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仆应声退下,粼秋才压低声音道:“昨日刚走,今早就派人来,我还当他是个好人呢!谁知道……” 秦以慈打断她的话:“莫要随意揣测他人。” 粼秋想法不变,却只能委屈巴巴地撇撇嘴表示不满。 “好了好了,你不用去。” 此话一出,粼秋炸开了:“什么?为何我不能去?我要去!若是他们欺负您了怎么办?” 秦以慈哭笑不得:“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能被人欺负了去?况且,你去又能如何?开口骂人吗?” 粼秋自知自己过去也只能躲在秦以慈身后生闷气,顿感憋屈。闷闷地问:“那我为何不能去啊?” “去帮我个忙。” 听到秦以慈有吩咐,粼秋立刻活了过来,拍拍胸脯:“您吩咐就是,有什么帮不帮的!” 秦以慈轻声在她耳边道:“准备马车,去西园寺一趟。” “西园寺?”粼秋先是愣了一瞬,随后疑惑道,“您去哪儿做什么?” 秦以慈蜷指在她额上轻轻一敲:“不是你自己说要我去西园寺祈祈福吗?怎得这就忘啦?” 粼秋这才顿悟,“夫人您愿意就太好啦!我还怕您不信那东西,不愿意去呢!” 说罢,她又为难道:“那叔公那边的人呢?” “我去看看,应该没什么问题。”秦以慈莞尔催促道,“你快些去吧。” 等粼秋离去,秦以慈才活动活动肩膀往静茗堂走去。 静茗堂中,一个带队的小家侍站在最前头。见秦以慈来行礼道:“夫人。” 秦以慈笑着唤他起来,“今日这是……?” 看着几乎堆满了院子的大箱子,秦以慈面上神色不变,没有欣喜也没有猜忌,就是最普通最寻常的一张笑脸。 小侍恭敬回道:“我家老爷说您一人支撑家宅过于辛苦,便想着送您些东西帮衬。他本是想要亲自前来的,奈何昨日回府便染了风寒无法外出,无法亲自来此,便派小的前来相送。” “叔公有心了,那我便在此谢过他老人家,等改日他身体转好我便前去探望,当面致以谢意。”秦以慈笑着命下人清点院子里的东西。 她也在箱子间穿梭,听着小侍对这些东西的介绍,可见叔公是用了心的。 秦以慈带笑点着头,一位褐色衣裳的小侍抱着一个玉雕如意遮住了眼,竟直直撞上了她。秦以慈身子一晃,那领头的小侍立刻斥道:“你这是老眼昏花了?怎么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那名小侍立刻放下玉雕弯腰道歉:“抱歉,是小的蠢笨,冲撞了夫人,小的给您赔礼了!” 秦以慈倒是不在意,柔声道:“无碍,你也要小心些,莫要撞到了自己。” 常则受宠若惊,一时竟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秦以慈笑道:“好了,先去搬东西吧,送到侧厅就好。” 常则连连到是,避开领队的目光搬着玉雕继续往前走。 面对领队小侍的关切秦以慈摇头表示无碍,又问:“这位小侍看着面善,不知如何称呼?” 领队道:“他叫常则,在府上做事很长时间了,有些蠢笨。” 秦以慈看着那小厮离去的背影,目光有些幽深。她微微勾唇道:“无事,人总是会犯错的。你继续说吧。” 等到正午,秦以慈才送走了叔公派来的小侍,粼秋也早已经准备好了马车。 虽然西园寺在城外,但去那里的路却算不上难走。 大概是去的善男信女多了,也有人自掏腰包给这地方修了条平整的路。 不过午时,秦以慈便来到了西园寺。 虽不值香火旺季,但寺中依旧人来人往。 秦以慈跨过极高的门槛进入肃穆的大殿,之前在卫续葬礼上诵经的玄妙大师瞥见她的身影便迎了上来。 行一礼,道一句阿弥陀佛。 “施主今日可是来祈福的?” 秦以慈微微一笑,“自然。不过我还有一事相求。” “施主但说无妨。” “我要求一张符。”秦以慈缓缓道。 玄妙神色微动,“不知施主所求何符?” 秦以慈面色如常,答道:“驱鬼。” 玄妙垂下眼,长睫打在眼下,应当是在思索。 良久,他再次抬眼:“施主可是遇到了什么?” 关于卫续的事,她不是很想告诉别人。她摇摇头,“没什么,求个心安。” 玄妙欲言又止,许是觉得她不愿说自己也不该多问。只好微微颔首,道了句好。 玄妙离开,秦以慈便与粼秋相伴敬香跪拜。 一番礼佛下来玄妙竟是还没有回来。 于是秦以慈便想着外出去赏赏山间景色。 树荫遮蔽的凉亭,偶尔有山风吹过,带来树木泥土的味道。 潮湿、清新,也算沁人心脾。 粼秋拿了一件外衫过来披在秦以慈身上,“夫人,山间风大当心着凉。” 秦以慈拢了拢,道:“有心了。” 她端起面前温热的茶水轻轻啜饮,目光却停在通往另一座凉亭的小路上。 树木遮蔽,曲径通幽。 不久,那条小路上来了一男一女。 男子穿着随意,看起来不似大户人家,却是面容俊秀,如琢如磨。 而女子则较男子年长些,温婉怯懦、面容憔悴。 女子拽着男子的袖子,男子似是不耐地将她甩开。 两人就这样一追一逃的往另一座凉亭中走去。 见了来人,粼秋惊诧出声:“那是……” 秦以慈神色不变,又饮了一口茶后示意粼秋噤声。 粼秋忍了半晌还是没忍住心中那种既震惊又兴奋的情绪。 她凑近秦以慈耳边,刻意压低的声音中是藏不住的激动:“那是……葛氏?!” 秦以慈看她一眼,平静地目视前方,道:“赏景。” 来人确实是二叔母葛氏没错。 可与她同行、举止亲密的,却不是她的夫君,而是一位江州城赫赫有名的美男鳏夫,名为高暄。 第5章 到了亭中,葛氏拉着那鳏夫的胳膊好似哀求:“你当真不愿意答应我?” 鳏夫狠狠甩开她,“你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像个小姑娘似的矫情?说走就走,你家里的东西不要了?没有钱吃饭,我们跑去喝西北风啊?” 葛氏苦苦哀求道:“可是,这些都不重要!我只要你一个就够了。” 鳏夫还是气愤,葛氏蹙眉看他:“难道你就只是为了那些家产才同我示好的吗?” 此问一处,鳏夫明显愣了一下。 之后,他便迅速换上一张为难的脸来对她道:“怎么会呢?我当然是担心你啊!” 他亲昵地揽住葛氏的肩膀,像是在哄一个孩子一般轻轻拍着,他道:“你说说你为那厮操劳了多少时日,不知落下了多少病根。若是忽然换了地方换了水土,染病了怎么办?” 葛氏眸色微动。 “再说,你费了青春年华照顾他这么久还不能向他讨些酬劳不是?” 这明眼人都能听出来的哄骗,葛氏竟是信了他的话。 “高郎……”葛氏眼中脉脉,看向对方的目光中满是委屈,“既如此,那便委屈你再等等,等我想到了好办法就和你一起走,离开这个鬼地方!” 被唤作高郎的男人伸手擦了擦她眼角的泪。那里已经有了隐隐的细纹。 “哪里能是说我委屈呢?委屈的该是你才对。” …… 两人腻歪的许久,粼秋看着身上都起了鸡皮疙瘩。 “夫人,这葛氏未免也太蠢了!那男人肯定只想要她的钱啊!” 说完,粼秋又开始疑惑: 葛氏这人向来懦弱,红杏出墙就算了,竟然还打算和这男人私奔?就不怕被夫君发现了? 秦以慈倒是饶有趣味地看着,问粼秋道:“你猜猜,葛氏会想个什么办法私奔?” “她不是管着家里的钱吗?装作亏了不就是了?”粼秋猜测道。 秦以慈摇头:“不会,如今的卫二家中已经是一个空壳了,拿不出钱了。” 粼秋惊道:“啊!?那她怎么走?那高暄可是不拿钱不罢休的!” 秦以慈轻笑一声起身,“过些日子你就知道了。” 粼秋还在原地思索她究竟会想个什么办法,会有哪个冤大头遭殃,抬眼便见秦以慈已经离开了。 她正要叫一声,又怕惊动那边亲昵交谈的男女,只好提起裙摆小跑追上去。 赏景的功夫,玄妙已经准备好符纸在侧堂等秦以慈过来了。 秦以慈来到他面前后双手接过符纸对他道谢。 玄妙道:“不必多礼。若是施主遇到了什么事情可以随时来寺中。” 秦以慈微笑点头,转身离开。 看着粼秋飞快跑去收拾马车的背影,秦以慈停住了脚步,转身一看玄妙果然还等在原地。 她隔着一段距离问:“大师觉得这世上可真的有鬼魂存在?” 在她心里,这世上的鬼神之说都是世人求个心安。她在之前是从来不相信这些的,可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怪。 卫邈的闹事,那夜的梦,还有镜子里卫续一闪而过的脸。 种种,都让她不得不打破原先的想法。 难道,真的有鬼魂存在? 玄妙捻着佛珠,单手行礼,“心中有,自然有。” 果然,还是这似是而非的话术,像是算命先生一般,一套话术能骗好几个人。 秦以慈心中叹一声,对玄妙行礼告辞。 “多谢大师解惑。” 回府的路上,符纸一直被秦以慈捏在手中,看着上面几乎可以说是张牙舞爪的朱砂笔迹。 秦以慈有些怀疑,这东西真的能驱鬼吗? 秦以慈在府中转了一圈儿后还是没有贴出一张符纸。 若是贴得太多太显眼怕是会落人话柄。 最后,她只贴了一张在自己卧房的门框上,自己留下了几张,其余的通通交给粼秋放好。 入夜,秦以慈伏在书案上,埋头于卫府的账册。 这种东西是最不能马虎的。本就被旁人猜测,若是再在账本上出了问题那可就麻烦了。 算盘敲打的声音在空荡的房中回荡,时不时还夹杂几声书页翻动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桌上烛火已经燃尽了一半,光也有些暗了。 秦以慈正要放下笔去取剪刀修剪烛花却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 她手中的笔跌落在桌上。 那声声尖叫持续了许久还没有结束。 秦以慈指尖微微发抖,叫了一声:“粼秋?” 没有人回答。 “粼秋你在吗?” 依旧没有人回答。 那尖叫断断续续,但几乎要刺穿她的耳朵。 秦以慈稳了稳心神,将横在桌上的笔放好后起身往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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