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明天就是约定的第三天。”姜泠轻轻点了点头,“那坐明天最早的车走吧。” “姐姐,我跟你一起去。” “你留下。”姜泠回绝得干脆,不留余地。 “我跟你一起去,刚好看看强子他们。”卫斯诚见姜泠态度强硬,又扯了扯她的袖角,换上一副撒娇的表情,“姐,多个人多个帮手,我又不需要看家,你就让我去吧。” … 沉默半晌,姜泠挤出一个“好”字。 尽管还在雨季,蓉市却并没有因此变得凉快。一下飞机,姜、季二人刚好碰上凌岓和等在航站楼接机韩谦。 “这位是?”凌岓也没想到会和姜泠在机场遇到。 “卫斯诚,我师弟。”短短六个字,姜泠介绍完时,凌岓和卫斯诚已经握完手了。 “韩谦。”尽管韩琮的病的确好了很多,但韩谦还是对姜泠颇有微词,出于礼貌他向卫斯诚打了招呼,却也只是轻轻点点头,然后拉着凌岓的行李转身就走。 “德性。”卫斯诚翻了个白眼,说什么也不和韩谦同坐一辆车。 “来的时候你可是答应过要稳重的。”姜泠的语气难得柔和,走在前面的凌岓饶有兴趣地回头看了一眼两人,震惊之余又觉得有些可爱。 “行吧,稳重。”卫斯诚耸耸肩,捞起姜泠的背包,长腿一迈向前跨。 “汪老师十二年前在地震中为了保护学生不在了。”酒店的水晶灯太亮,老郑摆到桌面的照片上反射出一个光斑,“我们找到的这位幸存者是汪老师的同事,姓张。” “张老师说那时候大部分档案都是手写的,地震之后许多档案都缺失了,但她记得是有一个学生叫什么怀乐。姓什么不记得了,她只记得那个学生叫怀乐。”之胖接上老郑的话,摆出一副领导开会的气势正色道。 “陈怀乐。”凌岓把用塑料膜包着的杯盖放在桌子上,连同盖子一起的还有一个信封,“这是字迹鉴定的结果。” “有这个就好办了。”老郑拿着信封把自己关进房间里,其他人也尽力搜寻着有关这个名字的一切。 一小时后,邮箱里的压缩包被解压到韩谦的电脑桌面上,里面是一个文档和几张照片,杯盖主人的身份就此清晰。 陈怀乐,十九岁,毕业于东县中学,十二年前正在蓉市理工大学读大一。 他的母亲叫张贺萍,十二年前在广州云和公司的车间打工,最近一次有张贺萍的消息是在三年前的寻人启事上。 附件里一共三张照片,第一张是一张个人照,清瘦的男孩手里拿着蓉市理工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一脸腼腆地笑着。 第二张是十一份二年前的寻人启事,里面要寻找的人除了陈怀乐,还有一位七十七岁的老人王秀芳。想来正是陈怀乐喊的那位“婆婆”。 最后一张照片仍是寻人启事,时间是三年前,上面的内容没变,落款的联系电话也没变。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 “完犊子了,没人接。”之胖刚因为找到联系方式激动起来的心有点发凉,又连拨了好几遍,还是一样关机。 “蓉市天桐巷388号。”卫斯诚慢条斯理地插进一句话,“你们要找的人住在蓉市天桐巷388号。” “你怎么知道?”韩谦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低头看了眼信息——和卫斯诚说的是一个地方。 “谁有谁的渠道,你信我就是了。”卫斯诚瞥了一眼窗外的落日,扯着姜泠要走,“明早见吧各位,现在去拜访人家也太不礼貌了,还是各吃各的饭比较好。” 这次蓉市汇合,洪钟没来,他要留在韩家随时给众人报告韩琮的情况。凌岓来之前和洪钟打了个电话,知道韩谦对姜泠有些不满,也就不打算硬攒在一起吃饭了。 太阳被云遮得严严实实,却丝毫不影响温度不断攀升。上午十点,蓉市已经像蒸笼一样。 天桐巷388号,凌岓开着车绕了两大圈也没找到这个地方。下车三四趟问了五个人,最后停下车再穿过好几条小路才看到一块歪歪斜斜的路牌,上面写着天桐巷三个字。 “388,388…”之胖念念叨叨看着门上的数字,怎么都找不到那个388号门牌。 “看二楼,二楼窗户旁边,那个是不是388?”老郑热得直喘气,一抬眼,刚好看见那个小小的牌子,赶忙拉住打头阵的之胖。 “还真是。”之胖一挥手,拎着提前买好的礼物就要上楼。 这是一栋灰色的老楼,从外表看上去有几十年高龄了。楼门有些矮,凌岓和卫斯诚不得不弯着腰走进去。 一栋楼一共就三层,一层已经没人住了,二楼和三楼只有一户人家门口贴着卷边的春联,这应该就是张贺萍的家。 “您好,有人在家吗?”之胖清了清嗓子,又压了压Polo衫的领子,“您好,社区探望。” 卫斯诚听到“社区探望”四个字,噗嗤一声笑出来,“好新鲜的理由。” 敲了三分钟的门,无人应答。楼道又矮又逼仄,一行人挤在楼道里,也着实是不好受。 尽管楼道里比外面凉快些,汗水还是不停往外冒,之胖艰难转了个身,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纸擦汗,“走吧走吧,看起来没人,咱下去找个商店等着吧。” “有人上来了。”姜泠没动,接着众人就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 “你们找哪个?”来人是个年轻姑娘,齐耳短发,两颊热得发红,身上穿着件有些发白的小狗T恤,手里还提着两个有些起球的布袋子。 “您好,您好,我们是社区的工作人员,专门来探望的。请问这儿住的是张贺萍女士吗?”之胖赶忙换上一脸和蔼的笑容问。 “社区探望?”年轻女孩眼睛里全是不信任,她扫了一眼挤在家门口的这群人,语气不善,“这么多年了也没探望,这个时候探望啥子?” “那就是说,张贺萍女士是住在这里吗?”之胖倒是不生气,就着一个问题继续问。 “是。”女孩走上来,其他人自动贴着逼仄的楼道墙给她让路。 “我姑姑生病了,你们等下进去声音不要太大。”说起姑姑,女孩的语气好了一点,她打开门示意众人跟着进去。 “包的拉链没拉好。”凌岓跟在姜泠身后,本想帮忙把她背包的拉链拉住,却无意间碰到了姜泠的手。 姜泠似乎和其他人不在同一个世界,其他人热得冒气,姜泠的手却和冰块一样凉。 凌岓看了一眼姜泠面无表情的脸——一滴汗都没有。他觉得奇怪,却不多问。
第10章 篇一:泥下骨·短暂重逢,再度分别 房子不大,客厅里有一张皮沙发,上面的皮掉了许多,一眼看过去沙发面上斑驳一片;沙发前有一张小小的玻璃茶几,上面放着一个白色搪瓷缸子。 女孩轻手轻脚从最里面的房间里出来,小声对众人说,“我姑姑还没醒,你们先坐哈,我给你们倒些水。” “我姑姑前两年就生病了,医院去了好多,大夫看了好多,结果也没有好起来。”姑娘提着一个绿色暖瓶,依次把倒满水的纸杯摆在众人面前。 “你叫她姑姑,那陈怀乐是你哥?”卫斯诚礼貌道谢,随口拉起家常。 “对,我是他妹妹,我叫陈怀蓉。”姑娘顿了一下,问卫斯诚,“你们知道我哥哥?” “不…” “我也是蓉市理工大学的,陈怀乐是我学长。” 凌岓怕贸然提起陈怀乐会引起对方的抵触,赶忙打断老郑的否认,“我这两年刚调过来工作,梳理探望名单的时候看到你姑姑的名字,就想过来看一下。” “你和我哥是同学?”陈怀蓉眼睛一亮,“那你等一下,我去喊下我姑姑。” 咳嗽声响起,陈怀蓉搀着一个身形佝偻的女人从房间里走出来。张贺萍今年五十八岁,头发已经花白,整个身子佝着,疾病让她瘦得有些脱相。 “阿姨好!”几个人不约而同站起来伸手去扶张贺萍,对方却忙着招呼他们坐。 “姑,这个是哥哥的同学。”陈怀蓉指了指凌岓。 “好娃娃,快坐快坐。”张贺萍看见凌岓,眼眶立时红了,“乐乐要是在的话,和你差不多大了。” “额…阿姨,实不相瞒,我们这趟来呢,的确是为了探望您。”之胖搓了搓手,看着眼前的老人,反倒不知该怎么说,“但还有一件事情呢,可能需要您帮忙。” “我能帮到你们啥子?”张贺萍不解,一旁坐着的陈怀蓉同样不解。 “跟陈怀乐有关。”韩谦有些着急,一句话不经大脑便脱口而出,老郑赶紧拉住他。 “乐乐?”张贺萍先是一怔,旋即剧烈地咳嗽起来。 “我哥都走了好多年了,你们有啥子事情非要这个时候来说!”见姑姑咳起来,陈怀蓉满脸焦急,语气也变冲了。 “我们…”之胖见状,想要解释,却被姜泠打断。 “阿姨,我们今天来,是为了让您和您儿子再见一面。” 咳嗽刚刚止住,听见姜泠的话,张贺萍又激动起来,眼泪顺着脸上的皱纹流下来,看得人心酸: “乐乐没有死是不是?我就知道他没得事情,他现在在啥子地方?过得好不好?这么多年为啥一点消息都没得!” “他…”之胖看着姜泠,不知道怎么圆场。 “您别激动,这件事情可能有点超乎想象,如果您想知道原委,得先平复一下心情。”凌岓也不拉关系了,索性提前打好预防针,实话实说。 “你们出去!”陈怀蓉瞪起一双充满警惕的眼睛,“当我看不出来吗?你们就是一群骗子!” “蓉儿,让人家把话说完。”张贺萍安抚着身旁的侄女,苦笑道,“你们说嘛,没有啥子不能接受的。蓉儿老汉也是在十二年前走的,她是我带大的,没啥子不能听。” 气氛突然安静了下来。凌岓看向姜泠,“姜大夫,那?” “实话实说吧。”姜泠看不见,但她明白凌岓的意思。 韩琮的经历和众人进山的经历不算短,可从头到尾说完,也不过用了四十分钟。 凌岓掐头去尾隐藏了整件事情中离奇诡异的部分,把这一切都陈述为十九岁的陈怀乐将遗憾托梦给同样十九岁的韩琮。至于为什么是韩琮,他说因为缘分。 张贺萍听完,脸色苍白,许久不开口。 看见她的样子,陈怀蓉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即便凌岓所述的故事已经没有什么太奇怪的情节了,陈怀蓉依旧觉得匪夷所思。 “你们要我做啥子?”张贺萍在发抖,连带着她的声音也在发颤,“你们说能再见到乐乐,咋个见?” “您还认得这个吗?”塑料膜包裹着的东西被推到了张贺萍面前。 老人干瘪的手拿着那个变形的盖子,浑浊的眼睛反反复复看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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