来迟疑:“杳杳,你刚才说话的时候,我听里边好像有动静,是不是山神醒了,找你呢?” 宁杳很放心:“不能,他身体消化烹魂椎的力量,一时半会吃不消,这几天都可累了,一沾枕头就睡得很沉。” 又说:“估计又是做梦梦着我了。害,他经常梦到我,一梦到我就喊我名字,可粘人了。哈哈哈哈哈……哎呀,这忽然,还有点不好意思……” 其余三人发出鄙视嫌弃且微酸的嘘声。 崔宝瑰道:“你看起来并没有任何一点点的不好意思。” 宁杳道:“其实有,弊在心里呢。我从小就被教育做个大大方方的人。” 风惊濯忍俊不禁,泄出一声轻笑。 五福来说:“杳杳,里面真有动静,山神肯定醒了。” 宁杳也听见了,起身道:“我进去看看他。” 宇文行不愧是轮回术高手,整理一下衣襟站起,对五福来和崔宝瑰示意:“我们也走吧,宁杳不会再出来了。” 哦?? 两人一听,两眼放光,齐齐瞪宁杳。 宁杳脸颊一烫:“什么……什么玩意,胡说八道!等我,马上出来打死你。” 说完她进去了。 五福来和崔宝瑰又转头向宇文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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